第八百五十章 他是翅膀
淅淅沥沥，无数滴黑珠而化，作为一场磅礴大雨。
这场雨落遍了每一处，就是落不到那极蓝之芒地。
四方温度在下降，那红色的风暴中的灼热也在这一刻布上了蓝霜。
这蓝霜的出现，使得四方荡乱的风也有了短暂时间的静止。那阴笑声也不再出现、似乎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有所忌惮。
红芒之中、退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上多处龟裂、一只手臂折断。
他来到了这蓝芒边前，看到了这璀璨之中，有一团毛绒，周身都是蓝色的丝。仿佛巨大的蛛丝。
在这团蓝色毛团上，布满了深蓝斑点，绚丽妖娆，却是煞意逼人。
上方、大雨磅礴，下方、血水冲刷着大地。
这是蓝色的血，煞气之中是让人心宁的香味。
六六六站在这团蓝色毛绒边，低头而看没有说话，似乎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直至那团毛绒出现了一声响动，一道裂痕蔓延开来，六六六的双眸之中突起亮光。
“六六六六....九妙.......”
随着这血水的流失，四方所散的蓝霜越来越多，同样那股清宁也越来浓。
在六六六的断袖中，有蓝霜虚布、渐渐凝实，一只全新的手臂聚与在此。
这是一只白皙的手，手中有脉络可见。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手。
六六六看着这一只手，毫无波动的双眸竟起了一丝别样。
沉陷的大地染上蓝霜，变得再次平坦了起来，这是以蓝光所聚。
平坦光洁的地面，映照出了三道身影。
一道白衣之人，一道红光之影，一道已经开始几乎透明的茧。
茧中万千裂缝开来，血水不再流淌，清宁之香也止与那一层。随之而来的便是极浓煞意。
当这血流干，便是那清宁不在、只剩煞气。
又是一声嚎叫，长而悠远、清如风铃。很是好听。
叮叮当当。当当叮叮。声声不止。
在这清玲之声中，那白茧终于尽数崩碎。一道巨大的身影屹立。
那道身影头角峥嵘，身躯庞大。
这是第一眼，若是细看、可以看出这其实并不是角。而是坚硬而长的花锋。
四周花柄长而细，花瓣大而璀蓝，具蓝色纹脉，瓣端向内弯，似钟形而美丽，只是那凸显的条条脉络，看着极为狰狞。
楚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方天地。体内气血沸腾，在秦婉瑶的那一堆中，差点直飞出这座宫殿。
他抬头看着那片蓝幕，看着那道庞大的身影，目中露着骇然。
在看到这身影时，楚程终于知道为何秦婉瑶会对他说，只有喝了巧姨的血，才不会变成怪物。
怪物，这的确是怪物。已经不属人类的范围。
“秦婉瑶...原来是妖，一只花妖。”楚程深深的吸了口气，恐怕天下间没有人能够想到，天下共主竟会是一只妖。
“她不是妖...更不是花妖.......”李山灵哽咽开口、语气有些沙哑。
“她是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此刻。四方一缕风都没有，一切都是静止。那些风都已被那蓝霜冻结。就连那一双巨大猩红的眼睛都覆满了霜。
此间在这蓝霜变得枯燥，虽然很是梦幻美丽，但身在这光芒中、就像陷入了一场大雨中、没有遮拦导致了全身湿透、惹人心烦。
楚程的心有些慌张，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心动，而是李山灵的不安惶惶牵动了自己。
嚎啸声再起，风铃荡荡。秦婉瑶此刻便是一朵蓝色的风铃。那朵朵花瓣在招摇、发出铿锵之音。
“桀桀桀.......”
