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释烦忧
还记得施辙说过,能做到身负四行元力的人,普天之下寥寥无几,何况是五行兼具。那次相救冷逸云,自己元力尽失,靠着狼皮云肩才挽回了火元力。后来,隐约记得在狄家寨,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把五行元力都输给了他。这件事,在启蛮心上蒙住重重疑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元力,乃是修诀之根本。就好比以米为炊,而修诀之人自身便是那盛米的缸。米缸大小有限,米越多,越难再积累。修为越是深厚,再想积累更多的元力就越是艰难,因而也越是点滴珍惜。启蛮能感觉得出,分给自己元力的人,是个绝世的高手。而为了帮启蛮重拾本领,那人少说付出了自己三年的修为。
“清远,怎么又胡言乱语!”清觉从错愕中回过神,第一反应便是清远在说胡话。
清远一肚子委屈,苦着脸说:“师兄你冤枉人!刚才我带着他‘冯虚御风’,火元力游走之时,触碰到他体内的元力。刚开始一种,没什么稀奇,两种,也不少见。可再往后,又有了第三种,第四种,第五种!我心里一慌,就……就栽下来了。”
清远的话条条理理,听上去不像乱说。清觉将信将疑,可见到师尊不置言辞,自己也不好僭越询问。
“孟大哥,你,你真的是身兼五行?”苏钦宇脸上,既有目瞪口呆的惊讶,也有欣喜若狂的兴奋。启蛮默然点头,苏钦宇那模样,似乎比他自己身兼五行还要高兴。可是,清觉的脸却拉了下来。
“身兼五行,莫非这小兄弟修炼了《天枢卷》?不可能,天下谁人不知,那天枢卷已经被尤屠一把火烧了。清远的话不能尽信,这小子,或许并非身兼五行,而是驾驭五行……”清觉在心里暗暗想着,偷偷留意老道的神色。
老道一脸淡然,似乎早已对启蛮的事了如指掌。清觉更是狐疑:“师尊啊师尊,连本门弟子都不容窥视门径的八卦诀,莫非让你传给这个外人了?”
碍于尊卑长幼,清觉和清元不敢表态。血鹰和一祯可就没那么多规矩,疑惑和警惕全都写在脸上。老道知道,若是敷衍了事,只怕事情会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无奈,只好解释说:“孟启蛮天纵奇才,已经练成了鄙观八卦诀诀法,能够驾驭五行也是常理。”
听见这话,启蛮虽不解,但也留了个心眼,以为老道有其用意,所以就没否认。清觉再也按捺不住了,忙道:“禀师尊!八卦诀是我太清观镇观无上宝诀,就算本门弟子也不许擅自修习,怎能随随便便就传给外人!”
“师兄,你冷静点,怎么这么跟师尊说话!”清元冲上来,拉着清觉后退了几步,跪在了地上。清觉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慌忙跪地。
先是清远出丑,其后清觉以下犯上,让外人瞧足了热闹。两个弟子一个显得无能,一个显得无礼,太清观名震天下,却一朝丢尽颜面。老道怫然不悦,说:“清觉、清远,你二人都给为师住嘴!等到回了太清观,交由掌门定夺。”
可清远问心无愧,还是理直气壮地说:“师尊,我说的都是实话,哪有错了?”
“清远!”
老道一声厉喝,自须发至衣袍,全都鼓动起来。再看清远,像是被一股巨力迎面撞上,身子瘫了下去。可眼看要跪倒,清远却硬撑着站起来,说:“师尊,我说的都是实话……”
老道见他竟然在抗拒,更是气愤,斥道:“丢人现眼,给为师跪下!”最后这“跪下”二字,让人听见便不由地心惊肉跳。清远再也支持不住,重重跪在了地上,劲道之大,竟致使双膝嵌入地面。
观者震撼,老道只凭话语,就能迫使他人如斯。这下,谁都不敢再看笑话,更不敢小觑了老道,也对整个太清观敬畏起来。见状,老道神色和缓了些,说:“太清观门规,八卦诀不可外泄,所以只好请孟启蛮少侠迁就一下,来鄙观拜见掌门。”
启蛮爽快地说:“客气了客气了,只要你保我死不了,这三天去哪都行!”
