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咎由自取
可惜的是，如今边关有战事，水县来回至少得四天的路程，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水县看望心上的人儿。不得已，只好派了一个手下，带了礼物上门去探望东方祈安，顺便打听一下东方画锦的近况，看看她是否需要帮忙。
另外，还让手下去了一趟县衙，敲打了县令一番。
俗话说，灭门的县令，破家的知府。
防备一下，总是好的。怕就怕，在东方画锦一家来不及求援的情况下，着了恶人的道。让东方画锦一家在县令那里挂个号，若是有个万一，那狗县令也多少有个顾忌，不敢做出什么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还真别说，正因为他派了手下去敲打县令，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东方画锦一家会遭遇怎么样的祸事呢？
因为，事后马成功的好太太听说了这事，一向孤寒吝啬的她，竟然拿了五千两银子去贿赂县令，希望县令可以再找个借口，把东方画锦一家给弄进牢房呆上几年，最起码也要将这家人一人杖责五十大板，关上几个月。
然而，她这是作死的行为！
县令不敢隐瞒，当天就派了亲信手下，将这五千两银子，送去了虎口岭军营，将事情的经过起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顺便，还说了不少马家昔日为非作歹的事情，狠狠的黑了马成功和马识图一把。
五千两银子，对于贫寒出身的县令来说，是一个极大的you惑。这也是他考取进士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笔银钱，不管是赞助也好，贿赂也好，这绝对是最大的一比。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在水县的任上，马家给他的贿赂银子，一共也不过才两千多两。加上其余的人家给的，一共也没有超过五千两。
说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里的清知府，最初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指清朝的知府，原意是：即使是不贪赃枉法的清廉知府，一任三年下来，仅例所应有的各项陋规收入也有十万两银子的进项。），那其实是言过其实，这种情况应该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反正，他胆子小，从来不敢明示或者暗示商家或许手下的人送银钱，平民百姓的银钱，他就更加不敢随便伸手了。即便是人家主动送，他也很是小心，觉得那银钱收了会很烫手的，他就会考虑拒绝。
马家的银钱，那是一个特例。
这家人在水县太过强势，马家的本家是二等世家，虽然比不得一等世家，然而也是不可小觑的。马家本家的，还有人在京城做四品京官，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可以得罪的。
没有办法，马家过去送的礼，无论是银钱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只好老实的收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水县的马家，已经是败落了。败落到什么程度呢？败落到马家的人不敢亲自对东方画锦一家下手，反而要借助他的手，借助巧妙的时机。
叶倾和宋词派来的人，也都明白的告诉过他，马家的本家，已经放弃了水县的马家。马成功的百户身份，如今没有了，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了。马家在西北地区的马家的家主，马成功这辈子，都不会有半点指望了！
马氏家族在翠国，除了中原嫡支之外，还有西北分支、东南分支、东北分支、西南分支。据说，这四个分支的马成功这一辈人的太爷爷，跟中原嫡支的和马成功一辈的人的太爷爷，是嫡亲的五兄弟。
当年，兵荒马乱，那太爷爷的父亲当机立断，将祖辈留下来的家产一分为五。嫡长子留在祖宅，其余四个小的嫡子，带着分得的家产，远走四个不同的地方，在那里落地生根。如此，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马家至少会有一个分支的族人，安然活下来。
马成功虽然是个混蛋，然而不得不说，马家的老祖宗，是个睿智的人。其中，马家经历过多少风雨，又如何互相支撑，上百年过去，依然屹立不倒，还坐稳了二等世家的位置。可见，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族。
