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郎心似铁情难绝
吃饭的时候，顾漓跟顾北城说着话，顾南西偶尔也难得地说几句，这边气氛很和谐，反观一向活跃的顾如风恹恹的，苏云问他怎么了，他也一句话不说，苏云莫名其妙。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南西说，要跟顾漓搬回公寓，单独住几天，对此，顾如风更不好了，顾漓一抬头便看到他恨恨地用筷子插在饭上，一下一下，有一股可爱的狠劲，眼睛也瞪得快要掉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他瞪什么，有点萌，有点搞笑。
顾南西则像是没看到顾如风动作似的，给顾漓夹了一块肉，顾漓乖乖吃掉。
对于顾南西的决定，顾北城和苏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尤其是苏云，这几天，卿姨跟她说了好些悄悄话，都是关于顾漓和顾南西的，她心中的大石快要落下了。
这两孩子都结婚一年多了，也该有动静了，她嘴上不说，可心里早操碎了心，听说霍家少夫人怀孕了，每次见霍太太得意的样，可把她眼馋坏了，心想让两人单独培养培养感情也好，说不定她能早日抱孙子呢。
顾漓看了看顾南西，这是他临时决定的么？正好他又夹了一块鱼给她，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她心下有些不自然的跳动，她连忙低头扒饭，暗诽自己太不争气了，顾南西扬了扬唇瓣。
吃完饭，休息了一阵，顾南西跟顾北城说些公司的事情，顾漓上楼收拾些东西，两人便要离开了。
卿姨给了顾漓一个大袋子，里面有各种吃的，一包包的都是密封好了的，要吃的时候打开热一热就行，顾漓十分感动，最近她有些犯懒，不爱做饭，可也舍不得顾南西成天出去吃。
顾漓和顾南西都走了，顾如风还是恹恹的，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似乎能看出花来。
卿姨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最终又欲言又止，这人忒纠结了，刚才小漓跟他说话，他当听不到，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自己跟自己较劲，有意思么？
这个世界上，顾漓只有一个啊，她不由得想起些往事，那个曾经在A市掀起一番风雨的女子，那些男人啊，包括老爷，一个个的，可她也只有一个啊，卿姨摇了摇头，世事似乎真的难以两全，可这些都过去了。
车上，顾漓有些晕乎乎的，像是饭饱神虚，顾南西看了看她，唇角掀起一抹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有些气闷，顾漓胃很不舒服，一开始还能忍着，可后来就不行了，“停车”，她一开口，更像是要吐出来。
顾南西刚停下车，她便捂着嘴连忙下了车，蹲在路边呕了起来，顾南西帮她顺着背，眉头微皱，这是怎么了？
好半天，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顾漓才借着顾南西的力道站起来。
怎么回事？”看她脸色瞬间一片苍白，顾南西心里很不好受，眉头皱得更紧了。
顾漓勉强才摇摇头“可能是吃坏东西了，回去休息下就好”
“不行，去医院看看”顾南西不放心，顾漓柔柔地看着他“可我想回家”，她不想去医院，一点都不想，顾南西无法，也不再多说，只好带她上车离开。
回到公寓，顾漓喝了杯热水，感觉好多了，有些困，她便躺在床上，顾南西一直在她身边，好奇怪，明明很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去医院看看”顾南西皱眉，摸了摸她的脸，凉凉的，她明明就是很不好，他试图说服她。
顾漓还是摇了摇头，“我好多了”，她伸手拉过顾南西的手，脸颊靠在他掌心里枕着“再一会儿就好”。
顾南西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有力，可掌心里却有些细微的薄茧，与她肌肤相触的时候，痒痒的，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不知不觉的，不舒服的感觉也缓解多了。
顾南西没收回自己的手，“如果实在不舒服，不准硬撑着”他放软了语气。
顾漓点点头，微闭了眼眸，也只是闭着眼，其实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听到顾南西的手机震动，她便睁开了眼。
看到顾南西并没有接电话，眉宇间却有几分凝重“怎么了？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
顾南西看了看她，“我去接个电话”，顾漓不疑有他，点点头，便放开顾南西。
不一会儿，顾南西又进来“一会儿我要出去，你好好在这里等我”，顾漓点点头“那我一会儿给你做晚饭”
“好”
顾漓本以为顾南西这就要走的，可他一直没动，“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心里一暖，顾漓果然乖乖的闭上眼，说来也怪，刚刚还没睡意呢，此刻竟迷迷糊糊的。
顾南西就那样看着她，苍白着小脸，他自嘲，看来自己算是栽到她手上了，这些天，在一起的时光已经让顾南西忘记了靳悠然的事情，刚才，就是靳悠然的电话。
深邃的五官透着一抹晦涩难辨的神情，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了，至少，他不想再瞒着靳悠然他已经不爱她这件事情，所以，刚才他并没有拒绝靳悠然要见他的话，他们之间，总要说清楚的。
“对不起”他囔囔地说着，又看着顾漓好久，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才起身离开。
医院里，靳悠然脱下了病服，一条浅色牛仔裤，一件黑色紧身T恤衫，外面一件米白色风衣，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死灰般的眸子里有了一点点亮光，她又拿出包里的东西开始化妆，一切弄好好，她再次看了看镜子，这俨然是当面她初跟顾南西在一起时的打扮。
当时她问顾南西“好看吗？”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这样穿，平时为了方便，都是装束越简单越好，她还记得当时顾南西的回答是“好看”。
因着他这两个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这么穿，只不过最近病了，才一身病服。
医院门口，靳悠然上了顾南西的车，今天顾南西亲自开车，一路上，两人的气氛微微有些沉默了，靳悠然伸手挽着顾南西的手臂，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开车，直直地靠在他身上，顾南西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并未说什么。
环境极好的咖啡厅里，靳悠然硬是要坐在顾南西身边，如在车上一般，腻歪他怀里。
服务生一看，这两人怎么看都有些诡异，男的俊美高冷，女的毫无生气，腻歪在一起一点美感都没有，倒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不过他可不敢八卦，顾南西点好咖啡后，他连忙出了包间。
又是静默了好半天，顾南西将胳膊从靳悠然怀里拉出来“悠然，我们好好说说话”
