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算计
陶然被硬拉着走出了好些路,终于一把甩开了柳萱儿的手。
柳萱儿回身看着他,短工打扮,满手漆黑,赵景泽的话怕真的刺激到他的自尊了。只是,柳萱儿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这人武功这么高,会甘愿留在城里做一个工人。
“陶公子,你别当那家伙说的话是人话,不,你别当那混蛋是人。”柳小姐安慰人的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我在意的倒不是那位公子的言论,我确实是这么一副打扮,他说得是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柳小姐为何连我的名字都不肯说出口,我名字虽贱,但也是我的名字,没不雅到你羞于出口吧!”陶然现在表现得像是一个伤透了自尊心的男人,“你既然连我的名字都不愿认,那你说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陶然掉头便走,留下柳萱儿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语狡辩着:“你自己不是不承认是衙门口的那个是你么!”
讲着,讲着,那双美目里就开始“唰唰”地往外落泪了。
陶然走得很快,连头都没有回,开玩笑,把自己当成盾牌使,怎么也要让她受点良心的谴责。
……
这趟玉龙镖局接的是城里珠宝豪商马自珍的活计,从这里运往天龙皇城,虽然只有小小一箱子,但珠宝一行要托运向来是天价之宝,马自珍给的费用也是相当可观。
这是玉龙镖局受创后接得第一趟镖,对镖局的利害关系,总镖头心里自然清楚。
这趟镖不容有失!边子昂几乎将镖局里所有能走得动道,挥得动刀的全带上了。
此去皇城要一月有余,整支队伍里有三匹好马,一匹是边子昂的坐骑,一匹拉了马车,一匹却让及朋义给坐去了。
走了两日的路,除了遇到那两个吓唬人的小子,确实算得上顺畅。
但今日的场景却着实有些诡异,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小子,顶着个轿子,欢呼着:“星宿老仙,发力无边。”鱼贯地从半路蹿出来,堵到了他们前面。
丁春秋的恶名在西南道几乎无人不晓,一众镖师的脸都绿了。
其中怕只有及朋义一人晓得其中原委,自家兄弟的法子看上去生效了,这丁老贼也准备上京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路人马竟是巧合地与他们这一路凑在了一起,和豺狼一起赶路,随时都有被对方啃噬干净的危险。
但星宿派一行似乎对他们镖局熟视无睹,自顾自嗨,百十号人稳稳当当地占据了一条官道,将他们堵在了后面。
这么一副样子出行的还是少见,一路前呼后拥,他们真还打算就这么上京?先不说靠两条腿和一张嘴能不能走到,这一路上还不得被笑话死。
一边是一群吆喝的乌合之众,再加上一个滑杆,一边是三头骏马,被堵在身后,别提有多憋屈了。但偏偏无人敢上去说话,人家西南第一大恶人不来劫你已经很不错了,堵你一下路已经算得上客气了。
两方人相对无话,一直走到了一个交叉口上,已是午后时分,半天下来,跟在星宿派后面行进的路程少得可怜。本来预想好的落脚地,却是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众人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但路边就一个小小的脚楼卖些熟肉面食,就镖局几十号人怕就已经坐不下了,更何况丁春秋手下那百十号门徒了。
一时间边子昂倒犯难了,若是错过了这个店面,要想再有一碗热食吃,得在二十里外了,这还不得把众兄弟给饿坏了。但看那坐在滑竿上的大恶人,实在生不出与其论理的勇气,看来只能在路上啃些干粮凑合一番了。
那丁春秋倒是长得鹤发童颜,要不是底下的门徒实在寒碜了些,说他是老仙,还真有人信了。在玉龙镖局那一群人烦恼的时候,这老仙倒是发话了:“徒儿们,今日便送到这里吧,老仙上京之后,你们好生守着家里。”
众门徒瞬间跪了一地高呼了三声:“恭送老仙!”
丁春秋一挥手,瞬时间跪在地上的门徒鸟飞人散,只余下了两个弟子在一旁守护。
玉龙镖局一众人刚欲从他们边上过去,被这么一出戏弄得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那个领头的,你过来下。”丁春秋朝边子昂挥了挥手。
边子昂虽然恨这恶人恨的牙痒,但终究不是他对手,实在不敢造次,道:“老仙有何吩咐?”
“我见你那三匹马还好,就借与我吧。”丁春秋摇着手里的扇子,哪里是一副讨要东西的样子,分明是一副你理所应当要给我的样子。
到底还是被这老贼给盯上了,这三匹宝马却是他从西域从军的兄弟手里弄来的,都是上好的大宛马,一匹马何止白金,算是他镖局里难得的奢侈东西了。但比起这趟镖的重要性,这马送了也便送了,反正是用来装点门面的物件,到时候再路上再买几匹补上便是了。
边子昂咬咬牙,就要递缰绳,却被走到他边上的及朋义给拉住了。
“听说老仙轻功无双,怎还用得着牲畜力?”及朋义笑着拱拱手道。
丁春秋微微有些不悦,连轻扇扇子的手都停下来了,上下打量着不卑不吭的及朋义。
边子昂吓得手心都出汗了,平日里表现得最为稳重的兴平,今日怎得如此鲁莽!这种恶人的脾性根本就不能估摸,一个不悦就会出手杀人,根本就没有顾虑,为三匹马丢了自己的性命这买卖如何都不划算啊!
及朋义迎着边子昂焦噪的目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老仙,有位前辈让我给您托一句话,他之所以把场地选在千里之外的天龙皇宫上,那是因为比试已经开始了!”
丁春秋蓦然瞪大了眼睛。
“老仙不用惊讶,那前辈来去无踪,怕也只有老仙这样的人物才能与之媲美,我只是个传话的,如何取舍,还是您决断吧。”及朋义躬身道,礼仪做得无从挑剔。
丁春秋又坐回了竹椅里凝神片刻,半响后,对他的两个弟子道:“你们也回吧。”
说罢,脚下生风,只在那两个竹竿上轻踏了两脚,那人却飘在了百步之外。再在那摇曳的树杈上轻踏两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边子昂难以置信地看着丁春秋远去的方向,倒不是被他的轻功震慑住了,而是杜兴平三两句话竟然真的把这大恶人给哄走了。
众镖师一时间都松了口气,开始进店点菜。那两个星宿派的弟子却也没有马上离去,占了个位置吃喝起来。
没有镖师愿意上去和这两个煞星搭讪,星宿派的弟子要么就是不学无术的混子,要么就是奇毒的毒师,惹了这样的小人,自己连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兴平,是哪个前辈嘱咐你说的?”边子昂压低了嗓音好奇地问道,这人竟还有这样的奇遇?
“我编的”及朋义笑笑道,“在路上就隐约听到了他们在讨论什么去京会高人,我就赌了一把。也算不得赌,似他这般出门前呼后拥的人,用这激将法几乎是百试百灵。”
边子昂夹到嘴边的菜都掉下来了,对自己这个新兄弟不得不叹一个“服”字,这一路下来,他尽担心自己的镖了,哪有在意那群人在说些什么。
边子昂敬佩着及朋义,及朋义却在想着陶然,元义总在自己面前叫喊着“二当家的就是个妖孽,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就算是纵横江湖的恶人也被他算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