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如炼狱
随着黑犬、黑鬃入定，山洞陷入寂静，两人身上，法力光芒闪烁，将黑漆漆的山洞照得泯灭不定。
两人的脸庞，在法力光芒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幽静的山洞突然让一剑感到害怕，黑犬、黑鬃长长的呼吸声听在耳里分外诡异。
自嘲的笑笑，一剑屏气凝神，抛去杂念，将心神沉入到修炼中。
过了大约半日，一剑陡然睁开双眼，宝剑出现在手中。
山洞四壁微微颤动，强大的法力波动自洞外传来，数道气息在洞外激烈的碰撞，法术轰鸣声不绝于耳。
黑犬、黑鬃入定不深，感觉到外界的震动，立即从修炼中醒来。
黑犬闭目仔细感受片刻，皱眉道：“有人在这里动手，很可能会把这个山洞打塌！好在我已经恢复了九成，足以应变了！”
黑鬃也道：“差不多恢复了，历练的修着们应该逐渐接触，已经开始争斗了！”
三人支撑着阵器，地动山摇片刻时间，争斗修着逐渐远去。
“黑犬，你现在能感受到黑宁的位置吗？”一剑希冀地道。
黑犬摸摸鼻子，无奈道：“天地之力本就混乱不堪，现在比之前还要混乱，一定是修者间的争斗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感受不到！”
“跟上去看看吧，一旦有大量修者活动，我相信主人他们也会过去的，或许能够碰到。”黑鬃在旁说道。
一剑、黑犬都觉得有理，收起阵器，施展遁法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两小队修者边斗边谩骂，极有默契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隐约可以听见只言片语，听他们的意思，那里有一群修者聚集着，似乎是打算合众力抓住这里的土著，逼问出去的方法。
而领头做这件事情的，则是敬宗的一位天才修者，有着“功法宝库”之称的“贝凡尘”，此人天赋超绝，却不修炼敬宗功法，而是全凭自创！
三人讶然，他们都知道贝凡尘，他的天赋极高，号称万年难得的绝世天才，在敬宗有着超然的地位，以他的身份，敬宗难道没有告诉他出去的法门？
还是因为天才自负，根本就不屑知晓？
不多时，三人跟着两队修者，来到湖边树林，稀疏的树林里人头攒动，一眼望去不得有数百上千人。
到了此处，两队修者的争论也停息了，一队修者傲然对另一队修者道：“……不识好人心！是否骗你们，片刻后，你们就知！”
那队修者没有说话，而是四处看了一眼，收了法宝，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三人悄无声息的融入人群之中。
湖水“哗哗”响动，天地之力混乱不堪，略显拥挤的人群却只有些微的嘈杂声，因为一个男子夺去了所有了光芒，让看到他的人不由的自惭形秽，生怕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男子背对着众人，站在湖边一块高石上，汹涌的湖波拍到他脚下岩石，就立刻安静下来，化作温柔轻抚的水波。
上千修者，就盯着男子的背影，等待着他说话。
大量的天地之力聚集而来，被男子轻松自如的吸纳，混乱得有些狂躁的力量此时犹如宠物一般温顺。
剩余的力量，被脚下的岩石一呼一吸间吞吐着，附近的一切好似有生命一般，这样奇特的感觉，就好像他附近的一切都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男子的气息不过金丹境，但这一手，怕是神通境的修者都不过如此！
“我叫贝凡尘，叫我的师兄弟们通知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一件关于如何通过这场历练的事情！”
贝凡尘出神的盯着湖面的涟漪，头也不回的道。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波动，像是俯视地上的蝼蚁一般平淡。
贝凡尘的话在人群中引出一阵骚动。
一剑心中嘿嘿一笑：“难道真的想抓土著逼供？”
“想要出去很简单，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随便走两步就能出去。运气不好却灵识强大的，就能找到长老们隐藏的小型‘门’，送你出去。
灵识不强的，等得历练结束，长老会随机选择一些看得顺眼的带走，也算通过历练！