当初，马家西北祖宅的家主，接到叶倾、宋词和元帅的书信（告状的书信，将马成功一家如何欺压东方画锦一家，以及别的百姓的事情，详细诉说）之后，立刻就派了得力的人过来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马成功一家果然为富不仁，为非作歹，忘恩负义。由此，惹怒了镇国将军唐泽和定国侯世子宋词，以及来自一等世家的军师叶朗。这三人，都很维护东方画锦一家，表示要将她和她的家人，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如此，西北祖宅的马家，很快就做出了放弃水县马家的决定。不但如此，还报请中原祖宅批准，将马成功一家逐出了族谱。
马成功的事情，原本可以不用惊动中原祖宅，然而在此之前，因为马成功要争夺千户这个位置，中原祖宅的人动用了人脉，打算助马成功一臂之力。所以，马成功此人，在中原的高层，也算是挂了号的。
唐泽收到那五千两的银子，当即让人将马成功和马识图叫来，厉声呵斥了一番，然后押解去新开办的劳改农场，开垦荒地修建水库。
这劳改农场，是东方画锦提议开办的，是针对军营里犯了错误的将士，以及那些心怀不轨、心思恶毒之人。这些人，杀头的话，太过严重；让他们退伍的话，又太便宜了这些人；送去战场的话，这些人肯定不会是勇敢的人，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唐泽和军师正为这个事情烦恼，东方画锦这么一提议，二人当即就答应了。第二天，就立刻派人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修建了一个劳改农场。这个劳改农场，占地五千多亩，有山地有草原，还有河谷。
劳改农场离军营不是很远，骑马的话，三个时辰就到了。是一片无主之地，而且在海城外面，属于危险地带，根本就没有百姓愿意去那里开垦。唐泽以元帅和西北军营的名义，只花了五百两银子，就买了下来。
海城，就是西北最大的城市，也就是虎口岭所在地的府城。海城，离虎口岭，大约有三百里的路程。
马家父子表示十分的郁闷和愤怒，尤其是马成功，恨得咬牙切齿，在离开之前跟唐泽请求：“启禀元帅，小的可不可以写一封休书，请元帅派人帮忙送去水县，小的要休了那恶毒愚蠢的妇人！”
唐泽自然满口应下。
那恶妇，若是被马成功休了，自然是大好事！如此，东方画锦一家，也可以少一些隐患。虽说水县的马家，如今已经落败了，然而烂船也有三根钉。马成功一家在水县，也经营了三代人了，暗处应该也很有些人脉和势力。
马成功被马识图被士兵押解着，来到了劳改农场，二人不禁彻底的傻眼了！这哪里是劳动改造，这简直就是来坐牢加做苦力啊！做苦力没有啥，毕竟二人在边关的军营里讨生活，也不是没有受苦过的。干农活、挖水库，这活再苦再累，咬咬牙也可以坚持住。
然而，根本就没有自由，这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啊！
好好的富家公子，好好的百户大人，如今竟然成了阶下囚！不能走出劳改农场的范围，就连在劳改农场里走动，也得在规定的放风的时间里。而且，还得集体行动，还有人监管！
不！不可以这样，老天爷不能对他这么的残酷！
马成功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儿子，刹那之间，心里仿佛有一万匹烈马在奔腾。又仿佛有那龙卷风，在心里肆虐，呼啸！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马成功能有今天，那个蠢妇功不可没！休了她，都是轻的！其实，他应该留着她，把她关进家庙里去，让她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原本，他是有希望可以坐上千户的位置的！毕竟，中原马家那边，早就动用了京城的关系网，在为他铺路。如果那毒妇不虐待东方小草，没有把人家逼得狗急跳墙的话，就算他当不成千户大人，也大可以在百户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
他已经在中原的祖宅挂了号，日后的前程，自然不必说。就算这一次没有当上千户，也有的是机会。而不像现在这样，马家竟然在水县落到那样不堪的境地，他竟然会被逐出族谱，竟然会落到去劳改农场做苦力的地步！
去那里做苦力，那是什么概念啊？就是跟犯人一样，有人严厉管制，没有自由！一天到晚，从早到黑，除了干活，就是被关在牢房里，连去茅房都有人叮着！
伙食，可想而知，肯定没得肉吃了！
一天有三餐，能吃个七分饱，就得偷笑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那个蠢货给害的！
