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查探矿脉(中)
出乎于锦的意料,云铁矿的矿洞并不像前世的某些黑煤窑一样,一眼看上去逼仄闷堵得就像下一刻要塌方似的,刚够两人直身通过的洞壁两侧隔十米就镶一块荧光石,不说灯火通明,却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黑胖子姓吴,他是管事,这会儿自然要跟着一道的。他估计是心态调整过来了,见于锦抚摸了几下洞壁,忙赔着笑道:“属下每日都要用土行功法加固一次,老祖放心,这墙壁看着粗糙,再坚固不过。”
原主是没有机会见识修仙界最底层的日子的,她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于锦问出自己的疑问:“哦?那怎么每年还有这么多伤亡的民夫?”
于锦态度和气,黑胖子胆子更是壮了些,他黑黝黝的胖脸上露出两分同情:“仙凡有别,我们修士虽不是真正仙人,也算半只脚踏入了仙途。云铁这东西在我们面前自不算什么大凶之物,可它成形之日起便自带有锐意,凡人亦有神兵利器靠吸人精气养兵的说法。这也不是全然的以讹传讹,他们常年与此物作伴,岂有不受影响的缘故?时日久了,脏腑骨血便会被锐气割伤,乃至陨命。”
修士也是由凡人而来,即使凡人的命再卑微,也没多少人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毕竟死了这么多人,一时间气氛沉重不少。于锦不会傻到去问这些人为什么不换个好做的工作,在现代的不平事看得还少吗?更何况这个天然将人的等级划开的修真界,若有得选择,谁愿意拿命换钱?
“若是伤了,就不能治吗?”
黑胖子叹道:“云铁品级再低也是灵铁,被这东西伤了,哪里是凡间的医士能解决的?找医修的话,我浯洲大陆仅有的几个医修传承九成以上都托庇于平云宗,西浯洲仅有的几个怕也早就被御兽宗把持了。”
难怪昨天晚上做梦时闪过的几个片断,原主受伤时不管再重都是独自疗的伤,她都没有请医修的资格,更何谈这些蝼蚁一般的凡夫俗子?
虚元一直尽责做着领路人,闻听此言,也忍不住黯然道:“若是我门再强大些,便可请到医修来走诊,这样,当日兽仙宫之事发生,也不至于死去这么多弟子了。”
黑胖子闻言立刻抓住了他的话柄斥道:“此事本就是你的责任,你莫非还想要推卸?这是要嫌弃我们老祖实力不高了?”
虚元呆了一下,忙看向于锦,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老祖,是弟子失言了,请老祖降罪。”
于锦听得半懂不懂,正想他两个多说一些常识,对黑胖子这样无事生非颇有些厌烦,冷冷看了他一眼,对虚元道:“起来吧,你说的也是实情,没什么事别跪去跪来的。”
黑胖子刚乍起的二两胆子被于锦那一眼看得通体生寒,他腿一软就要跟着往下跪,幸而想起于锦刚刚的话,一屁股歪倒在了地上。等缓过神来,几个人已走了七八丈远,他懊丧地跺了下脚,狰狞着胖脸,无声骂了几句,却不敢多耽搁,小跑着追了上去。
于锦被吴管事破坏了谈话的心情,也不愿多作停留,几个人很快地沿所有开好的矿洞走了一圈,她还放开了神识细细搜索。令人失望的是,她也没发现什么。
云铁矿是天阳门收入的主要来源,不可能为了于锦一直不开工。从矿洞出来后,于锦便吩咐道:“你们下午照平常的安排来吧,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对了,让所有人下矿后先把自己这一天在矿洞的哪个方位,干了些什么记录下来。”
黑胖子点头哈腰地应了,她又让虚元带路,领着她和虚御,以及汇合后的两名弟子一道把西山走了一遍。
“老祖,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老祖,我们也没有。”
“老祖,我也没发现。”
一天过去了,什么都结果都没有,虚御平时就没什么精神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有气没力。都是可以在地球上当超人使的修真者,一直不停地翻找倒不费多少力气,只是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的胡乱倒腾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即将要破案的征兆。
于锦主要是不想回去后被虚玉追账,才表现得这么卖力,她自觉已尽力而为,可空手而归肯定不是那么好交差的,只能决定再等上几天,若是吴管事那里没有结果,打道回府也不迟。
于锦眯眼看着沉下半个屁|股的太阳,转头问虚元:“你们第一趟差事应当交班了吧?”得到他确认后,一挥衣袖:“我们先去找吴管事,你再把那些死去的人死前的状况,以及他们那几日去过哪,跟谁接触过跟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是,”连着刚到时的那一遍,虚元其实已经讲了三遍了,他回忆着慢慢道:“这次先说我这个月来最熟悉的小伍吧。小伍今年有十八岁,他是昨天晚上梦里没的,就是我们天阳门西山头村子里的人。他死前的一天在丙字号矿洞里干活,从辰时到酉时,干满了两个班才下的工,下工后跟我们所有人一样,都吃的矿里统一的饭食,饭后又练了小一刻他们村里的把式便歇下了。”
“练把式?掌,哦,师叔你说那个小伍他喜欢练把式?”那两名弟子中的男弟子突然惊异地问道。
“怎么?你听出什么问题了吗?”虚御连忙追问道。
这个叫灵均的弟子却摇了摇头,脸现悲色:“不是,其实弟子也是天阳山下的人,只是出生在东山下的镇里。弟子刚刚是想起来,小时候有个朋友特别想修仙,可惜他没有仙缘。后来家里人还把他送出去练了几年武。因仙凡有别,我入门后便与他少了往来,前几日弟子才知道,他家道中落后到西山的云铁矿上来挖矿,想大挣一笔以图东山再起,却早在一年前就被矿上的锐气所侵去世了。”
一年前这里黄雾还没出现,这人的死只能怪他自己短命。虚御失落地“哦”了一声,又怏怏地发呆去了。
练武?于锦灵机一动,问道:“你知道你朋友练的什么武吗?他,过世的时候是多少岁??”
灵均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答道:“他过世的时候才刚过二十岁。”
“那你会不会比划两招?”
灵均又点了点头,“前些年我与他见过,他曾找我切磋一二,弟子倒还记得一招半式。”这小子还挺机灵:“老祖可是想让我学出来看看?”
灵均的动作并不复杂,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演练完毕,虚元的脸上已多了一分郑重。
于锦看向他,缓缓道:“你回去之后,马上把这些死者的年纪,籍贯统计出来,尤其是健壮与否,血气是否旺盛,一定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