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张兰从天香楼回来就窝在自己房里细算罗家家底,武安侯确实不是一般的有钱,说是豪富也不为过,可是,张兰揉揉额头,这些财富罗远鹏也没有瞒她,多是宅院,就是田地,浮财则是那数之不尽的珠宝古玩,几代下来,光皇家的赏赐都摆了满满几间库房,可有什么用呢?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换钱花,而罗远鹏的理财手法也十分保守,就是买田置地,买了铺子来收租,自己似乎不做生意,所以这收入也十分的有限。
看着账目上来来往往的银两也就是维持着侯府上下的开销,说到开销,张兰就更头疼了,真不知道弄这么大的房子养这么多人干嘛用,一月光月钱就是一大笔,算算每月外院送来的银子,她一个当家主母,又没有人跟她争家产,从中揩油的事实在是做不出来,但家无余粮,心里发慌,张兰实在是想做一个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小富婆,既然罗远鹏给不了她,那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
因为早就有了做生意的念头,张兰今天出门也没有做自己的翠盖珠缨八宝车,只乘了四人小轿出了府门,一路上的熙攘繁华张兰都从帘中尽收眼底,也将她那股创业的心火熊熊燃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就这样关在内宅之中,成天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防着这个,看着那个,那样的话,活一天与活一年又有什么不同?她决定行动起来,不再在罗府里浪费光阴。
“夫人,肖管事和林妈妈来了,”玉露轻声在外禀报。
“请他们进来吧,”秦妈妈虽然已经接管了在水居的日常事务,但张兰有什么事还是喜欢听听林妈妈的意见,有时候爱八卦,做事积极的人还是有她的用处的,至于肖管事,以前罗远鹏的私产就是由他打理的,应该是她们夫妻最能信赖的人。
“是这么回事,我跟着侯爷回京城时日也不短了,闲着无事,想在京城街上开间点心铺子,肖管事在京城最熟悉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落座奉茶之后,张兰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与其节流不如开源更有效,当然,节流也是必须的,只是时候还没有到。
“夫人想开铺子?”肖山心里暗笑,不是他瞧不起屏风后这位侯夫人,虽然如今见个外男还装模作样用个屏见挡一挡,可谁不知道她当年也是抛头露面在鱼肆里讨生活的?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看过摸过了,现在做出这副大家夫人的样子,侯夫人,自己女儿都比她当得起,“夫人可是看上了哪个地方的铺面?依小的说,红云大街和润玉坊这两个地界周围全是贵人们的府邸,做什么生意都稳木赚不赔。”
这两个地方昨天张兰已经都去转了,说白了就是商业区和高尚住宅区,自己想做西点生意,铺面若是搁在一般的地方,怕是周围的居民看得起买不起,“我也是这么想,麻烦肖管事去帮着找找铺子。”
在那两个地方找铺子?肖山咧咧嘴,这说的也太轻松了,能在那两个地方开铺子的,背后的主子哪个也不比武安侯府差,“小的这就去问问,只是这才九月不到,怕是不好寻。”
林妈妈迅速看了一眼屏风外的肖山,她和肖山早就暗中结为同盟了,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只要有了新夫人的信任,日后还怕没有油水刮?“夫人,您这开点心铺子的主意好,老奴说句臊脸的话,上次咱们府里宴客的点心,奴婢也厚颜尝了尝,那可是满京城也寻不到的味道,只要您这铺子开了,还怕不客似云来?”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张兰敲敲桌上厚厚的账册,一脸无奈道,“我闲了翻翻账目,发现咱们府上远没有想像的那么宽裕,勋贵之家,难道都是这个样子么?”
“咳,夫人明鉴,”肖山低咳一声,看来这位夫人是忍不住了,“咱们罗家几代侯爷都是戎马一生,哪有心思料理这些家事?不过就是求个温饱罢了,跟人家那些成天借了名头什么生意都做的人家是不能比的,不瞒夫人说,内院还好些,咱们外院,说好听了侯爷如今管着兵部,来求见请示的人不少,年年的冰炭两敬不会少,可咱们才回来,哪里见过这些油水,但是来打秋风的越来越多,为了主子的名声,谁来的不送上个十两八两的?这个积少成多,也不是个小数目。”说到这儿肖山叹了口气,“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咱们府上历来军法治府,红包是断然不敢收的,那些来请见的小官儿们,茶叶都搂走了不少,真真进忒没面皮。”
“噢,原来如此,”张兰点点头,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开销,“咱们府上就没有没有能理财的人?光靠田庄上的租子,遇到个灾年,可怎么办?”