当初，他怎么就瞎了眼睛，娶了那么一个愚蠢又恶毒的女人为妻？！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然而当初他让儿子娶东方小草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赚取好名声。可是，那蠢货竟然敢公然虐待儿媳，一点遮掩都没有！
人家婆婆磋磨儿媳，最多也就是立立规矩，让儿媳多做一点女红。给儿子塞几个小妾。不给饭吃，动不动就打板子，还打得昏死过去，不让人探视，也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这得多大的仇恨啊？又不是杀父仇人！
也难怪，原本老实本分的东方小草，要奋起反抗了！好好的一个东方小草，竟然被逼成了彪悍的东方画锦！然后，马家倒霉了，他马成功和儿子马识图，也倒大霉了！这辈子，是否还可以走出劳改农场，还不得而知呢！
毒妇，蠢货，你可真有本事！
唐泽这一次，真的被激怒了，他命令叶倾带着休书，还有他给县令的亲笔书信，千万水县。
宋词连忙主动请缨：“元帅，请派属下去吧！”
唐泽疑惑的道：“为啥啊？让叶倾去，那是因为他去过一次了，对水县的情况比较熟悉。你连水县都没有去过，你争着去干啥啊？”
叶倾也道：“就是啊，你连路都不认识，为啥要跟我争啊？”
宋词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在二人炯炯的目光注视下，终于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我喜欢东方画锦，想要娶她为妻！”
“哦，原来如此！”二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相视而笑。
唐泽微微挑眉，很认真的点头：“嗯，画锦那姑娘，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信之啊，你的眼光不错！可惜的是，她还太小了，只有十二岁。你都十八岁了，能等她三年么？不对，她可是说过，不满十八岁，是不会成亲的！等五年？你能等，你家里的长辈能等么？”
宋词眉头微皱，这个问题，他还确实没有想过。不过，却难不倒他：“她的意思，是说在十八岁之前生孩子，孩子的质量不好。而且，产妇难产的几率很大。其实，我可以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先成亲，等她满了十八岁再圆房就是了！”
唐泽眼睛一亮，点头笑道：“嗯，这也是一个办法！反正，你人在西北，你家人想要管你，也不是那么容易。”
人在西北，到底是否圆房了，京城的长辈也没法盯着看。当然了，若是换了一般的女子，只要成亲了，肯定会被夫家的长辈拘在京城的家里。然而，东方画锦岂是一般的女子？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又是那样不羁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被夫家的人轻易拿捏住？
是的，唐泽和军师一致认为，东方画锦的师傅，一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机老人！
叶倾遗憾的摇头：“唉，可惜了，我定亲定的太早了！不然的话，这么好的姑娘，我也是要努力去争取一把的！”
这是他心里的实话，他确实也看上东方画锦了，可惜的是，这姑娘公然宣称，绝对不会为妾！而且，无论多好的男人，如果不能做到“一夫一妻”，没有小妾通房什么的，她就绝对不会嫁。说什么“宁缺毋滥”，绝对不会为了嫁人，而委屈自己！
宋词白了他一眼：“你都定亲了，就甭惦记了！”
目光里，满是警告和威胁。
叶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讪讪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的！”
哼！小样的，如果我没有定亲的话，肯定是要跟你争的！这么好的姑娘，不努力去争取一下，如何能够甘心？唉，可惜了啊！早知如此，当初打死也不定亲！他那未婚妻啊，跟东方画锦一比，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也不是说那未婚妻有多糟糕，而是太过“名门淑女”化，跟别的世家大族的小姐那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没有灵气，没有韵味，太过刻板。
不过，不能跟东方画锦在一起，还可以去找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子！这世上的女子，跟她相似的，应该还能找得到吧？