要是失去历练勇气的，找个地方藏起来，大喊三声‘我是废物’，自然有人来接你！”
人群大哗。
一剑心中亦是极为惊讶，贝凡尘，完全将通过历练的方法告知了所有人。
“以贝凡尘在敬宗的地位，他果然知道出去的方法！但是他为何要告诉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剑极为不解。
一些自持天赋灵识强大的修者，冲贝凡尘拱拱手，转身离开。
贝凡尘根本没有搭理这些修者，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可不是为着你们感谢我。
能到此界历练的，也算得上天赋不错的了，若是你们两眼一抹黑，把大量的时间用在摸索上，历练不免太不热闹了！
‘门’的数量是有限的，远远少于历练的人数，而且每个只能用一次，要是被别人抢先一步，你们只能求界送你们出去了，比起找‘门’，不知道难多少倍！”
贝凡尘默然说完这段，就不再说话，天地之力涌来，将他包裹，时不时发出异样的波动。
数十个敬宗修者守候在不远处，神情异常恭敬。
三人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如此轻易就得知了出去的方法了？
贝凡尘这是什么心态？
专门守在这里告诉别人怎么出去吗？
还专门让他的师兄弟喊人过来？
天才就能这么任性？
不过，仔细想一想，就知道贝凡尘此举，可不是完全的好意了，“门”的数量远远少于历练的修者，修者们想要离开，只有争斗夺取“门”！
可以预料的，随着贝凡尘这段话传出去，各种各样的打斗，必然会出现。
一剑撇撇嘴。
黑犬哈哈一笑：“没想到啊！居然知道了出去的方法，石头脸对我们隐瞒了太多太多了，我们这就去找主人，把这些消息告诉他们！”
一剑不假思索道：“何必去找他们？在这里等不也一样吗？”
黑犬笑道：“师兄有所不知，先不说贝凡尘的人会不会遇到主人。似我主人与龙继师兄那样的天才，岂会接受别人施舍一样的帮助？”
一剑一愣，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些，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或许还会遇到其余的天才修者，弄不好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哈哈哈……”
黑犬、黑鬃善意的哈哈大小，他们二人是紫雪君特意为黑宁挑选的追随者，其天赋与普通人比起来，定是远远超过的，但与贝凡尘那样自行感悟，自创修炼功法的人比起来，又什么都不是了。
是以在他们听来，一剑自嘲的话语没有什么伤自尊的，更何况目前而言，一剑还比他们厉害呢？
三人御剑离开了这里，三道气息鲜明的剑宗剑气让一般人望而生畏，一剑特意将一炼剑气气息扩散开，有勇气上前的人就更少了。
身侧的湖水响动，三人决定绕着湖面飞一圈，看能不能遇见。
飞了不多久，三人就遇到了好几拨修者，看来贝凡尘等人喊来了不少人，大部分索性就沿湖随意散开。
三人收了宝剑，毕竟御剑飞行太招摇了些，若惹到了麻烦，也是不好。
好在聚集在湖边的修者大多不是很强，很多都是炼气境的修者，一剑心想黑犬说的有理，真正的那群天才，估计是不屑从贝凡尘这里得到什么的。
贝凡尘所在的地方在身后渐渐远去，爬满青苔植被的断壁残垣淹没在茂密的植物中，一剑敏锐的发现，附近修者有些不对劲，死沉沉的眼神到处扫视，让人毛骨悚然！
一剑不禁低声道：“他们怎么了？好不对劲啊！”
黑犬、黑鬃扫视一眼，不屑的笑笑。
黑犬道：“贝凡尘将通过历练的方法告知众人，你猜那些天赋灵识不强的修者会如何做？”
“碰运气呗？”
一剑理所当然的道，又见黑犬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确定地道：“难道我说错了？除了碰运气，找到门，还能怎么办？”
黑犬笑道：“要是运气不好，碰不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个地方呆着，历练时间到了，仍在本界的，不就通过历练了吗？况且，等历练结束时候，长老选人，还是有机会的啊！”
“哈哈哈……”
黑犬和黑鬃笑得喘不上气来，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笑声中，一剑发现，附近修者的神色越发的诡异起来。
