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院了
张星寒想起三年前他有一次开刀切痔疮，看望他的人在走廊里排成了长队，雇人向楼下搬礼物，否则病房就成超市了，现在病房里的花篮、果篮显然少了很多。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一张洁净的大床，一个病人闭着眼睛，戴着呼吸面罩安静地躺着。
李雨琪背对着房门坐在床边，从门口只能看见她似流水般整齐的蘑菇头，洁白而修长的脖颈。
门是虚掩着的，张星寒不小心用力过大，门被他推开了，他则失去重心扑通摔倒在了地上。
李雨琪听见动静，惊愕地转过身。
张星寒尴尬地想爬起来，却有点力不从心，李雨琪纤细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掺扶他爬了起来。
“你是……”
“我张星寒的朋友，想过来看看他。”
张星寒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多少次从镜子里看见的面孔，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额头，现在却那么陌生。
他压抑着心里的痛苦，这个身体曾经属于他，包括张氏总裁的身份，但是现在一切都失去了。
张星寒打破了病房里压抑的沉静，“他睡着了？”
李雨琪一付淡然处之的态度，眼里却透着无尽的伤感，“是睡着了，但是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你认识他？”
“我跟他小时候是朋友，他家住桃子胡同，我家也住那儿，我们还很有缘，我也叫张星寒。”
“这么巧，你们小时候是朋友，现在成了病友，我是他公司的同事，我叫李雨琪。”
张星寒小时候住在桃子胡同，还是在两年前的公司年会上告诉李雨琪的。
这也算是个小秘密，所以她相信眼前这个瘦子张星寒是他小时候朋友。
那个时候李雨琪刚被招聘到纸氏集团，而他也刚成为公司的代理总裁。
两人跳了一杯一杯喝酒，年会结束第二天早上，清洁工发现两人搂在一起睡在餐桌底下。
那件事好长一段时间，成了公司同事们茶前饭后的笑料。
“李小姐你好，我跟他一直是好朋友，却不经常见面，大多在电话里聊，听他提起过你，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李雨琪听说张星寒在朋友面前提起过她，脸色多了欣喜与羞涩，“他很幸运，有你这个朋友来看他。”
“就你一个人来看他，其他的同事呢？”
李雨琪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他们都忙着呢，我代表他们来的。”
张星寒也详装笑了笑。
不用说也知道，张星寒成了植物人，意味着失去了公司总裁的地位，不会再出现排着队来探病的情景。
他这才发现他是多么的孤独，他的亲人并不多，早年父母离世，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爷爷也在两年前离他而去。
“他是很幸运，还有你这样的一个女朋友。”
李雨琪声音低落，“不，我跟他是同学和同事，但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有很多女朋友的。”
张星寒脸上有点发烧，那些跟他上床过的女友至少十几个，但是能来看他，为他流泪的人只有李雨琪。
这些年她不仅在公司业务上帮他做了很多，私人生活方面也帮了不少。
他能感觉到李雨琪对他的爱，觉得亏欠了她很多。
李雨琪的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就匆匆地拿起手提包准备离开。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他这么一躺舒服了，公司的事情全压在我的身上了，再见。”
李雨琪向张星寒告别，离开了特殊护理病房，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他真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张星寒。
过了几天，张星寒可以出院了，失忆的症状住院也没用，只能回家休养恢复记忆。
梅婷每天都按时过来送饭，张星寒心里充满了感激，还从医院的花丛里采了些花送给她。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脸上浮现的笑容告诉张星寒，他做对了。
那个特别多话的周子荣，整天在医院里陪着他，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回事，他讲的故事越来越有趣了，让他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居然想做那故事的主人公。
当然，他还不习惯跟他抱在一起拍照。
他常去特级护理病房，看看病床上的自己，那种感觉无法表达，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李雨琪每天都会更换病房里的鲜花，让病房显得多了些生气，她拿着一本精致的小书，在床边念一段诗。
那是张星寒最喜欢的一本诗集，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集.
她读书时的样子就像一朵优雅清淡洁白的水仙花。
当她以优美的声调读书的时候，他也不动声色地听着，就当作她在读给自己听。
“如果他要知道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会感动的哭的。”
她淡淡地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只能做这么多，相信他有一天会从病床上起来的。”
“他会从病床上起来的，我相信，我支持你。”
她很感谢张星寒在这儿陪她，其实她没有那么坚强，她那柔弱的身躯在巨大的压力下岌岌可危，说不定哪天就丧失了信念。
张星寒表面上鼓励她，心里却在默默地说，雨琪，放弃吧，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要再来看他了，就算他真的醒了，也不是我。
但是他不能那样说，这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虽然面对面，却不能像过去一样相识。
张星寒装作刚认识，向李雨琪要电话号码。
李雨琪很乐意告诉他电话号码，他假装用手机记了下来，其实她的电话号码早就记在了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
“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呵呵，我们都是因为他相识的，要是他能醒来就好了，我们三人一起。”
到了出院的日子，周子荣和梅婷开车接张星寒回家。
周子荣看起来比张星寒还要高兴，“哥，嫂子，我们终于回家了。”
“子荣，中午就不要走了，陪你哥喝两杯，庆祝他出院，我去做几个菜，不过话说在前面，喝归喝，不要再喝醉了。”
周子荣眉开眼笑，“那当然要庆祝，有口福吃嫂子做的菜喽，先送你们回家，然后我去买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