而且，他也还没有来得及睡那两个被祖母塞给他的通房丫头，一切或许还来得及（在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真的放弃东方画锦，他觉得宋词跟她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宋词可是堂堂的侯府世子，宋家的人如何能答应这门亲事？）从现在开始，他要想方设法，跟那只见过一次面的未婚妻解除婚约！
原本，他跟她定亲，就是被逼迫的。是政治婚姻，是大伯想要拿他去换取利益，作为大伯升官发财的棋子的！这门亲事，根本就不是“父母之言”，当初父亲和母亲，也是坚决反对的。而且，定亲的时候，他和父亲都不在家，可以说是大伯怂恿祖父私下里给他定的亲事！
这门亲事，他其实是可以反对的，是可以不承认的！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没有见识过东方画锦，不知道这世上的女子，还可以这样善良高洁，还可以这样聪慧有趣！所以，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就没有采取激烈的方式，去为自己抗争。
当初。他是这么想的，娶谁不是娶啊？若是两人很不对付，大不了就娶回家晾着，再纳两房自己喜欢的美妾就是了！如今，跟东方画锦接触过一段时间，受她的思想观念影响，这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很不对的！那样的话，害人害己，甚至还会连累自己的儿女！
宋词得偿所愿，带着元帅和军师亲自挑选出来的是十个退伍军人，欢天喜地的踏上了去往水县的路途。一路上，只要路过城镇，他都会停下来，购买土特产和珠宝首饰作为礼物，送给东方画锦和她的家人。
这一天，东方画锦在村东头，和东方丁香“偶遇”了。这一次，不是东方丁香来拦东方画锦，而是东方画锦特意来这里等她的。
爷爷奶奶跟大伯一家生活，大伯一家过得不好，爷爷奶奶的日子，自然不会很好过。东方祈安要接二老来家里住，奶奶心存愧疚，没有答应。为了让爷爷奶奶的日子好过一点，东方画锦不得不提点一下东方明珠的妹妹，十三岁的东方丁香。
东方丁香，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也是大房唯一的好人。这个堂姐，也算是“歹竹出好笋”的好笋，过去大方一家欺压五房的人，东方丁香时常会设法帮一下五房的人。东方画锦的大姐和二姐被卖的时候，她就设法阻止过，可惜没有成功。
对于这个堂姐，东方画锦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也愿意帮她一把，就算是还过去她对五房的恩情吧！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走，靠人人会跑。人生路上，只有靠自己，才会时候永远的依靠！马家的事情，希望你和你的家人会警醒，会从中吸取教训。日后，无论是做人做事，都不要有侥幸心理，不要有不劳而获的想法。举个例子，你日后要定亲，一定要找一个踏实可靠的，别跟你大姐一样自命不凡，好高骛远，一心想着要跟一个富家少爷。”
顿了顿，东方画锦的声音严厉了几分：“尤其，千万不能有给人做妾的想法，那是自甘堕落，自甘下贱，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而且，还要连累自己的儿女，低人一等，被人随意欺辱毒害，却连反抗的能力和资格都没有！”
东方丁香含泪点头：“小草，谢谢你！我会听你的，绝对不会学大姐，谢谢你的关心！”
东方画锦的语气虽然很严厉，但是丁香看得出，她这是真心的关心她，爱护她，是真的为她着想。
“不用想，咱们是嫡亲的堂姐妹，过去你也对我们五房的人帮助过不少。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尤其是被家里人卖去做小妾做奴婢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不要害怕，更不要屈从！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去把握，不要被别的人随意左右！”
东方画锦很是欣慰，真心的祝福这个堂姐，可以有一个幸福美好的人生。可惜的是，摊上那样的家人，丁香这辈子想要嫁给好人家的好儿郎，怕是要经历一番挫折和苦难。
“小草，谢谢你！我要走了，迟了又会被我娘责骂。”丁香匆匆告别，看上去有点惊慌。
东方画锦看了一眼左边大树后面的黄色的衣角，不禁冷哼一声，那人一定是东方明珠！看来，丁香被这大姐欺压得够呛，连跟她说说话，也要担心东方明珠会告恶状。
丁香，并不得大伯母的欢喜，仿佛她的爱和心疼，全都给了长女东方明珠似的。偏心的十分厉害，只要东方明珠在她跟前说丁香一句不好的，丁香就肯定要挨打！
唉，可怜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