黑犬强忍住笑意，“辛苦”的道：“一剑师兄只要找到龙继师兄，告知方法，想必要出去并不难，就算不想出去，干等也能支撑到最后。
你没有被逼上绝路，所以你根本想不到啊……”
黑犬说到这里有些唏嘘，脸上笑意顿去，脸色阴沉下来，森然道：“……要是换做我，就杀光所有人！这样一来，历练结束的时候，长老无人可选，就非我不选了！”
“锵！”
黑犬话音刚落，附近的修者瞬间做出了攻击姿态，法宝宝剑怒射飞舞，在身周环绕不休，大家警惕的盯着周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一剑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的修者。
“嘿嘿，一剑师兄不必紧张，你看他们防御姿态做的如此熟练，必定不是新手，或许大多数人手上都有人命，这些‘老人’，轻易不敢对你动手的！
你可是拥有金丹境法力的剑宗修者，而且剑气一炼，堪称炼气境无敌，他们才不会那么傻！”
黑犬悠闲的拍拍一剑的肩膀，转身上前两步，大声喝到：“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你们的事，我们不会插手！天道如炼狱，你们不动手，历练不通过，就会错失进入神遗之地的机会！一步登天的机会，此生再无望！”
黑犬的话有如火星落入油缸，轰然将众修者引爆。
“杀！”
几十个修者呐喊，几乎同时对身边的陌生修者下了杀手。
法术法宝穿梭，空气被撕裂，血肉横飞，惨叫阵阵。
宝剑释放剑气光幕，挡在面前，抵御战斗的余波，一剑有些不忍，对黑犬道：“几十条人命就因为你一句话没有了，何必如此？”
一剑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他想见到的愧疚。
黑犬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黑鬃却笑着接口道：“一剑师兄，你可不能责怪黑犬大哥，就是黑犬大哥不说，他们迟早也会动手，不止这个地方，凡是知道这个消息又自认天赋不足的，必然会展开厮杀！
这就是真正的九州！天大的机缘放在眼前，就是仙人下凡，也得杀了，何况几个修者？师兄日后行走九州，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哎……”
一剑叹了口气，攥紧了手中宝剑，喃喃道：“天道如炼狱？”
黑鬃声音激昂，带着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沧桑：“哈哈，不错，我自出生就是一路厮杀，在生死之间修为大进，崭露头角，这才入得君上法眼。天道就如炼狱，只有不停的杀，才有出头之日……”
“天道如炼狱？为何龙继师弟却说天道如严父，不勤勉则受鞭挞。”一剑突然想到龙继对他说过的话，与黑鬃说的差别很大，心下不禁思索。
又听黑鬃道：“对于我等天赋平庸之辈，天道就是炼狱，只有从深渊厮杀出血路罢了，想要逍遥，别无他法……”
“是了！龙继师弟何等天赋？我何等天赋？他必定是受到天地眷顾，才会有那么高的天赋，天道对他而言与严父无异。
对我而言却并非如此，连黑犬这样近乎觉醒了的修者也觉得如在炼狱之中，对我而言，更加是炼狱无疑了！”
黑鬃铿锵有力的话，将空气掀起层层波纹，有如一道闪电劈进了一剑的脑海，让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丝惊恐惶惑，涌入了一剑的心田。
“……神遗之地出现，给了所有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凡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修者，谁不是想尽一切办法……”
这时候，一个镜状法宝带着一溜血光，一窜碎肉细末，从一剑眼前划过，惨叫声，随之传进一剑的耳朵。
一剑陡然一震，四下张望一眼。
原本活蹦乱跳的修者们，现在死的死，残的残，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置身其中，真个有如炼狱一般。
眼底泛起的一丝充满杀意的血光，心中杀意沸腾，一剑躬身道：“黑鬃教训的是，天道确实如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