靳悠然眼睛里绪满了泪水，她摇着头，不要，她不要，她什么都不想跟他说，只想跟他在一起。
可她太了解顾南西了，他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某人不去做，包括自己，他从未因为自己做过一件有悖原则的事情，她开始后悔约他出来了，不约是不是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骗不了自己，即使她今天不是因为太过想念他而约他，他也会找自己的，找自己说清楚，顾南西，他就是那么一个残忍，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人。
顾南西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情绪，“悠然，对不起，我，不爱你了”简洁明了，却说得清清楚楚。
靳悠然摇着头，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南西，你好坏，又跟我开玩笑”她又哭又笑，心里苦涩至极，收回去，她多希望他把话收回去。
顾南西看她，叹了口气，拿过纸巾递给她“悠然，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语气虽软却冷淡。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爱我，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照顾我一生一世的”靳悠然猛然扑向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还是一样的体温，那么冷那么冷，她怕若不抱紧了，就会失去他了。
她心中十分酸涩，这就是跟她一起出生入死，让她泥足深陷，给过她承诺的男人么？她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顾南西不言不语，任由靳悠然在他怀里哭得累了，她缓缓地抬起头，却依然抱紧他，面对那一双深邃似海，却没有一点情绪的眸子，心又再次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为什么？是因为你爱上顾漓了么？”胸膛微微起伏着，靳悠然感觉呼吸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十分困难，说完她便后悔了，她不该问，不该问这句话，她会自取其辱的。
果然，顾南西看向她，那薄薄的唇吐出一个冰冷而又无情的字眼“是”。
心，好像一下子碎了，血肉模糊，很痛很痛，顾南西他就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人，他对你好的时候可以让你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幸福的光芒，可他对你狠的时候，足可以让你置身地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自己最想抓住的那一份温暖，靳悠然笑自己的可笑。
而顾南西，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他了解若是不说清楚，以后带给靳悠然的伤害更大，当然他决然的性格导致他的行为方式。
可即便他的生活按部就班，他的人生还是有一个失误，便是顾漓，他跟顾漓，有太多剪不断理还乱，顾漓是他的一个意外，美丽而疼痛。
他一直认为，他会跟靳悠然长长久久的下去，因为，她是最适合的人，可，变故来临的时候，就是那么措手不及，顾南西的人生，一直很精确，可顾漓改变他太多了。
“顾南西”靳悠然捕捉到他眼中那一抹淡淡的柔意，却不是对着她的，她拔高了语调，再也承受不了，只有尖锐地出声才能缓解心里的疼痛。
她紧紧地拽着他衣服，声嘶力竭地控诉“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啊”
顾南西视线转向她，又恢复了冷淡，禁锢着她双肩，“你冷静点，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因为这个人是靳悠然，所以他才愿意给她这么多时间，换作其他人，顾南西是断不会如此的，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他对靳悠然，那也是有限度的，他不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正如他以前不喜那个总是粘着他的顾漓一般，他跟靳悠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三岁孩童。
靳悠然无力地倒在他肩头，他的气息让她沉溺，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即将失去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很惊惧，很茫然，很痛，郎心似铁，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可以留住他。
沉默，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好久，靳悠然才听到顾南西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天际而来，越来越近，然后穿透她耳膜“在我原则范围内，除了我的心，你可以提条件，算是对你的补偿，我会尽量满足你”这是他唯一能为靳悠然做的，也是他唯一能为顾漓做的，他的心，是她的。
“除了你的心，补偿，哈哈”靳悠然歪斜地从他肩头上起来，她笑了，身体颤抖着，双眼通红还泛着雾气，由于生病的缘故，此刻她的苍白倒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她的笑，有酸涩，有讽刺“若我说我要的补偿是你呢？我要你娶我，我要做顾太太，我要影组织第一夫人的位置”
她靳悠然不是圣母，凭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他一句不爱了，自己便要成全他跟顾漓，凭什么顾漓要轻而易举地抢走属于她的一切，不，她做不到，要痛，那就大家一起痛吧，她要顾南西跟顾漓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她要顾漓尝一尝被人抛弃的滋味，自己不好过，也不会白白让他们好过，得不到他的心，那她也要他的人。
顾南西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随即又释然，好半天，他才开口“好”，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心口酸涩得难受，这个时候，他又想起顾漓了，想起那个小丫头，她若知道这件事，大概会心碎的吧，突然间，他有点不敢回去面对那个小丫头，他已经伤害她太多，还要再来一次么？顾南西生平第一次面对如斯难题。
若是人生能够重来一次，早知道会如此爱你，我定不会，不会伤你，他闭了眼，敛住所有的情绪，也掩住心底的伤。
靳悠然愕然，她没想过顾南西会答应，但她却知道，他若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一时间，心里百般滋味，她一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