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臣有罪(一)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臣有罪(一)
“嗯……贤侄且在此稍候,老朽亲自去面圣通禀便是了。”
原本似张君武这等前来觐见的地方大员,都是由礼部于迎接时顺带着办妥了请见牌,偏偏此番轮到张君武时,因着有人要挖坑构陷之故,根本就不曾给其办理请见牌,此时要验关防,张君武自是拿不出来,对此,来护儿自是早就知晓了的,这会儿见得那名骁果军队正坚持要验,来护儿也自不能指责对方的不是,只能是无奈地看着张君武,满是歉意地交待了一句道。
“有劳伯父了。”
张君武早就料到此番面圣不会那么顺利,也自无所谓被削面子与否,很是恭谦地谢了一声之后,便即从容淡定地退到一旁去了。
“嗯。”
见得张君武如此气度,来护儿维护张君武之心自是更坚了几分,也没再多言罗唣,点头致意了一下之后,便即缓步行进了宫门之中。
迷楼不单是行宫,也是目下朝廷的军政中心,六部九卿等随行大员都在此办公,值此上班时分,宫门处进出的官员自是不在少数,所有路过者,几乎都会将视线投向张君武,没旁的,概因张君武一身大将军的甲胄再配上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些,要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被人围观的滋味自然不太好受,饶是张君武心性沉稳,也自不免有些个不耐,当然了,以其之城府,倒也不会表露出来,就这么淡定从容地站立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忐忑也就不免开始浓了起来。
“陛下口谕,宣,左武卫大将军张君武紫气殿觐见,钦此!”
等待复等待,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就在张君武已渐有些心焦之际,总算盼到了名前来宣口谕的中年宦官。
“微臣领旨谢恩!”
觐见的口谕总算是到了,张君武紧绷着的心弦自也就随之一松,紧着照朝规谢了恩之后,便即由那名中年宦官引领着行进了宫中……
“陛下口谕,宣,左武卫大将军张君武觐见!”
张君武本以为自己一进了宫,便能马上见到隋炀帝,可事实证明,他显然想得太过简单了些,这不,到了紫气轩之后,引领的宦官也就只丢下句“等着”,便自顾自地进了殿中,至于张君武么,则再次成了同在轩外候见的诸多极品朝臣们围观之对象,尽管无人敢指指点点,可看将过来的眼神里却明显满是审视之意味,饶是张君武城府足够深,也愣是被弄得相当不自在,好在这等煎熬并未持续多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就见早前引领他入宫的那名中年宦官终于又从殿中转了出来,立于台阶之上,一板一眼地宣了隋炀帝的口谕。
“微臣领旨谢恩!”
一听那名中年宦官之言,诸般候见之臣工们这才知晓面前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大将军居然就是近来风头正劲的张君武,一时间嘤嘤嗡嗡的乱议声不由地便大起了,然则张君武却根本没去理会,恭谨地照着朝规谢了恩之后,便即行上了轩前的台阶,疾步向殿内行了去。
外臣觐见帝王之际,按律,自是不能东张西望的,更不能直视帝王,对此,张君武虽不曾觐见过,可对规矩却是心中有数的,自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当然了,以张君武的眼力之强,于进殿的第一时间便已将殿中的情形尽皆收入了眼底,这才发现大殿里除了端坐在龙床上的隋炀帝之外,大殿两侧赫然还着八名朝臣在,然则张君武认识的也就只有来护儿一人而已。
“微臣叩见陛下!”
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话,哪怕张君武从来就不曾将隋炀帝当成自己效忠的对象,奈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使此来早有准备,可万一若是应对上稍有差池,后果怕是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当然了,紧张归紧张,以张君武的城府,倒也不致于紧张到忘礼之地步,于叩见之际,礼数中规中矩,浑然无暇可挑。
“抬起头来。”
饶是张君武礼数周全无比,然则隋炀帝却并未叫起,而是声线淡漠地吭哧了一声。
“微臣遵旨。”
张君武不曾见过隋炀帝本人,对其所知都来自于道听途说,哪怕是那场怪梦中所得之信息也尽皆是被歪曲了的所谓“事实”,根本不足为凭,可有一条张君武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隋炀帝喜怒无常又刚愎自用,但凡敢触怒他的朝臣,哪怕是顶级朝臣,也断不会有好下场,自其继位以来,所杀的朝臣早已不知凡几,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在这等样人面前,张君武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嗯,尝有人跟朕说卿乃当世之霍骠姚,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好,甚好。”
隋炀帝眼神锐利如刀般地看了张君武一眼,而后方才点了点头,以不咸不淡的口吻夸奖了一句道。
“微臣惶恐,微臣不过蒲柳之姿耳,实担不起陛下谬赞若此,然,必将以此自勉,竭尽所能,绥靖天下,方不负陛下之厚爱。”
隋炀帝这等似赞似损的语调一出,张君武的心弦立马便是一紧,表忠的话语紧着便喷涌而出了。
“哦?说得倒是很动听么,朕问你,尔可知罪?”
张君武的表忠不可谓不诚恳,称得上是唱作俱佳,然则隋炀帝似乎并未被打动,不单不曾出言褒奖,反倒是面色一沉,语调森然地断喝了一嗓子,内里满是浓烈至极的肃杀之意味。
“微臣有罪,不敢自辩。”
隋炀帝这么声断喝一出,边上几名极品朝臣的眼神都自不免便是一凛,可除了来护儿之外,都很快便又安稳了下来,浑然就是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状,倒是来护儿身形动了动,似乎打算站出来为张君武缓颊上几句,只不过还没等他出列呢,就听张君武已是坦然无比地认了罪,一见及此,来护儿的身子立马便僵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