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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二姐,在吴妈来魔都参加完吴三姐的婚宴,就将她领回了老家。这几年,她也够倔的,谁的话也不听,跟着李东吵吵闹闹,分分和和,要死要活的,吴兴为此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可他着实是劝不住。
好在,这回吴妈来,说是有个亲戚在岛国开了个中国餐馆,缺一个面点师傅,吴二姐别的没学,倒是为了所谓的“满足男人的胃”而考了个一级厨师证,面点证也是有的,听吴妈这一提议,也因着这几年也确实把她折腾的够累呛,再加之几个人的苦劝,便跟着吴妈回了老家,计划劳务输出,出国了。吴兴觉得换换环境,换换心境,对她未尝不好,所以,国外苦点就苦点吧,比老跟这么个破烂玩意纠缠强多了。
吴妈看吴兴在魔都混得挺好,且儿子还年轻,大都市里机会多,确比在老家强百倍,便也没说什么,想留下就再多留几年吧。等这一切都消停后,吴兴已经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了。
进入深秋的魔都,满地落叶昏黄,空气中都透出股萧瑟的意味,吴兴双手插兜,背对秋风,回首去望来路,心内极为感概。
上一世的此时,他的骸骨可能早已成灰,不知被扬洒到了何处?好在,这一世,他小心谨慎,固守本心,日子过得平逸满足,安全度过了上辈子那最惨烈的节点,他相信,老天让他重生,就是为了可以让自己重新选择生活,去体会生命的可贵。所以,他真的,真心感谢上苍,让他再来了一回。
可惜,吴兴似乎感谢的早了点。
吴兴现在的工作是在一家科技公司做销售人员,这家科技公司做的是自动化控制箱柜和各式的PLC开关,代理的是德国的一个牌子,这种东西说来挺专业的,所面向的大致是发电厂,高炉建设此之类的领域,吴兴干得还成,一年能拿下几百万的单子,而到他手里的总有十来万,再加上,这几年,他的投资一直在赚,房子买了卖,卖了买的倒腾,说实话,他的小银库六个零的存款总是有的,这还不算年年给吴爸吴妈的钱,和年前在吉市给吴爸吴妈买的养老房。
吴兴挺知足的,他觉得当初选择来魔都还是极为正确的。不过现在,他不想再呆下去了,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他没必要再留下去了。他想辞了工作去南方,去吴三姐在的地方,那里有亲人,而这里,没有。
他的性取向注定了要离家向远方,他其实去南方,也不是要去找吴三姐,他只是想呆在有个亲人的地方而已。
吴兴如此打算,也就如此做了,辞呈先递上去,要交接半个月,手里的房子,下意识的留下一套,其他的也就通通出手了。基金,股票卖掉转进银行帐户,他想到南方重新再开户,否则,还要异地两头跑着办手续,这实在是一件很麻烦事,还不若从头开始算了,是啊,从头开始,这四个字想想就令吴兴兴奋。年青人,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从来都不缺少。
快到外国节平安夜了,魔都各处都在渲染着热闹,吴兴知道这是商家的手段,但蛊惑力太强,也让他有了买礼物的冲动,吴兴想了想,不打算送家人“洋礼”,那就给自己买一个吧。于是,他兴致勃勃地逛了逛百盛,给自己挑了一块欧米茄的手表,千来块钱,却挺让自己高兴的。
那既然已经“挥霍”过了,索性就再放纵一把,吴兴回家将自己的衣物放到行李箱里,拖着去了三里河酒吧,打算在那坐到明日清晨,然后打车去机场,直接飞海市,订的机票,他已经拿到了。
三里河的酒吧街靠着使馆区,所以各种肤色的老外不少,一桌一桌,有不畏冷的,居然还坐在外头赏雪景,是的,魔都今夜飘雪了。
吴兴竖了竖衣领,难得的玩心大起,拖着箱子进了一家挺喧嚣的酒吧,可惜太吵了,有些受不住,呆了五分钟,只能掏着耳朵出来了,浪费了他叫的那瓶啤酒,三十块钱白扔了。
这回,他学了乖,寻了家外表不甚起眼,音乐相对比较温和的酒吧,推门进去,灯光昏暗,人影重重,吴兴适应了一下光线,便寻了个桌子坐了下来,有服务生过来点单,吴兴仍就要了瓶啤酒,只是那服务生打量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吴兴坐了足有十分钟,才知道这是为什么,敢情这竟是个G吧,穿穿梭梭,来来去去的,男人居多,偶有着女装的经过,那感觉也违合的很,吴兴不想揣测那是否是别人的另类爱好,他只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里,“享受”自己这第一次的“放纵”。坐了一会儿,吴兴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可见,这同类吧,某些方面的审美还颇有些共通处。
