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变
天闲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从来到这里开始谋划去白水池，一切就似乎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顺利的完全打乱了已经计划好的步骤，甚至……
甚至因为太过于顺利，还没有准备好摘取胜利的果实，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大领主伊万是见到了，但是还没等问些具体的情况就结束了晚宴回来，想着完成大领主伊万的要求，可是还没等去做什么，这件事又已经在自己意料之外超额完成了。
不过这一次的超额完成却有不小的代价，而且这代价……还并不是自己来负。
得知这件事后，天闲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就算是诺法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何况是其他人。
在大领主伊万，在白水池幸存者这个无比具有蛊惑力的字眼感召下，所有人几乎都迷失了！
白水池！那种鬼地方去了真的会没命的！人们难道都疯了吗？
……
“是的，小子，人总是疯狂的！”
天闲急急忙忙赶回来，找到还在特等席上看比赛的老奥罗，对方却只是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天闲目光锐利起来，“现在就有人已经启程去白水池，他们几乎已经是必死的局面，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
“不，是我们。”老奥罗轻松的一笑，看向天闲，“小子，你到底怎么了，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天闲激动的说，“我可不想无数人因为我而搭上性命！”
“哦？”
老奥罗似乎有些惊讶，他摸了摸胡子，然后似乎懂了什么，“原来你是在说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在怪我擅作主张，没有和你商量就开始活动，嗯……哈哈哈！到底是年轻人，居然还在说这种事。”
天闲的面色冷了下来，“这种事？你说那些人的命就只是这种事对吗？你觉得害死那么多人根本无关紧要对吗？”
老奥罗摇摇头，目光重新投入了竞技场，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子，我大概能懂你的心情，在很多年前，在我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的时候，我也会这样想。”
天闲的眼角不由抽动了两下。
老奥罗继续说道：“但是，只要在沸水城呆上几年，这些想法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呵呵，小子，你告诉我，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天闲一瞪眼，但猛的却又说不出什么。
“是的，小子，那些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你，如果不是这次计划，你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关系，他们是死是活也丝毫都不会影响到你的一丝一毫。”
摸着胡子，老奥罗颇有些自得的说，“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他们的死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好处，这就足够了。”
天闲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你这是灭绝人性！赤裸裸的屠杀！”
老奥罗不以为意的笑道：“小子，就这算灭绝人性了吗？屠杀？嘿嘿……你还是太嫩了，你把这里的人都看的太过简单了。”
指了指旁边的作为，老奥罗依旧十分轻松，“坐下来，让我这个老头子来给你讲一讲，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这么做的结果会是什么，还有……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天闲一屁股坐下，“很好！你还能说就好，而且你最好说的清清楚楚，否则的话我立刻就去见大领主伊万，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容忍你这样屠杀沸水城的子民！”
老奥罗忽然愣了下来，然后惊讶的看着天闲，忽然他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小子！你……你居然会这样想，哈哈哈！真是……真是笑死我了！”
天闲冷冷的看着老奥罗，一言不发。
老奥罗笑的直流眼泪，最后辛苦的忍住了笑声，抹着眼泪说道：“小子，你……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原来你还在这样想，哎……年轻真好啊，真好！我们都老喽，老了，哈哈哈……”
“该死的老东西，给你我安静一点！”不远处，正在怒气冲冲对部下训话的“大光头”愤怒的咆哮。
老奥罗并不在意，而是潇洒的打了个响指，“点心，茶水！快一点，我们今天可是贵宾！”
另一边顿时气的半死。
回过头，老奥罗很神秘的对天闲眨眨眼睛，“小子，你说错了，大领主伊万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如果你能再次见到他，并且把这个计划告诉他，并且说这是我想出来的，我想我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奖赏。”
天闲愕然望着老奥罗，“你……你说什么？”
老奥罗呵呵一笑，慢悠悠的说：“小子，这可不是别的地方，这是沸水城，最最不缺人，不缺少人才的地方，你没看到城外千千万万就算死在那里都不肯走的人吗，那些家伙之中，很多都是其他人类居住地呼风唤雨的角色，但是到了这里也不过是一条可怜虫而已，这沸水城人满为患，走了一个就会来两个，呵呵……死掉一个就会生三个，你以为谁会那么在乎人口吗？”
天闲的表情不由微微扭曲了一下。
老奥罗继续说道：“而且，聪明人是不会上当的，只有那些笨蛋才会真的以为这是一次机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白水城尝试，希望能够一次翻身，从此飞黄腾达。”
顿了顿，老奥罗语重心长起来，“小子，你不觉得，这和那些毫无本事，整天只想好事的家伙其实没什么区别吗？”
“或许白水池的凶名暂时遏制了他们心中的愚蠢，但是一旦有了机会，这些愚蠢还是会立刻暴露出来，然后让他们好象飞蛾扑火一样冲进白水池去……”
指了指天闲，又指了指自己，老奥罗笑着说：“真正聪明的，有自己主见的人是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白水池就是白水池，死亡就是死亡，这种事已经被无数的岁月印证无数次。”
