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再读一遍
赵霓裳从玲珑医馆回到天马苑后，脸上的欢喜神色猛地一收，变为阴沉。
“小姐，那书生不答应？”
“没有，他答应了，答应得很爽快，很猝不及防，甚至我还没问，他就直接答应了。”
身为商人，少霓裳十分讨厌这种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谈判，任何一桩买卖，失去了控制，就意味着风险。
“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先暂停与他们合作？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咱们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阁老对那天没能看出周七斗命理一事，依然耿耿于怀。
“不行，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了一个丹师，虽然有风险，但只要能达到咱们的目的，风险什么的先摆到一边。”赵霓裳本想把周七斗给她把脉的事情告诉阁老，但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妥，干脆就没说。
周七斗送走赵霓裳后，见楼上没动静，便从纳戒中取出一个装满了书的大木箱子。
这些都是他从朱家搜集来的书籍，身为一个书生，他已经很久没好好看书了，文试在即，他要最后整理一遍脑子里的学识。
“嗯？这书……”
周七斗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从中间翻开一页。
这本书他早就看过了，自认为已经吃透了其中的知识，理解也都到位，但现在再看，他脑子里却冒出了许许多多新的想法。
他赶紧把书翻到第一页。
“怎么这书……”
第一页看完，他闭眼稍稍回忆，整本书的内容就全想起来了。他从第一个字慢慢推敲，越想，越觉得玄妙。
第二本书同样如此。
他看得如痴如醉。
二楼楼梯口，换上一身素衣的朱炜彤坐在地上，右手杵着下巴，静静看着秉烛夜读的少年。
之前周七斗关于“百谷”和“师父”的言论，让她分外烦躁，她本想回避掉这些东西，能永远忘掉最好。但周七斗如此直白地提出来，让她退无可退。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什么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生活，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朱炜彤燥热难眠，本想下楼喝口茶，在见到周七斗读书的样子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静下来了。
这座安静的小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时间就此停滞，没有人打扰，那该多好。
她已经许久许久，未曾享受过这种平静和愉悦了。
只可惜，外边已经传来了鸡鸣声。
朱炜彤回过神来，这才觉得有些冷，轻手轻脚回了二楼的卧房穿衣服。
周七斗伸了个懒腰，起身扭了扭脖子。
这是一次非常奇妙的阅读体验，如果说以前的阅读增长的是他的学识，那这次重温，他得到的就是一种滋养；以前他为了消耗神识而读书，现在则是为了滋养见识而读书。
这种见识，或者说念头，跟《戒生经》有关，但又有异于当日他感受到的“法则”，非常玄妙。
“没想到读书还有帮助修炼的作用……”
自从周七斗进阶失败，洗髓一阶的十六颗窍穴缩减到七颗后，虽然服了不少丹药，但新的窍穴系统一直没能正常运转。
《戒生经》本就跟寻常功法不同，他现在又擅自改动了修炼方法，导致真元堵塞在窍穴中，既不能释放出来，也不能吸收灵气炼化。不过就在刚刚读书的片刻，他感觉如同死水一般的窍穴，有了细微的波动。
若不是想着玲珑医馆开业在即，他还真想一直读下去。
“文试快到了啊……”
见各家店铺都开始做中秋前的装饰，周七斗不禁往北边瞄了一眼。
“林家……”
想起这几个月的离奇经历，周七斗不免有些感叹。
他忽然想去城主府走走。
“回避了十五年，不知道现在的城主府，是什么样子……”
周七斗感叹一番，往对面的天马苑走去。
在文试之前，他打算暂时把玲珑医馆作为自己的落脚点，不管出于对朱炜彤的支持也好，掩饰自己的丹师身份也罢，他还是希望这家医馆能正常经营下去的。
来到二楼，周七斗拿出五十两领子，领了一块深色的木牌，果真就有卖手上前，将他引入三楼的一个小房间中。
“你们这里，能不能赊账？”周七斗坐下之后，忽然意识到交代给卖手的单子，涉及的金额太大了。
“啊？公子，天马苑的规矩，向来不赊账的，您看……是不是减去一些药草？”卖手很是不情愿道。
周七斗给他的这个单子可不小，若能顺利成交，他月底就能拿到不小的一笔月奉。
“那就把数量比较多的那几样减半吧。”
“不必。”
药材主簿走进房间，拱手道：“周公子，苑主吩咐了，今后凡是您需要药草，尽可拿走，我这边记个账就行了。”
周七斗一琢磨，自己已经答应跟赵霓裳合作了，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就没有推辞。
卖手很快就抱着一大包药草走了进来，周七斗一一查验无误后，将药草收入纳戒，对主簿道：“你跟苑主说，她要的东西，晚上我会送过来。”
说完，周七斗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出去了。
不想前脚刚进医馆，一个医师打扮的人后脚就跟了进来。
“有事？”
此人进门之后话也不说，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嘴里“啧啧”有声。
“啧啧啧，就你这，也敢叫医馆？杂货铺还差不多。”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看病？”朱炜彤忙着在楼上配药，听到动静走了下来。
“哟，我说你如何有胆量在这里开医馆，原来是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给你揽生意啊，啧啧，小娘子，这医馆恐怕撑不了多久，不如你跟了我吧。”
朱炜彤冲周七斗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后者拿起扫把，一边往那医师扫过去一边道：“我们玲珑医馆只给女子看病，看病的话，另寻高明吧。”
那人听了周七斗的话，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大剌剌地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笑话，从古至今只听说过病人挑医馆，什么时候反过来了，今天……”
这医师话音刚落，两人同时闻到一股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