那阴笑声再次响起，怨念的汹涌最终还是冲散了那蓝霜，那红色的风暴终于再次转动了。
那被冰薄覆掩的巨大双眸，再次恢复到了猩红。长风荡荡，聚起怨意中，一股滔天杀意涌向高空。
一道比那璀璨的蓝芒还要耀眼的红光从那道红风中显露。
炽盛的红光浮现，使得那红色风暴在快速凝实，长出了四肢与头颅，就像是一尊没有皮肤的巨人。
滔天的杀意与怨意交错在一起，让整个宫殿轰然压塌，落石从四方滚落、重重的坠落在地，使得整个大地再次一颤。
那一道血色的身影全身流动出深邃的黑雾，宛如一尊魔神出世。
楚程在恍惚之间，看到这魔神身后出现了可怕的一张画幕。
那是无数万里尸骸集堆而成的血海，怨念充斥腾腾。怨天恨地、恨不得将整个世界中人全部拉下来他们陪葬。
“离开...这里......”那如风铃般的生物沙哑开口。
她没有双眼，却是能感受到身边的那道气息。
她逼散灵性，只留煞意。在这一刻、她与那极怨一样、同是只知杀戮的怪物。这是她最后的神智。
原体的出现，让这朵风铃气息直逼涅境，但还是无法冲破那一道如天枷锁。只因为她还有神智。
“九妙族...一旦舍去心底最后一抹善，便是如昙花一般炫丽惊艳。只是昙花一现，是人间之美。但九妙花开、便是人间之难。唯一相同的是，昙花与她只能一现。”李山灵哭笑开口，声音哽咽。
“楚程，我们走吧。当九妙花开、世间便是再无秦婉瑶。世间再无她了。只是九妙花开、恐怕依旧不是这极怨的对手。”
“走吧，婉瑶不惜花开，也想为你拖延时间，不要让她白做努力。”李山灵心中悲痛，但还是劝楚程离去。
极怨之强，就算是楚程戴上那张面具、也不一定是其对手。更重要的是那一张面具一旦戴上，便是生机流逝。就算能斩得，楚程仅剩的十四年寿命，也将消耗殆尽。
他答应过在人世第二条帝路中见过的那个男子，要守护楚程一世，陪他走今后的路。这个承诺、是他答应那个男人，也在心底答应了自己。
若是楚程戴上面具，那么他等不到入玄，就将身死道消。愧对于那个承诺。
李山灵在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觉得让楚程离去。若是留下来、很有可能，两个人都要留在这里。
有红芒起，化作一只掌印、带着滔天杀机袭来。在这掌印余威之下，楚程直接喷吐出一口血，在气浪之下蒸发为雾。
六六六再次迎击而上，大拳横空。那一朵风铃、所有花瓣一抖，蓝光起黑色、同样化为一个巨影，一掌迎上。
这一场玄境之战，无疑是恐怖的。整个宫殿陷入了大爆炸之中。
只是楚程依旧未动，尽管那风暴的侵袭、那余为的震荡让他身躯开裂、鲜血直流，依旧未动。
上方黑雾滔滔滚滚，但在下方、依旧有蓝晶点点弥漫。
恐怖的气息在弥漫，轰阵之声不绝，只是楚程依旧站在那里，哪怕这毁灭的光，也没有让他倒退半步。即使毁灭也在所不辞。
蓝色的星光，逐渐凝聚在楚程的身中。入往他的脑海。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别人的意识流了进来。”楚程身子不动，双眸渐渐模糊了起来，四周一切动响、都未曾听见。
那些事物、那些毁灭，都消失在了眼中。
“我...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番景幕，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那瘦小的身、那热爱一切的眼神.......”
李山灵在这一刻恍惚了起来，他好像与楚程一样，看到了与此方天地不一样的景幕。
“那蓝色的肌肤，蓝色的鲜血。如风铃花般的少女.......”
“我想起来了...那是她...她是...她是.........”
突然之间，清风忽荡。一道轻语低鸣、落在楚程的耳里、如那风铃之音。
“没错，我是怪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意，有都寻求自己的归属。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是怪物。”
“我像是一片羽毛般，毫无重量的落在了冰川上，我闻不到花香、却能感受到那寒冷。 ”
“渐渐的羽毛，慢慢的结上细小冰霜。直至整片羽毛都被霜雪冰封。一直被白色的冰山所覆盖，知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在消失前，我一直想闻一闻那花的味道。所以，我一直在做着一个梦。”
“我一直做着能闻到花香，能够翱翔天空的梦，只是又觉得这个梦不可能实现。心里也不怀着希望。”
“我或许能够找到自己的翅膀，就算这双翅膀只能让我飞翔一次，就算一次之后生命凋谢。”
“我应该能飞翔一次，就算我所期望的翅膀，有一天会折断。我还是要飞向那片天空，不再感受那冰川的寒冷，而是那太阳的暖意。”
“只是...我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本就是困在笼里的鸟。就算得到了渴望得到的翅膀，也依旧飞不出去。”
“梦...终究是梦。我的命运一直被他人掌控，我的羽翼早就被人折断，走不出这冰川，飞向不了那天空，到不了那满是花开的山谷。”
这是女子的低鸣，在诉说着以往。细细低鸣，随着四周蓝色的晶点飘过楚程的耳旁，飘到了远方。
“我以为，这只是梦。但这梦在有一天实现了，因为我啊...遇见了那个人。带着我飞向了天空，闻到了花香。”
“他是...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