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将
步子迈开,肖红衣提着染血的剑,在城头上行过。
每当他走过一人身旁,都会将他抓到自己面前,注视着那人的眼睛,问上一句:“你可知晓这凉关那些尚未死去的将士都去了何处?”
他想要找到李星辰,哪怕是关于他半点的消息也好。
只是他满怀期望的看着每一个人,然而所有人给他的答案皆是摇头。
这些人都死了,被肖红衣一剑斩了。
杀人本就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你强制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道理可讲,最多不过是这其中是否有一个原由罢了。
凉关的城头很是宽阔,肖红衣从外城墙走到内城墙,所过之处尸体堆积在两侧,血流成河。
但是肖红衣脸上并无怜悯的神色,他看着这些尸体,眼中闪过的只有厌恶。
“都是该死之人!”他低声叹息道。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灵鸢再度挥舞,好大的一颗人头便落到城头的青砖地面上,“咕噜咕噜”滚出好远。
肖红衣向来都是这样子的人。
他算不得一个好人,也算不得一个坏人。
他都是遵从自己的本心行事。
杀人也好,救人也罢,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所做的愧对自己的心。
神剑有灵,灵鸢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叛过,这也让他知晓,自己做的也并没有错。
城头上,血流漂杵,许久以后,就连肖红衣的衣服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几滴暗红色的鲜血。
他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身上的几滴血液,好一会儿才舒展开了眉头。
“留给裳儿看的新衣被你们弄脏了……”他喃喃着,随后手中的灵鸢猛然一挥动,一道青色的剑芒斩过,前方竟直接被清出了一丈多宽的空地。
“哒……哒……哒……”
肖红衣的马靴他在城头的青砖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只是这声音砸在每一个蛮族兵士的心头,却如重锤一般,敲得他们心头狠颤。
“你莫要过来,我警告你,大将军马上就要到了,你识相还是今早逃命去吧!”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偏将终是露了面,只是他看着肖红衣,方才的嚣张劲儿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是看着肖红衣一剑一剑砍杀过来的,自然也清楚肖红衣到底有多可怕。
可肖红衣并未搭理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着,不多时,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三步的位置。
“吧嗒~”
肖红衣突然收了剑,将灵鸢插回了剑鞘中。
“你放心,我不会拿剑对着你的。”他轻笑一声。
听到肖红衣这般说,那偏将心中到时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伸出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准备擦拭一下汗珠,却不想手刚刚抬到一般,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如玉的手臂,只是轻轻超前一探,就拿住了自己的喉咙。
“咳咳……你……你不是说不杀我……咳……吗?”偏将双手握住肖红衣那一只手,拼死的挣扎着,却怎么一个挣脱不开这一只手的束缚。
肖红衣摇了摇头,答道:“我只是说不拿剑对着你,可没说不杀你。”
“呵——收剑,只不过是怕杀你的时候脏了我的剑罢了!”
他说罢,手掌上的力度猛然增加,直接掐的这偏将险些背过气去。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也不知多久过去,这偏将脸色愈发的紫红,双手的挣扎也越发的无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内城墙的石阶上忽然传来去清晰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有规律,并非是兵士杂乱而慌张的脚步。
一步,两步……
肖红衣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得出来,这人并不着急,那似如泰山一般的沉稳,哪怕山川崩于眼前,也面色不改。
他想着缓缓送开了手,眼眸抬起,看向前方的石阶。
只是当他仔细听取,却听到了两个脚步声。
“两个人?”他愣了愣,心中有些不确定。
第一个脚步声自然是很清晰的,如山岳一般沉重,却又安稳至极。
倒是第二个脚步声异常微小,小到他不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听根本听不到的境界。
所以他真的不确定来的是否是两个人,他觉得也有可能自己听错了。
但当石阶上的人影出现,也证实了他并非是听错了,而是那里确实有两个人。
他们一个穿的很是粗犷,衣服皆是皮毛缝制,另一个则穿的很精细,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贵族。
前者很容易认出来,那就是西土蛮族的人。至于第二个,肖红衣觉得他很像居于大夏北方的辽人,相貌与穿着皆像。
“肖红衣,不知你可否认识我?”那蛮族的人还未开口,倒是打扮与长相颇像辽人的人却抢先冲着肖红衣开了口。
肖红衣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到后登上城墙的那人身上,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兀川!”这人答道。
“金兀浊是你的什么人?”肖红衣想了想,再度问道。
“乃是家兄。”金兀川冷哼一声,说道:“肖红衣,你当年杀我兄长的仇,今日可以算一算了!”
肖红衣没打算搭理他,只是毫无情绪的说道:“四年前你兄长成了我的剑下亡魂,也不知道你的修行是否到了你兄长的地步!”
可金兀川笑了,他看了看身旁的蛮族大将,语气里颇有些得意:“我承认一个人确实打不过你,不过若是两个人呢?”