吴兴坐的这角落极不起眼,僻静,隐秘,可既便如此,也有三四个人过来搭讪,不过,都被吴兴婉拒了,自己身边的大提箱,是他最好的理由。
酒吧音乐节奏并不激烈,但也并不轻柔,吴兴啜着酒,品着人,越看越觉有意思,心底甚至升起个念头,偶尔一次放纵,这感觉倒真是不赖。
这里的人们正做着鸟类最原始的“竖尾求偶”游戏,亮出自己最绚丽的羽毛,寻求最得心意的配偶,然后再去进行一场最原始的冲动,这便是此间全部的内容。
吴兴正盯着一对男/男作饶有兴致的观察,突地人群中央传来一阵骚动,随后,开始有大拔人纷乱地向酒吧外躲去,吴兴一时不知发生什么事,正有些怔神,却听吧台调酒师沉稳的声音清晰地在空中响起:“非常报歉,各位,现在本酒吧清场,所有消费均免单,对诸位造成的不便,尽请原谅。”随后又是一遍英文复述。
吴兴可不想惹什么乱子,忙拉着自己的提箱跟着人流向酒吧外挤去,只是箱子碍事,最后还是被挤到最末一拔。
出了酒吧门,吴兴仍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离远点总没错,吴兴拉着箱子足走出十几米远,才一边心里嘀咕着晦气,一边俯身拍打箱子上的土。不过,可惜的很,十多米的距离还不够远。
此时,已近凌晨,街上只有零星几人,下过雪后的空气尤其的冰冷,吴兴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想着自己应该去哪?他一开始本打算在酒吧耗到早晨三四点,再去找车去机场的,可现在……,吴兴四处打量了打量,辨了辨方向,而之前人酒吧蜂拥而出的人群似乎是入了大海的浪花,不知汇流到了哪?但,很显然,大家都有了去处。
吴兴仰头望了望夜空中的几点寒星,觉得真是让人冷得寂寥。真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呆着啊,如此想着,吴兴似乎忆起往北有家三星宾馆,得,那就赶快向北吧。
吴兴的步子刚刚向北迈去,先头那家清场的酒吧门突地被人自内而外的撞开,一个怆惶的人影奔了出来,见到独行的吴兴,便飞也似的冲了过去,一个“趔趄”扑到吴兴腿旁,惊恐地连声喊道:“救我,救我,求你救救我……”
吴兴心底“咯噔”一下,暗道,坏了,麻烦要上身了。好在他应变及时,那人扑过来时,他就下意识地向后连退了两步,将两人距离拉开了两米,那人还要挣扎起身,但吴兴已更警觉地向后连退了三步。
寒风凛洌,这男子竟只着了套雪白的真丝睡衫冲了出来,看起来,还真是美丽加动人。他似乎冻得有些发僵,在挣扎了两下都没起得来身,吴兴有点同情他,但他可没本事替人平息什么麻烦,所以,他还是打算悄悄离开。
此时,酒店内的人已经出来了,二个在黑夜里居然还戴着墨镜的男子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但瞧那架式,并不显得有多着急。但地上的男子,瞧见两人过来,却像是见了恶鬼一般,一边蹬着腿向后蹭着,一边劈着嗓子喊:“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那两个男人根本就没理会那乱嚷的男子,待到跟前,其中一个男人单手将地上仍就挣扎着的男子拎了起来,那感觉就跟拎一只待宰的鸡仔一样,不费吹灰之力,而另一个男人抬头点了一下吴兴,冷声问道:“你是干嘛的?杵这干什么?闲事少管,赶紧滚蛋。”
“诶。”吴兴赶紧点头应了,拉着箱子快步躲走。
“收了钱,不做事,这可不是你们的行规啊,锦落。”
吴兴心口一震,不由地回首望了一眼,那挣扎的男人眼睛瞪得滚圆,里面透着绝望与无助,定定地望向远走的吴兴。这情景,像极了上一世经过折磨后的吴兴。只是那时,他心底虽也渴望逃脱,但从未鼓足勇气,所以,每一次之后,都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那可怕的无望……,了无希望,不见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