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4章 人心不可阻
轰隆。
毫无征兆的,金陵上空放到天穹陡然阴暗了下来,而且伴随着这陡然黯淡下来的天穹,更是有一道道如狂舞金蛇般的电光,倏然坠降而下。
那电光说不出的诡异,不但响声和威势,都要比往昔狂暴许多,甚至连夏季暴雨夜的雷霆,都无法与其相比拟,甚至那电光还压得极低,每次的落下和炸响,就像是在人头顶的三寸之处响起的一般,带着一种叫人无法言说的窒息感。
而且若是有有心人注意留查的话,更是会发现,似乎这雷霆的怪异,并不仅仅限于威力,更为诡异的似乎,还在于它的位置。不知为何,冥冥中诸人都有一种感觉,似乎这雷霆垂降所针对的方位,乃是莫愁湖畔的那座神秘别院。
相较于金陵城中的那些凡俗人等,对这种体味更深切的,还要当属陈白庵和张三疯等人。在雷霆降下的第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感觉到了雷霆中所蕴藏的针对之感。
那一声声的炸雷,就像是在他们的头顶响起般,震得人耳朵一阵阵的轰鸣,而且那种沉重的威压感,更是叫人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似乎哪怕是多呼吸一口空气,就会让这雷霆生出一丝不满,会让那狂暴雷火,变得愈发凶猛。
不仅如此,张三疯和陈白庵他们,更是感觉到,在这狂暴的雷威之下,他们周身上下的法力,都如同是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所封锁了一样,根本无法调动分毫。这种力量骤然失却的感觉,叫他们觉得内心变得愈发惶恐难安起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这雷霆如此无端端的坠降,而且还生出这么大的反应。在这一刻,同样的疑惑,充斥在陈白庵和张三疯的心中。
而就在这疑惑生出的一瞬间,他们的面上陡然有不妙的神情生出,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个同样的预感:这雷霆之所以如此古怪,恐怕是林白所招惹下来的。
可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原本只会针对引导雷霆天罚降下之人的天罚,不单单是只针对林白一人,而是要向自己这些和林白关系极为亲密的人,也要承受这种威压?。
在醒悟到了这一点儿后,陈白庵和张三疯更是不禁面面相觑,心中的不妙感越来越深重。他们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今事态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便说明,此时此刻的林白,绝对是在应对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已是到了九死一生的边缘。
不仅仅是他们,此时此刻别院内的贺嘉尔和夏小青几女,也已是冒着雷霆近在咫尺的威胁,走出了房门,走到了屋檐之下,双眸深沉无比的望着乌黑天穹上,不时闪现出的道道金蛇,而在那璀璨光亮照耀下,她们双眼中的担忧感,更是无以复加。
在这一刻,她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和张三疯和陈白庵通过法力不对劲的感悟不同,她们的这种感觉,乃是心中的第六感。是血与肉交融在一起,是精与神混杂在一起后,她们与林白之间所产生的感应。
天怒了,林白危险了。在这一刻,她们突然开始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跨越千山万水,出现在林白身边,想要与他一起面对将要发生一切的冲动。
“这天还真是古怪,只打雷,不下雨,到底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而就在此时此刻,莫愁湖畔一家以烹制鲜鱼,驰名金陵的鱼寮内,那因为水土滋养的分外丰润的老板娘,抬头望了望天雷滚滚的天穹,不禁喃喃出声,而在说话的同时,她眼角的余光,更是不自禁的瞥向了鱼寮内正在品尝着她亲手制作的鱼面的,唯一一名客人。
说句摸心窝子的话,因为她这一手鱼面在金陵城内享有赫赫大名,所以往昔来鱼寮尝鲜的客人,其中可说是不乏身份尊贵之人,而美女更是早被这胖乎乎的老板年看得有些生厌了,但即便是如此,她却还是没见过如这名客人般惊艳的女子。
用一种现在流行的,略带小清新的描述方式而言,如今鱼寮内的这名女客人,就像是一朵纤尘不染的出水白莲花般清丽出尘。从出生到现在,这老板娘,还真是没见过如这女客人般清丽的女子,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种不沾染半点儿红尘的超凡气息,更叫人咋舌。
