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石角斗场（3）
观战的大厅中，齐齐发出倒抽凉气声。
只见那青年面对着E6#0563号的强悍攻势，只微微侧身躲过那一拳，接着顺势反手大力一抓、一扭，“砰”地将他摔翻在地。
又一拳，狠狠揍在了E6#0563号的勃颈上。
E6#0563号惨叫着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
“——E6#0563号死亡，特罗伊斯胜利！特罗伊斯已达百战胜，进入下一楼层！”
画面上可以看到那个青年举起双手，骄傲地向四周示意。
而大厅中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的沉默中，突然一声啜泣，接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大厅的四面传来。男人似乎很满意孩子们此刻的反应，双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刚才的那位，是第一层中百战连胜的强者，这意味着他在这一层中同任意对手交战，已经连续胜利了一百场，几乎可以说毫无对手！
“你们战斗的对手都是随机安排，也许会遇到一胜都没有的倒霉蛋，也会遇到已经九十九连胜的强者……并且，理论上来说，被击出斗武台范围、或是认输，都是可以瞬间结束无法胜利的战斗。”
“——你为什么不早说！！”
一道带着哭腔的质问从角落里传出，“如果你早点说！杰米他就不用死了！”
“轰——！”
庞大的红色光束从男人手中射出，一瞬间将开口的孩子狠狠拍在墙上，凄艳的鲜血满溅开来：“下一次，我说话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插嘴——这个，就是教训。”
他缓缓收回手，孩子的尸体摔落在地上，周围人惊叫着散开。
“杰米、汤米……在这里，没有这些愚蠢的名字，有的，只是E6#0563号，已经死去的、成为耻辱的E6#0563号！”
“至于认输——”
男人邪恶地笑了笑，“希望你们站在场上时，脑中还能想到这一点。”
“下一个——E6#0839号！”
霎时间，整座大厅的地面亮起又一道红光。
数十个六芒星法阵一个接一个地点亮，男子报出一个又一个号码，从人群中战战兢兢走出的孩子有的吓得哭闹，但在男子扬起手时，他们都忍着恐惧乖乖照做，被法阵吞噬带去了角斗场中。
天花板上亮起一片片光幕，画面在其上变幻。
“——E6#0001号！”
楚云微微一怔，旋即淡定走出，站在了指定的六芒星上。
红光流转时，他感到一股热意陡然侵入心中，热血瞬间上涌，下一秒，如雷鸣般响亮的欢呼声猛然冲入脑中。
楚云抬头，发现自己站在场中，四周的看台上是数以万计的观众！
如潮的欢呼响彻全场，这热烈的氛围几乎瞬间点燃了他脑中的热血，“轰——”地一下那股杀意卷土重来，瞬间席卷了他的脑海。
杀！杀！杀——
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楚云感到自己的身体中仿佛有什么野兽被唤醒了，血液涌上头脑，无尽的力量在每个细胞中炸裂，叫嚣着激烈的战斗！渴望着这过于强烈的能量爆发，将世界毁灭！让每一个人都在手中惨叫着死去——
从外表来看，楚云和平时并没有太大差别，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已经缓缓放低了重心，全身的肌肉都战栗般紧绷了起来，眼眶充血通红。
在哪里、在哪里、在……
“轰——！”
脚步踏在地面上，几乎要把石板踩烂的力度！
楚云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三两步冲到刚刚进场的年轻人面前，腰部诡异地一扭，他瞬间躲开对方袭来的拳头，接着，他脚板用力一踏——
高高跳起，双腿勾住对方的头颅，旋转着狠狠一沉！
“——砰！！”
被拧断的头颅重重砸在石板地面上，鲜血喷溅一地。
楚云动作不停，又是一拳揍在对方太阳穴，咔嚓的碎裂声后，他用腿部力量原地跃起，稳稳站在斗武台上。
片刻的寂静。
接着，能够把天花板掀飞的欢呼声响彻整个角斗场！
“E6#0001号！”“E6#0001号！”“E6#0001号！”
“——塔格尔死亡，E6#0001号胜利！”
楚云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喷薄的热血充斥全身，方才的热身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杀意！
他需要更多的，更强大的战斗！一股股的躁动充斥着脑海，楚云感受到一股股热烈的气息从四边八方传来，他脚一蹬，向着观众席全力跑去！
“E6#0001号失控了——！”
“抓住他！救命——”
从台下窜出七八个人，同时向楚云扑来。
楚云身子一矮，在地面上上一滚躲过一人。
瞬间爬起，借着奔跑冲力他拉过另一人，身子一扭一摔，那人被他甩在地面，而楚云又是腰部发力一记鞭腿，狠狠砸在后方的一人腰上。
热血冲击下，他的动作反而愈发流畅——
腰身柔韧地避开攻击，拳头击打在*上的快感震颤着灵魂，肘部、膝部、背部，每一处的利用都仿佛本能，楚云仿佛化身为一架战斗机器！
没有片刻，他已经冲出重围，几乎毫无阻拦地冲观众席前！