“那你且试试吧!”肖红衣拿起灵鸢,放到眼前,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剑刃,听着剑刃上回荡的嗡鸣,有些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束焕将军,我们一起上!”金兀川也没有啰嗦,给那蛮族将军,也就是他口中的束焕将军使了个眼色,便提着阔刀朝着肖红衣欺身过去。
肖红衣提着灵鸢,侧目看了一眼金兀川,随后身子朝前微倾,整个人便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了原地。
“吟——”
灵鸢在长啸,仿若一直盘旋而起的鸢鸟,欲要冲破青天的束缚。
金兀川则手持着阔刀,大开大合,直接压着刀背,脚下迈着疾步,向着肖红衣迎面扑去。
“叮——”
刀与剑对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鸣音。
肖红衣抬眼看了看金兀川,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随后右臂猛地一推,灵鸢便脱离金兀川的阔刀。
他脚下轻点了两下,两个人重新拉开。
“你的刀火候还差的太多,刀徒这名号,你还担待不起!”肖红衣讥讽了一句,手腕一抖,手中的灵鸢便泛起一层薄薄的青光。
金兀川的脸上有些难看,他从小就讨厌别人那自己跟兄长对比,现如今肖红衣却拿兄长来讽刺自己的刀法。
在北地,哪有人敢这般嘲讽于他,他知晓自己的刀法比不得金兀浊,可但凡碰到评论他刀法的人,多数都已成了他刀下亡魂。
“你这是找死!”金兀川脸上泛起一丝怒意,手中的刀顿时又扬起寒光,凌厉的锋芒向着肖红衣威逼而去。
恰在此时,那束焕将军也提着自己的一柄铜锤进了战场。
他也是大开大合的兵器,一柄铜锤挥舞起来刚猛有力。
可肖红衣并不惧怕,他眉目横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右掌不由得握紧了灵鸢。
“腾——”
他脚下猛地一踏,一阵烟尘升腾而起,他整个人直接化作离弦的箭,攒射出去。
“嗡——”
灵鸢在微微的颤动着,低沉的鸣音顺着空气荡漾开来,竟然震得金兀川手里的刀与束焕的铜锤也跟着共鸣起来。
声音荡开,金兀川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刀不是那么好操控了,就仿佛刀上缠绕了许多看不见的丝线,这些丝线朝着四周拉扯,让他用在刀上的力道变得扭曲。
肖红衣还挥舞着灵鸢,下一个呼吸便欺身压到金兀川身边。
他的剑速极快,才一个眨眼,剑就从身前来到了金兀川眼前。
仓促之间,他只得将刀抽回来,挡在自己身前。
下一刻,一声金石相击的声音响起,肖红衣的剑死死的压在金兀川的阔刀上。
强大的力量压得金兀川腰板不得不向后弯曲,连双膝也弯曲了许多。
一旁,束焕的铜锤忽然递了过来,肖红衣不得不抽身闪开,灵鸢一离开阔刀,金兀川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两个人,有些棘手!”肖红衣皱了皱眉头。
他是闲云,已经半只脚踏到了灵游。
可眼前这两个人也是闲云,虽说刚刚踏入闲云初境风岚之境,可再怎么说也是闲云,也不会差了肖红衣太多。
他想要打下凉关,就必须击败这两个人,但是几番交手下来,他发现这两个人也并非想象的那么好料理。
……
远方,凉关以东二百里外,一队庞大的军队奔袭着,而目标正是凉关。
走在军队最前方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她跨着骏马,身上披着铠甲,眉清目秀的面容从头盔中露出来,看起来很是飒爽英姿。
她还在专心驾驭着马匹,却不想后方有一人忽然驾快马追了上来,来到了她的身侧。
“将军,我们离凉关只有二百里了,若是急行军的话,最晚天明前就能赶到。”
女将军点点头,开口道:“传令下去,全军保持好行军速度,无比要在天明前赶到凉关。”
“遵命!”那偏将领命后,又驾着马匹放缓了一下速度,退回到身后的队伍中。
这女将军名叫苏拂雪,是大夏唯一的一位女将军。
她的名字看似很是柔弱,是大家闺秀,可是她却并非一位只懂女红刺绣的女子。
她是将,是威风凛然的神将。
一身武艺绝非花拳绣腿,更不是等闲之辈。
单是家世,怕是就少有人能够比过他。
大夏的镇国神将苏康,便是她的父亲,现如今在镇守北方的边境。
朝中人都称她为女武神,只因她的战绩太过显赫,足够彪炳。
七年前,夏王朝西南边境晋王叛乱,巧合的是当时朝中的大将全都有要务在身,没办法前往平定叛乱。
最终苏康从边关递来奏折,力排众议,让夏皇将平乱的人任务交到了自己的女儿苏拂雪身上。
那个时候朝中的人都质疑,觉得苏拂雪一介女流,难以胜任将军的位子。甚至有人喊着苏康居心叵测,要撤掉他镇国神将的称谓。
但是夏皇还是选了苏拂雪,没人知晓原因。
好在,苏拂雪也并没有让她父亲失望,更没有让相信她的夏皇失望。
只是短短七日,苏拂雪就率军平定了西南的叛乱,甚至活捉了晋王。
这是一场彪悍的战绩,她率领的军队才和叛军一接触,叛军便如白纸一般,被戳的碎成残碎的纸片。
这一战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没人再敢说她能力不足,不能做到将军的位子。
两年前,北境辽人挑衅,夏皇再度派出苏拂雪率军前往北境。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苏拂雪率领军队豪取辽王朝的三座关隘,一时间威势无双。
可就是这么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却生的极为漂亮。
民间都说,这是上天赐给大夏的一份宝物,赐给了大夏这样一个奇女子。
苏拂雪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她只是想做好自己。
而今,夏皇再度派了她出来,目的地正是丢失的凉关。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战争到底结果如何,可是却不会有人怀疑苏拂雪的能力。
斗转星移,东方渐渐亮起了启明星,而苏拂雪率领的十万大军终于来到了凉关城下。
大军浩浩荡荡,却协调无比,没有意思纷乱。
不多时,大军在城下站定,苏拂雪终是扬起了螓首。
她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看着眼前这一作雄关,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
只是令她有些惊讶的是,城墙上似乎异常骚乱,嘈杂的声音从城头传来,让她有些诧异。
她举目朝着四周望了一眼,缺发现地上插着许许多多的箭矢,还有许多碎木屑。
“这里……似乎刚刚经历过异常战斗……只是怎么没见到尸体?”她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