而且更让老板娘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如今天穹之上,响雷滚滚,每一声的落下,都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震出窍一样,可是这正在品尝鱼面的女客人,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那种恐怖的声响一样,仍旧不紧不慢的品尝着碗中的鱼面,甚至连手中的筷子,都不随雷霆的怒吼,而颤动分毫,仿佛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鱼寮开到现在,老板娘自认为也算是见识了不少怪异之人,但如这女子般的,还是生平所仅见。甚至在打量这女客人的同时,她都不断的在心中猜测她的身份。
如今鱼寮之内,被这老板娘惊为天人,并且不断在思忖身份的女客人,除却道一之外,又能有何人,虽然如今她仍旧在静默的品尝着鱼面的滋味,但实际上在她的口中,却是感触不到分毫鱼的鲜味。甚至觉得之前鲜美的面条,已是变得寡淡无味。
“天怒了,更准确的说,不是怒了,而是天嫉妒了。天道是唯一的,是制定这世间一切规则的主人,但如今你却要如青莲般,违逆这天道,取代它的唯一,这如何能不叫天妒?对于这种存在,天会把你抹去,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喃喃自语般,道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掏出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双唇,而后目光复杂的望着天穹,如喃喃自语般,缓缓出声。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话语般,那漫天的雷霆,在她话语落下之后,变得愈发汹涌狂暴起来,恐怖的音波,在天地间肆意轰鸣不绝,甚至有一道光亮,已是直接击打在了澄澈的莫愁湖湖面之上,天雷勾动水脉,直接有无尽的水雾陡然拔地而起。
什么天道,什么青莲,这人怕是魔障了。听着道一的话,感触着那雷音,老板娘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而后摇了摇头后,苦笑着坐在一边,面带愁色的望着店外的天穹,开始烦恼,如果这雷音不绝的话,今天除了这魔障的女客人外,是否还会有其他人来此。
雷音不绝,电光不止,那狂暴的威势,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掩映在电光下。
而与此同时,埋骨之地,如银瓶乍泄水光迸的雷霆威势之下,林白的身躯,已然彻底被这些电光所覆盖,璀璨的光华,已将他的一切掩映,不见分毫。
不仅仅是他的身躯,就连那一道道威势无双的地脉虬龙,此时都已经被完全掩映住了身形,就像是林白和它们,已经完全被这无匹的电光,撕扯成了齑粉。
但观战的姚广孝和程武癫等人,知道林白和地脉虬龙,如今并没有因为这狂暴的电光而化作烟消云散,因为在那电光轰 鸣间,他们能听得到,在那璀璨的光华下,在那呼啸的雷音下,不时传出的林白和地脉虬龙的嘶吼之声。
那一声声,直入人心底的最深处,叫人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豪迈和苍凉之感。甚至在这一刻,都叫他们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所面对的,不是正在与天道狂放作战的林白,而是被斩断了头颅,仍旧在固执的舞动干戚,猛志固长存与世间的刑天。
这种坚韧的态势,直叫观战的程武癫和老骗子,不禁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在这一刻,他们只恨自己实力不济,不能够冲入战团之中,能够如林白一般,和这狂放的一切,和这不公的一切,尽情的进行搏杀,哪怕气血干涸,猛志也要长存世间。
“天道不公,凭什么你能成为唯一?凭什么你要束缚我们,要让我们臣服在你之下,凭什么不让我们打破你这规则,要遵从你这规则?。我们的自由,我们的坚持,我们的奋斗,也许在你这无情之物眼中一钱不值,但它是我们唯一拥有,也最宝贵的东西。”
“天要灭我,我要逆天,凭什么你要遮住我的眼,凭什么你要断绝我的路?凭什么你要把我所在意的一切,当做是一钱不值的事物?。”
雷音滚滚,铺天盖地,这呼啸之音固然剧烈,但林白的话语声,却要比那呼啸的雷音更为剧烈,一字一顿,在天地间肆意徘徊不止,声声入耳,振聋发聩。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有怎样的意志,他到底是人……还是什么……”
即便是姚广孝,在这一刻,神情都是变得有些彷徨,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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