“啊啊啊啊————”
人群在尖叫，坐在前排的孩子“哇”地哭出来。
楚云一蹬地面，眼看着就要跃入席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清凉从手环上涌出，顺着血液冲入大脑。像是被冷水从头泼下，楚云踉跄一下止住脚步，跪倒在地上。
抬头看到一个孩子被父母护在怀中，一家三口都在望着他瑟瑟发抖，楚云从地上站起来，还未开口，孩子就尖叫着哭出来。
他静了静，默默转过身，往回走去。
才走出几步，楚云感到胸口一痛。
像是有什么猛地攥住了心脏，钻心的痛楚让他一下失去了力气。这时，他看到之前被他甩开的那些人从各处扑上，他们拧着他的胳膊将他制服，粗暴的手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楚云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扒开他的嘴，往里塞进什么沁凉的草药。
战斗过后，他忽然感到疲惫。
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更深的，从灵魂中传来的无奈——死亡与罪恶都来得如此简单粗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被握在手中。
一道红色光芒从天而降，将他包裹在内。
一股奇特的牵引下，楚云站在了大厅中。
看到他突然出现，原本围在六芒星旁的孩子们瞬间散开，一个个带着敬畏而恐惧的目光看向看着他，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即将被放出笼子的强大怪物。
楚云迈开一步，他们就连忙散开通道，直到楚云淡定走到角落中，才缓缓移开目光。
楚云抬眼，静静站在大厅中，注视着天花板上变幻的画面。
“——E6#0002号！”
突然一个六芒星亮起。
楚云转过头，一个金发少年的背影被绚烂的红光吞没，接着，天花板上光幕一闪，出现了新的画面。
莱西站在人声鼎沸的斗武场上，他耳中的声音已经模糊了起来，清晰的是砰咚砰咚跳动的心脏，和血液涌动的声响。
“楚云……”
原本心中充满挫败与不甘，但此刻，更加强烈的情绪爆发开来！
他想要胜！他想要尽力抓住一些抓不住的，去追逐明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为什么我如此弱小！为什么！
“啊啊啊——！！”
莱西声嘶力竭地嘶吼着，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向着他的对手一拳砸去。
对方躲开，他又是一拳，快到极限的拳带起风声，重重砸在对方的鼻梁，顿时清脆的骨头碎裂声，莱西烧红了眼，全身的重量将那个人压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对方脸上，很快血液迸溅，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不断响起。
又是一下，“咔嚓——砰！”
整个头骨碎裂开来，红红白白的脑浆迸了一地。
全场寂静，随即爆发欢呼——
“——不可能！！”
“这、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拉德死亡，E6#0002号胜利！”
莱西缓缓站起，赤红着眼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从天而降的红光包裹了他，在惊呼声中，他被送到了上一层。红光散去时，热意也缓缓消散，这个腼腆的少年窘迫地看着所有人惊呆的脸。
“我、我其实……”
突然他被人轻轻拉走，转脸一看，是楚云宁静的侧脸。
“我早该想到了。”楚云轻声说，“你的母亲斯丽塔，她的力气比镇子中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大，只有她，能把精钢铸造的箭矢射入石板中。”他转过脸，温淡的目光注视着莱西，莱西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之前是我的错……我会让你走的更远，就像你妈妈希望的那样。”
莱西呆呆地任由楚云把他拉到角落。
楚云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挽起对方扯破的裤脚，莱西看到他头顶的发旋、还有露在衣服外面的一小截白净脖子，觉得心里有种抓挠不得的痒爬了上来。
“楚云……”
“嗯？”楚云低着头。
但莱西觉得自己可以想到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温和、而且从容的，好像没有什么困难被他放在眼里，却又温柔得叫人捉摸不着。
“楚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当然。”楚云站起身，眼神清润仿佛深潭，“我答应过斯丽塔，我们会一起走过这片荒野，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莱西愣了愣，蓝眼睛里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