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了延禧宫,连皇甫容自己都有些发懵。
陪他一起来的肖沐西微笑道:“殿下,该回去了。”
皇甫容回过神道:“嗯,回去。”
一回到荣和宫,皇甫容立刻叫来了窦宸和魏允中,向他们打听王良嫔和王家的事情。
“怎么了?”窦宸看出他神色不对。
皇甫容也不瞒他,把今天去见王良嫔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完之后道:“我和王良嫔也没见过几面,可她对我,未免太热情了。”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他母后对他也没有这么纵容过。
魏允中嘻笑道:“热情还不好啊?总比对你不冷不睬要好多了吧?”
皇甫容不解道:“我只是觉得,她难道一点都不避讳?”
窦宸道:“避讳什么?”
皇甫容被他一问,奇怪的看着他道:“难道不该避讳?”
窦宸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由莞尔,笑道:“殿下考虑的太多了,王良嫔年纪虽轻,可殿下年纪也不大,她比殿下大上八、九岁呢,如今你们又有了母子的名分,用不着太过谨慎。”
话虽然这样说,但窦宸还是把他所知道的和王家的相关的事情告诉了皇甫容。
王家原本只是京城的一个小户人家,勉强经营着一间杂货铺子。
前两年宫里放出一批到龄宫女,王父听到消息说宫里还要补进去一批宫女,便把女儿盈娘送进了宫。
王盈娘模样娇美,俏丽可爱,进宫没过多久就得到了万顺帝的临幸,一下封了美人,第二年就因为怀了龙胎被封了良嫔,可惜接连两次小产,一个孩子都没生下来。
作为外戚,王家因为王良嫔的得宠,王父被赐封了新康伯,王母成了伯夫人,王良嫔的哥哥成了新康伯世子,王家的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如今也成了薰风城的新贵。
这些和皇甫容前世所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前世和王良嫔没打过什么交道,基本就是知道后宫有这么个人。
受宠的妃子多了,万顺帝喜新厌旧的厉害,除了有儿子女儿护身的妃子,其他人都是过眼云烟。
上一世的王良嫔无儿无女,得宠了三五年后,慢慢也就淡出了众人眼前。后来,宫里就没了她的消息。皇甫容也没有特别注意过她。不过想来,新皇继位大开后宫,王良嫔应该跟着其他先皇的妃嫔一起去替先皇守陵了。
知道王家的今世和前生没有什么大的出入,皇甫容略放下心来。
他犹豫了一下道:“新康伯府在京城、的名声好像不太好。”
窦宸含蓄的道:“是不太好。”
魏允中就百无禁忌了,叫道:“何止不好,简直是差到了极点!新康伯封爵才不到两年,就成了青楼伎馆的常客,被新康伯夫人当众抓奸了好几回,闹的满城风雨!他家的儿子更不得了,现在是京城有名的恶霸,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上个月才传出来新康伯世子强抢了钦天监李监正家的宠妾,这个月听说又看上了光禄寺周署正家的男宠,趁着对方逛书局的时候,把人直接抢回了新康伯府!”
皇甫容听的一脸惊愕。
魏允中又道:“这还罢了,他们家的人还特别喜欢附庸风雅,成日里绞尽了脑汁的往世家名门和王公贵族府上的宴会里蹭,惹出了不少笑话!京里但凡有点积蕴的世家都看不上他家!”
窦宸也笑,说道:“不过有王良嫔在,不管别人再怎么看不上他家,明面上对他家也还是客客气气的。只要王良嫔一天不失宠,王家的地位就只会高不会低,等着巴结新康伯府的也大有人在。”
魏允中拍掌道:“是极,正是这个道理,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皇甫容眨巴眨巴眼睛道:“那我和王良嫔做了母子,王家岂不是更要得意洋洋,无法无天了?”
窦宸和魏允中听了一起哈哈大笑。
“这还用说?”
“王家以后怕是更要无所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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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药浴的时候,皇甫容一直心不在焉。
他问窦宸道:“这样真的好吗?”
窦宸认真的想了片刻后道:“我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皇甫容问:“为什么?”
窦宸道:“符先生所教固然都是金口玉言,无一不好,可是一味隐忍退让,换来的未必就是平安无恙。殿下以弱示人,别人却只当殿下更好欺负。王良嫔的性格说不上好,可她那番话,岂不是又给了殿下另外一条路?”
