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喜服
刚一进门,白兔就找钱满贯要了黄历挑选适宜嫁娶的日子,生怕冷凝霜的承诺是头脑一热过后反悔。钱满贯的嘴角挂着调侃的笑,对着冷凝霜挤眉弄眼的,让她耳根子直发热。檀溪村新居的正房和厨房已经修整完毕,浴房和卫生间的改造恐怕要拖到年后。火烧店除夕闭店,一直到初八才正式营业,钱满贯的意思是让他们留到年后再搬,大家一起过春节热闹。
婚期定在大年初六,年后要搬进新居,现在就得开始添置锅碗瓢盆了,冷凝霜和白兔去东安街逛了一天,别的还好说,可床幔被褥等纺织品,成品比买布料贵不少,这时就显出了会做针线的好处。她挠挠脸颊,从长远目光来看,还是会做针线活比较划算。
一抹大红填满视线,打断她的思考,白兔带着小兴奋,将一件红色喜服贴在她身上比对,笑得见牙不见眼:
“红色果然衬你,比我在梦里看见的还要好看。”
冷凝霜抚额:“你做的那是什么梦啊?”
“当然是好梦了!”白兔腼腆又悸动地窃笑着,双颊泛红,显然是陷入回想中,像只偷腥的猫,让冷凝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挑了几样布料让掌柜夫人结账,白兔抱了一捧大红,忙忙地拦在她面前,道:
“霜霜,挑一件吧,这套鸳鸯戏水的,买一套附带喜帕一条;还有这件绣了凤的,虽然贵了点,我已经跟掌柜的商量好了,买这套可以加送一条肚兜,你喜欢哪个,喜鹊登枝的还是并蒂双莲的?”他将嫁衣搭在胳膊上,抽出两条艳红的肚兜扬起来给她瞧。
冷凝霜满头黑线,幸好铺子里没其他客人,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个喜欢女人内衣的变态,夺走肚兜,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一个男人拿着肚兜都不脸红吗?”
白兔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摸着脑袋笑嘻嘻道:“我想帮你选件可心的嘛,我觉得那件并蒂双莲的好看。”
冷凝霜瞥了一眼手里的肚兜,无语地叹了口气。
掌柜夫人笑道:“原来白小哥和姑娘要成亲了,姑娘好福气,白小哥一看就是个会疼媳妇的。”
白兔就爱听这话,一双眼笑成月牙,催促:
“霜霜,挑件喜服吧,离大年初六也没几天了,现在该买了。”
“等过了年再说,急什么!”今儿买了太多东西,她已经没耐心再选礼服了。
“喜服才是最该买的,难道说你想反悔?”他眸子沉下来,扁起嘴质问。
“姑娘,若初六成亲,现在买回去,过后想增加花样想修改才来得及,等过了年再买就太晚了。”掌柜夫人笑劝。
冷凝霜闻言,又看了看白兔鼓起的腮帮子,耐下性子走到卖喜服的货架前。一共才五件,毕竟兴隆县女子擅绣,很少有人买成衣。
白兔这才高兴起来,喋喋不休地游说,想让她挑那件绣工精细的凤纹吉服,冷凝霜却偏偏挑中一套织了银色暗纹的绛色衣裙:
“就这件。”
“这件?这件连朵绣花都没有!”白兔抗议,这种朴素无华的喜服才配不上他的霜霜!
“我喜欢这件。”她的话成功让他闭了嘴。
白兔无奈,悻悻地抱起大红喜服,在挑选里衣、兜肚和绣鞋时像弥补似的,挑的全是鲜艳的。冷凝霜心中好笑,也没反对。包好结了帐,白兔心满意足,捧起今天买的比他还高的一摞购物盒子,屁颠屁颠地跟上啥也没拿、悠闲自在的冷凝霜走了。
掌柜的失笑:“这白小哥成亲后定是个怕媳妇的!”
掌柜夫人白了他一眼:“人家那是疼媳妇!”
“是,是,夫人说的是,白小哥跟我一样,就知道疼媳妇!”掌柜的抛出一记讨好的眼神。
掌柜夫人斜了他一眼,噗地笑了。
冷凝霜回到火烧店,拿两包零食请钱满贯教她做针线。作为丽州女子,钱满贯自是绣工精湛,满口答应,首先教她缝喜被。冷凝霜信心满满,她可是个学什么会什么的人,大学时曾用一年半时间修完四年学分,连教授都说她是个天才,小小的针线又怎会难倒她?
可偏偏就难倒她了,一个时辰后,她吮着千疮百孔的手指,看着被自己缝成狗啃的被面,忽然觉得念书比做针线简单多了。
钱满贯垂着满头黑线,已经无语了,她总算明白冷凝霜是女子中的奇葩,压根没有做针线的天分。可又不好打击她,只能让她先从小物件开始,先做枕头。
冷凝霜很虚心,穿针引线,可缝制的过程却极其“惨烈”,不断发生流血事件,钱满贯实在看不下去,溜走了。白兔推门进来,见她手拿针线,瞪圆了眼睛惊呼:
“你在干吗!”
“不会看,做枕头!咝——”说话的工夫刺破了手指,她倒吸了口气,放进嘴里吮了吮,继续。
没逢两针又扎到了!
白兔坐在她身旁,望着她再次刺破手指,担忧又心疼地道:“拿去裁缝铺不就好了,何必自己做。”
“别跟我说话……咝——”从他进来到现在,她已经被针扎四次了。这次伤口有点大,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她每倒吸气一次,白兔的肝儿就跟着颤一回,见她受伤,忙抓起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吮。舌尖温软湿滑,一腔热度顺着她的指尖涌入心脏,如被电击般酥酥麻麻。她连忙抽回手指,喉间莫名干涩,呼吸不太顺畅。
“你做针线活太危险了!”
白兔说着,拿起她放在膝盖上的枕头,看了看,忽然捻起针,竟开始娴熟地走针引线!
冷凝霜瞠目结舌,那温白如玉的手指上,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柔光,虽纤长细致,宽展度却的确是一双男人的手。这样一双手竟能如此熟练地飞针走线,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你……会做针线?”她不可置信地问。
“大概吧,好像以前学过,为什么学过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家里太穷,又没有娘亲,只能自己做。”说到这儿,他嘿嘿笑起来,不觉得丢脸,反倒带了点小自豪。
冷凝霜托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良久,狐疑地问:
“我说你、真是男人?”
白兔愣了愣,放下针线站起来,开始宽衣解带:“我脱给你看!”
冷凝霜忙手一摆:“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