“说的更加直白一些，大领主伊万虽然活着从白水池回来，但也仅此而已，他和其他幸存者一样对白水池的一切缄默不言，他并不特殊，也没有什么能力超然于白水池之上，他的一些想法和做法，对白水池根本没有任何影响，那些想着有他做保就能在白水池翻身的家伙，简直愚蠢无比。”
天闲虽然皱着眉，但这次沉默了下来。
老奥罗看了天闲一眼，“你刚刚，是去见诺法了吧？”
天闲瞧了瞧他，“没错。”
捏着胡子，老奥罗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么，想必诺法已经得知了消息，而且对你说他也要去白水池，对不对？”
天闲吸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怒火。
老奥罗缓缓的摇头，“诺法这个家伙，说白了就是一个笨蛋，你不要以为我在侮辱他，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随彭斯吗？那个卑鄙的小人只是用了一点点的手段就让他死心塌地的跟随他，诺法完全就是个死心眼儿。”
天闲本来还想反驳，但是老奥罗这么一说，天闲顿时有点说不出话来，得知了诺法和彭斯的关系之后，天闲都觉得诺法过于迂腐了，那显然是彭斯使用的手腕来将他掌控在手中，但是诺法却觉得彭斯对自己有莫大的恩情，就算被当作苦力压榨也并不背叛。
这种人重情重义，绝对是可交的好朋友，但平心而论，这家伙的确是有些愚蠢。
“你告诉他实情了吗？”
“说了。”天闲硬邦邦的回应。
“怎么样，他是不是根本没信，而且表示对你和大领主非常有信心，觉得这次去白水池就像是出门游玩一样，虽然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处，但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天闲只能沉默，所有的事都被老奥罗说中了，显然老奥罗对于诺法是十分了解的。
“那个蠢货，就是那样的一种人。”老奥罗感叹，“像他这样单纯的家伙，能在沸水城活到今天也算是不容易了，看来你把他当朋友，要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叫他到这里来，我对他说，他就会相信了。”
“你对他说？”天闲有些不相信，对于这个屠杀无数人的性命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老奥罗，天闲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是的，我对他说。”老奥罗嘴角的笑容里满含深意，“我刚刚想到的，这也可以作为计划的一部分，诺法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立刻宣扬出去，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能觉得他是朋友，你们两个就有相似的地方，他一定不会希望那么人白白送死。”
“然后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只是这件事如果没有反对的声音就不对了，任何事都要有另一面才算圆满，诺法是个好的人选，大家都知道他愚蠢，但很真诚，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的人这个时候一定会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至于那些已经被冲昏头脑的，嘿嘿……”
“就算是你为自己稍微赎罪一下吗？”
对于天闲尖刻的提问，老奥罗完全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而是认真的说：“不！我不需要赎罪，小子！你必须明白这一点，在这个地方生存就要靠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对你不利，如果你不能在这个吃人的环境中活下去，只能怪你自己而已。”
轻轻吐出一口气，老奥罗嘀咕道：“这沸水城也很久没有换过新鲜的血液了，说实话这并不是好事，许多没有脑子的家伙想尽各种办法挤进这里，这其实并不是好事，还有那些作恶多端的富商，他们杀的人可比我多的多了……”
“你难道想要当沸水城的救世主吗？好好的清洗一下这个地方？”天闲嘲弄道。
“这样的话……算是吧。”老奥罗不为所动，“当然我只是为了自己好而已，哦对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所以是为了我们的利益，仅此而已，其他的其实我并不会去想。”
天闲慢慢握紧拳头，“就算这样，还是会有无数的人为此而死，他们或许不够聪明，或许被一时的欲望冲昏了头脑，但是他们不该这样去死！”
“那是在其他和平的地方。”老奥罗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寒意，“但是在这里，在沸水城，愚蠢就是致命伤，小子！你知道我当初经历意外之后，托着这半残的身体，没有力量没有财富，是怎么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吗？是智慧！”
“只是奸诈！”
“怎么都好，这就是沸水城的规则！更强大更聪明的人在这里逍遥的活着，而那些实力不济，有愚蠢无比的人总是前仆后继的来到这里，然后被强者玩弄在掌心，慢慢的死去，一批又一批！这就是沸水城。”
说完，老奥罗拍了拍天闲肩膀，“小子，现在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
“什么？”
“你说你是来白水池那一件朋友留下来的东西，这种事听起来简直太荒谬了，但是现在……我大概有些信了，因为你似乎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啊……人性真是美好。”
起身，老奥罗慢慢的离开，同时说道：“这次事情之后，可以的话你还是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子生活，倒是很适合我这种老谋深算，而且心机狠辣的家伙，你不想变成我这个样子的话，就趁早离开吧，趁着一切还都不晚，啊……环境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当初啊……我也和你差不多，嗯……当然不像你你这么蠢。”
老奥罗离开，天闲一个人久久的坐在位子上，心中一团乱麻。
这件事恐怕已经很难挽回了，老奥罗借助的大领主伊万的名头，这简直无懈可击，白水池的幸存者，这个名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但是……那么多人真的为此而死去的话……
天闲拳头咔咔作响，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反过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