皇甫容道:“你是说……”
窦宸点了点头,“殿下何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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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书房。
万顺帝看完手里的折子,满意的点头笑道:“这些年,还是窦爱卿最知朕的心事,这几件事办的样样都合朕意,朕心甚慰。”
窦聿槐抱拳低首道:“皇上过誉了,微臣愧不敢当。”
万顺帝合上折子,笑道:“你我君臣多年,实在无须如此多礼,坐吧。”
窦聿槐道:“谢皇上赐坐。”
万顺帝道:“说起来,令郎跟在十六身边也有好些年了。”
窦聿槐道:“有六年了。”
万顺帝问道:“今年多大了?”
窦聿槐道:“刚过十五。”
万顺帝道:“十五岁也不小了,家里给他订亲了没?”
窦聿槐道:“犬子顽劣,尚未订亲。”
万顺帝道:“世家中的郎君们,在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订了亲,你家迟迟不订,是何原因?”
窦聿槐道:“内人倒也相看了几家,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犬子又一直小儿心性,不想太早成家,这事便耽搁了下来。”
万顺帝笑道:“既如此,朕与你做个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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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
一袭粉裙的少女跑进殿内,扑倒在床上的美人怀里,“母亲,我不想嫁人!”
张惠嫔看着怀中的女儿,美丽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和怜惜,抬起苍白的手抚摸着少女的发丝,轻叹道:“母亲也不想让你早早出嫁,可是这种事,又岂由你我做主,全看你父皇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在你父皇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少女哭道:“可我才多大?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陪在母亲身边!”
张惠嫔脸上露出一丝黯然,强笑道:“傻孩子,哪有永远陪在母亲身边的女儿家?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谁爱笑就叫谁笑,我不怕被别人笑话!”
“唉,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争气,若不是我这个病怏怏的身子,说不得你父皇还能再多欢喜咱们娘俩儿,你也就不用这么早就被赐婚出去了!”张惠嫔叹气道:“想当初,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满了十八岁才被赐婚,你全教母亲拖累了!”
“才不是!母亲千万别再说这种话!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不过是父皇想拿我的婚事做好处给别人罢了,谁还……”
“不许胡说!”张惠嫔慌忙掩住了女儿的口,“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许说出来!”
小公主便泄了气一样,伏在张惠嫔的膝上,闷闷不乐的道:“不说就不说!”
张惠嫔心觉不忍,软了声道:“听说窦同知家的郎君和你年纪相仿,很多人都夸他俊朗非凡,姿容华美,说不定这是一段好姻缘。”
小公主闷哼了一声,道:“光看长相有什么用?再说,就算是长相,他长得再好,还能比九皇兄好看?”
“你这孩子……”张惠嫔摇头叹气,“九皇子天人之姿,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了?”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小公主从张惠嫔的怀里爬起来,两眼一亮,道:“母亲,我有主意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这句话,小公主跳下床,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姣姣!”张惠嫔喊了一声。
“母亲好好歇息,我回头再来看你!”小公主远远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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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新康伯世子王炽又看中了一个美人儿。
“小娘子,跟我王炽回新康伯府吧。”
他抓着美人儿的手,正要搂入怀中,却不想被人从背后“砰”的一脚踢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的他“嗷”一声叫了出来。
“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背后暗算本世子?”王炽叫道。
“凭你?也值得别人暗算?”来人轻蔑的道:“本将军一个就能打你十个!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将军的女人都敢调戏!你们几个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他!”
几个兵丁模样的人上前围住了新康伯世子,嘿嘿笑了几声。
“救命啊!住手!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妹妹可是王良嫔!啊——救命啊!疼疼疼!大爷饶命!爹啊!娘啊!救命啊!”
“乒乒乓乓”一阵拳脚乱踢,打的新康伯世子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王炽知道今日踢到铁板了,无论他怎么讨饶对方都不停手。
“救命啊——!我乃新康伯世子!王良嫔是我妹妹!皇上是我妹夫!我可是皇上的小舅子!你们敢打我!不要命了吗!呜呜呜,快住手!住手!要出人命了!救命啊——”
“管你是谁,敢动本将军的女人就该死!给我打!”
“武略将军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谁?”
“我在大殿上曾有幸见过武略将军几面,只怕我认得将军,将军不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