“理财?您是说会打理铺子的人?”肖山眉头一动,“这个还真不多,当初小的为了帮侯爷料理外面的事,可真没少吃苦,只差没去给大掌柜倒尿盆儿了,”说到这儿他拧眉呲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其实这赚钱的铺子咱们府上也有,不过~”
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生意?张兰愕然,虽然罗家大部分家产都是由罗远鹏来掌管,但她还是留了心眼的,借口长见识将罗家的那些田地文契之类全都拿过来看了一些,当时也留意了,罗家人并没有在外面开铺子,所以的门面都是租给别人经营,“你说的当真?为什么我不知道?”
果然如些,肖山心里冷笑,没有人见财帛不动心的,苦哈哈出身的侯夫人自然更是如此,“这个么,”他故做犹疑,如果张兰能将以前高氏的嫁妆抢到自己手中,那她必然需要贴心可靠的人来打理,这个人,自然是他肖山莫属了,“想来夫人也是知道的,先头夫人出身英国公高家,那英国公世守山海关,也是人丁单薄,京城除了润玉坊那儿有一座国公府,根本没有旁人,前头的夫人是高家嫡长女,深得现任英国公敬重,前头夫人来归时,高家将原先在京城的所有铺子和京郊的良田全都与夫人做了陪嫁,”说到这儿肖山一脸神往,“说到嫁妆,这阖京的贵女也没有山海关高家嫁女儿来的殷实,”
屏风内声息不闻,肖山心里盘算这是现在的新夫人动了心,“起初这些自然是前头的夫人打理,那真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夫人想必是知道的,咱们京城最大的皮草铺子就是前头夫人的嫁妆,现在呢,这些东西前头夫人去的时候都交给了老夫人,”说到这儿肖山摇摇头,轻声道,“二姑娘年纪小,那等于是三岁娃娃抱了个金疙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那些账目他是根本捞不着一见的。
“唉,依奴婢说,老夫人都多大了,”林妈妈适时凑了过去,“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府上谁不知道,她和咱们侯爷根本不是一条心,这些东西,要说也是应该交给您这个嫡母来保管,待到二姑娘出阁的时候,再看着给姑娘添妆。”
“行了,我知道了,”前妻的嫁妆是要留给亲生女儿的,这一点张兰心里还是明白的,她再差钱也不会将手伸到那里去,何况,这些东西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傻了才给人送把柄,“那些是二姑娘的,挣再多的钱,都是咱们没有关系,我也不会贪图。”可若是能让那边的铺子帮自己带几个理财的好手出来,也不是十分过分的要求吧?
“那是自然的,夫人守着侯府偌大的家业,哪能看上那些肉星星?”林妈妈赔笑道,“奴婢只是担心出不了几年,那些东西可都到了咱们郡主的手里,到时候,有二姑娘哭的时候呢,您不知道吧?原先夫人的陪嫁里有一张千丝碧玉蕈,那可是拿宝玉抽了丝编的,咱们二姑娘眼皮不眨的就送了大姑娘了。”
“还有一件事想来夫人不晓得,”听张兰没有动心,肖山又道,“其实以前每年侯爷都从辽东运回来许多皮货交到高成记去卖的,那银子自然就算到了前头夫人的嫁妆里,前头夫人其他的铺子里,也有许多是从辽东来的货,其实前头夫人的嫁妆里,小的私下里算算,怕也有侯爷在辽东的半副身家~”
这样?张兰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高氏的东西她不稀罕,再多也是人家从高家带来的,但每年从罗远鹏这里往她那边倒银子,那就不行了,她与罗远鹏成了亲,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是要给罗轻容也要由她出面,怎么还能听个谢谢落个美名呢,像这个样子不声不响的充到高氏的嫁妆里归了罗轻容,算什么事?“你确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侯爷说过?二姑娘知道么?”
“这话小的怎么会胡说?”肖山一脸正气,“每年侯爷都会派人将几车的皮毛送到高成记去,也就是因为这个,京城里谁不知道高成记的货最地道?”
“对,对,”林妈妈一拍大腿,“这个奴婢也听说过,西直门那儿的山货行里,那些山货不也是咱们侯爷送过去的?赚回来的银子海了去了,”说到这儿林妈妈啧啧称叹,“现在那些银子账目都把在老夫人手里,唉,没人替咱们二姑娘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