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汝州告急。
“仆射大人勿恼，汴州城府此番无论是御敌或是追剿贼寇……其实都用不上在下那等鬼神之力。”
见这老头起了杀心，冷狄倒是不慌，他只是有些责备地瞪了赵英杰一眼，尔后转身深深一揖，冲王铎说道。
“大人与那刘镇遏刘将军不同，他有可使此术的根基，而仆射大人却不然，所以某等一直也未曾提起此事，并非是某等有意相瞒，还望仆射大人明察。”
“哦？此话怎讲？为何他区区三品边将得用，老夫这堂堂二品大史却不得用？”王铎闻言很是气恼，立即质问道。
啊……老人家，您想多了，还堂堂二品封疆大吏呢，毒品这玩意儿就算您老是真龙天子，打上一针也得归位您知道不……
这番吐槽冷狄倒是没说出口，他只是微微一笑，纠正道，“仆射大人误会了，这与官职功勋并无丝毫关系。”
“那是为何？！”王铎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大概是被他问得烦了，冷狄眼中波光流转，锋芒外露，他神情肃穆，当即一字一顿道。
“刘将军以少御多乃是想尽一名大唐守城将士之本分，某等只是感他这份保家卫国之心才出此下策于他；但正如仆射所闻那般，崎阳一千守军确实如天神附体，鏖战两万贼寇二三日终是屹立不倒，然而这一番举动看起来勇猛绝伦，可背后……还是附有极大代价的。”
“如何？”
王铎还是没听懂冷狄的意思，他以为所谓的“极大代价”可能和金宝钱财有关，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有什么不能用的？难道自己这泱泱汴州城，单论财富……还没那小小崎阳雄厚？？？这简直是胡扯！
“若使鬼神之术，必遭鬼神所忌恨也。刘将军为了尽忠尽责，为此付出了二十年阳寿作为代价……仆射大人以为然否？”冷狄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反驳，而是冷冷道出这么一句。
“这……！”王铎这会子终是反应过来，原来年轻人口中的代价，竟是……竟是如此骇人听闻！
“刘将军自知崎阳必遭贼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下了必死的决心和某等讨要鬼神之术，既如此，那减寿二十年于他而言其实也无大碍；正是这番感天动地的精神让某等自叹不如，便遂了他的心愿，如此……仆射大人是否也准备以二十年阳寿为媒，与某等置换这鬼神之术？”
“嗯……老夫看那黄巢已是败阵之犬，不足为惧，想来我这一万精锐便能将其驱赶出百里；如此，便不劳烦二位公子再动用此等惊世骇俗之术了，呵呵，呵呵～”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呢？在冷狄和赵英杰看来，面前这满脸褶子的老头倒还真和个娘们一样，方才还是满面愠怒之色的鞋拔子脸，这会子分分钟又变得笑魇如花，真不愧是……一朝之相诶。
如此这般，之后几日王铎便是亲率大军连番追赶，唬得义军抱头鼠窜；黄巢倒也真如冷狄所言那般，顺着既定路线一路逃遁。
王铎此战一举得名，僖宗身处长安闻听大为欣喜，更重新下诏，以“朝中无贤可用”之名，再将王铎召回长安，赐封其为晋国公，重回一品，此为后话。
再说冷狄他们四人。
解决了汴州之危，也拿到了俩块金疙瘩牌，恒常英的意思是回身折返沂州，赵英杰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冷狄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黄巢此番虽是被王铎玩命追剿，不过你们别忘了，义军除了黄巢之外，还有个王仙芝呢，他这会子正在聚兵回压沂州，我们现在过去并不妥当。”
这话让恒常英有些担忧，见她如此，冷狄笑说道，“你也不用担心，王仙芝那点兵力还打不下沂州来，我们回不回去都没太大关系，沂州刺史薛海自能稳住，而且相比起沂州……我们得先去另一个地方。”
“去哪？”
恒常英和赵英杰几乎是同声问道，前者担心沂州但更在乎自己俩位哥哥；后者呢，则是在揣摩他的心思。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冷狄眨巴眨巴眼，对众人道，“我们去汝州。”
……
话说王仙芝和黄巢分兵之后，只在兖海一带用兵，在密州境内过罢冬，王仙芝便回师重捣沂州，后被沂州刺史薛海阻于城下，不得已再次掉头向北，穿过唐军包围线，顺道连番攻下阳翟及郑州。
王仙芝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要控制中原而后进攻洛阳。朝廷为了防止他占了洛阳直捣长安，索性急调各路大军赶往洛阳御贼，欲将王仙芝围歼在阳翟郑州一带。
前有大军压阵，后有宋威紧追不舍，王仙芝守不了城也挪不动地，得知义弟黄巢正挥军聚于汝州，他便也带着大队人马赶往汝州境内。
黄巢还好，虽是被宣武军追得一路狼狈，但王铎在收到朝廷调任书之后当即便率军返回汴州，将节度使一职卸下后更直接赶往长安当他的晋国公去了，如此一来，黄巢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另一方面，王仙芝虽是也被宋威一路追赶，不过连续几个月下来，他发现宋威这诏讨都统也挺有意思。
身为讨贼使，宋威倒是深谙冷狄在城墙上与王铎所言之理——连番数月，宋威就只带着部下不紧不慢跟在王仙芝后头，几乎是追三十里就要停驻休整一下，等王仙芝跑远了，再追三十里，追到又休整，跟玩游戏似的。
他这番举动曾让尚君长很是不解，王仙芝倒是没想太多，幽幽解析道，“宋威这厮也是滑头，他这是故意为之。”
“何解？”尚君长听王仙芝这么一说，更是想不明白。
“有我们这帮义军在，他宋威才有好日子过，一旦他将我等一网打尽……鸟尽弓藏，他也再捞不到朝廷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落得康承训那般下场。”
康承训当初受朝廷之命围剿庞勋，后灭庞勋带功返回长安，却被奸臣弹劾作战不力，遭朝廷降罪贬官，后郁郁卒于僖宗初年。
“噢，将军如此一说，末将这才想起，这宋威昔日乃是那康承训旧部，怪不得此番如此作为，想来必是对康承训被贬一事还耿耿于怀。”
“正是如此，”王仙芝咯咯一笑，“而且他此番只追不战，除了怕朝廷再使鸟尽弓藏之法外也还留了个后手。你想，日后等我大军夺了这天下改元建国做了皇帝，他也可以给咱们当个佐命功臣的嘛，反正一路大家都没撕破脸。”
“原来如此！”尚君长心服口服。
如此，王仙芝便带着宋威这个尾巴如期赶到了汝州境内，成功与黄巢等人汇合。
黄巢一路烧杀抢掠，手下兵士很快也再次凝聚成型，但有人在后方总是恐夜长梦多，众人稍一商议，本打算先和宋威布阵于野，将其一举击溃或是逼退百里；可就在这时长安方面又嫌宋威讨贼不利，再度调兵遣将，下旨重新以陈许节度使崔安潜为行营都统，曾元裕为副讨贼使，右威上将军张自勉统领忠武兵，各方加派人手围剿王仙芝。
朝廷此番人事调动周期稍微长了些，刚好这会子唐王朝的土地上又发生了一次较为严重的大地震，种种事情挤到一起，故而也给黄巢等人有了些缓和之机，俩人趁此重整队伍，直压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