“孟大哥,你要是跟他们走,孟前辈怎么办?”苏钦宇问。
“这事大可放心,闲尘居士正是鄙观德高望重的前辈,鄙观上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太清观坐落青阳山阳,与青阳山阴的血天宗可是近邻啊。”说着,老道扫了眼一祯。那双犀利的目光,让一祯不禁心慌气短,甚至有种退缩逃避的念头。一祯心想:“这老道的本事,想必能和宗主不相伯仲,真不知道太清观掌门该有多厉害!”
“贫道已经打发薛昆回去通禀了,行者一祯,好自为之。”老道这句话,字字如剑,插在一祯心上。
一祯听出了敌意,忙谦卑地说:“前辈,在下已经脱离血天宗。这些年来,在下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才屈身邪道。血天宗与在下,实有血海深仇。现在逢人点拨,时机已到,该清算了。”本来,苏钦宇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一祯会那么快转了念头。现在听他这么说,再用心鉴洞察了他的心思,苏钦宇才彻底明白,这个一祯,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老道审视一祯许久,点头说:“弃暗投明,回头是岸,好事。”又转向苏钦宇说:“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挂怀。可如今我太清观大敌当前,实在不能留客,还望见谅。”
启蛮着急问道:“钦宇兄弟,我哪都好,不用操心了,祝姑娘她们呢?”
苏钦宇摇头,朝一祯看了眼,说:“他追了上来,我和血鹰留下挡住,让祝姑娘她们先走了。有那个封悯之在,应该会照应。”他表面上显得放心,其实又何尝不是提心吊胆。但是苏钦宇情知启蛮不是薛昆的对手,只恐回来迟了,见到一具尸首,自己定是抱恨终生。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找她们!”启蛮说着要走,却被老道叫住。
“清觉、清元,你们所见所闻说来听听。”老道吩咐着。
清觉说:“禀师尊,弟子和清元师弟,已将本门秘制伤药两仪续命散和仙芝培元露帮他们备足,留下了用法用量,担保万无一失。”
“两仪续命散!仙芝培元露!”纵使苏钦宇阅历平平,但在金刀寨之时,听义父雷鸿评说天下伤药,太清观的两仪续命散和仙芝培元露并为上上圣品。虽说不甚了解太清观,但一听到这两个药名,苏钦宇当场跪地称谢。
看见苏钦宇的样子,启蛮也明白自己可以放心了,也学着拜谢。只是启蛮磕头之时,竟然是用脸着地,实在让人捧腹。老道也被逗出了笑意,说:“罢了,这么多人跪了一地,都起来吧!”
启蛮和苏钦宇起身,清觉、清元谢恩起身,只有那憨道人清远,还是跪在地上抹眼泪。“清远,为师许你起来了。”老道说。
“师尊欺负人,我不起来。”清远执拗地说。
众人哄笑,老道也消了气,和和气气地说:“为师错怪你了,起来说话吧?”
可清远还是赌气:“就不起,师尊哪会有错……”
“不起?清觉,把自己的道袍穿上!”老道说。
“我起!我起!”清远从地上噌地蹦了起来,两手紧抓着围在腰上的道袍,讨好地说:“师尊,你瞧你,弟子就是跟您说着玩玩。地上凉,我还巴不得起来呢。”
“瞧你那点出息!衣裳让你拿去捂了屁股,我才不穿呢!”清觉嫌弃地说。
清远乐了,说:“师兄你不穿正好,这件就给我了。”
“做你的梦!我回去裁了当抹布也不给你,拿来,现在拿来!”清觉作势要追,清远嘿嘿一笑,跺脚而起。“师尊,弟子先回观里等您!”一句话的工夫,就听见声音越来越远。眨眼间,清远的身影消失在北方的天边。
“闹也闹够了,该办的也都办好了,你能放心跟贫道回去了吧?”老道和蔼地问启蛮说。
“好说,等我再说句话。”启蛮应下,又对苏钦宇说:“兄弟,跟那个薛昆交过手,我才知道血天宗多厉害。听我句劝,等你找到祝姑娘她们,就跟她们说别来血天宗了,三爷爷我自己去救便好。”
苏钦宇眉梢扬起,说:“孟大哥,你怎么这么长的舌头,什么事都要你管?我收回之前的话,不该说什么孟前辈。咱们兄弟,虽说聚少离多,可早就不分彼此。忘了你说过,自己的仇,当然得自己去报。别人不敢担保,可这血天宗,我苏钦宇是去定了!咱们三爷爷,哪能只让你自己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