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抉择
仿佛没有听到兰洛斯的话语，索拉丁缓缓向前飘去，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扎卡兹的躯体，来来往往，辗转反复，一遍，又一遍……
“噩梦，结束了……”似乎依然不敢置信，索拉丁站在腐化者的前方，不断低声自言自语，“我终于，终于自由了……”
见阿拉索之王如此，兰洛斯并没有出声，他能理解对方现在的感受，当初贸然闯进墓穴并唤醒了怪物，葬送同伴和自己的生命，以至于他两千年来都不曾得到安宁。
生怕这样可怕的怪物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脱离墓穴的控制，并在自己创造的帝国中掀起灾难，这两千年来，恐怕索拉丁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
现在，终于结束了……
“英雄，谢谢你。”索拉丁的语气放得很缓慢，如同完成一天工作的匠人，疲惫，但很欣慰，“谢谢你做的一切。”
兰洛斯可不希望成为英雄，相比这个称呼带来的荣誉和掌声，他并不愿意承担这个称呼所带来的责任、义务以及，压力。
还是做一个利益至上的冒险者好些，虽说自私了一点，但至少不用为那么多麻烦的事发愁。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伸手抓了抓肩后的剑柄，兰洛斯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只是完成任务获取报酬而已。
索拉丁见状却是轻笑着摇头：“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尽管我已经没办法把你今天的壮举状告天下，但是总有一天，世人会看到并尊敬你的背影。”
“是吗？”自嘲一笑，兰洛斯摊开掌心缓缓抬起，一缕闪耀着黑暗光泽的绿色火焰在其中腾升、跳动，“即便如此，你还认为他们会称呼我为，英雄？”
索拉丁看着对方手中的混乱之火，一抹忧虑在其中转瞬即逝，但是很快，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黑暗并非邪恶，正义存于内心。”
“斯多姆卡看到了，而我也同样能感受得到。”
“好了，国王陛下，我并不是刚刚入伍的毛头小子。你的说教很有感染力，但是既然你感受到了，那你应该知道。”狠狠握拳，混乱之火瞬间被碾成飞灰，兰洛斯的目光中充斥着平淡，如同凝结的寒冰，没有丝毫波动，“这些东西改变不了我。”
“呵呵，我可没想让你改变，只是希望你能正视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索拉丁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真诚，令人触动。
兰洛斯的双眼微微一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去回应对方的话语。
“人老了，话也多了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见兰洛斯如此，索拉丁笑着摇头，似乎在自嘲，当然，也不排除是在给对方下套……
兰洛斯依然在沉默，他看得出来，索拉丁有话想对自己说。
“我徘徊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牢中两千多年。”沉默了许久，索拉丁再一次开口，仅仅一句话，便将他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那个阿拉索之王的挺拔身姿，似乎，似乎松懈了下来……
“无法自由，无法安息，甚至连闭眼都无法做到。”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无尽的疲惫如浪潮般涌上了索拉丁的意志，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阿拉索之王，累了。
“是你，英雄，是你帮我摆脱了这场噩梦，让我能够得到真正安息，衷心感谢。”缓慢弯腰，索拉丁略显笨拙的动作让兰洛斯真正意识到，对面这位，即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见证一位英雄走向末路，是一件很值得唏嘘的事情。兰洛斯默默一叹，朝对方弯腰致敬：“这是我的荣幸。”
“离开吧，带着斯多姆卡。”看向兰洛斯的身后，索拉丁的眼中浮现起浓郁的眷恋，和自豪，“灭战者属于战场，而不是坟墓，善待它，它将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深深点头，看着索拉丁的魂体一点点化作飘飞在空中的点点闪光，兰洛斯竟是感觉到胸口莫名有些闷堵。
“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当然。”
“如果你有机会遇到我的后人，告诉他，即使到了最后，我依然没有输。”尽管须发皆白，尽管身躯不再挺拔，但是索拉丁的话语依旧充斥着豪迈和大气，令兰洛斯的心头不自觉悸动起来。
“我会的。”伸手握拳重重锤在胸口，兰洛斯躬身朝对方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仪。
看着这一幕，阿拉索之王欣慰地笑了起来：“愿黑暗，永远无法遮蔽你的双眼……”
希望如此……
等到索拉丁的灵魂彻底消散在这片空间，兰洛斯这才缓缓直起身体，背后的斯多姆卡不断轻颤，仿佛在为这位老国王的逝去哭嚎，哀叹。
“人固有一死，你我都是如此。打起精神来，小伙子。”拍了拍剑柄，兰洛斯在发觉斯多姆卡停下悲鸣之后，缓步朝着扎卡兹的尸体走了过去。
腐化者死得很彻底，但是还不够彻底。
尽管几乎被自己一刀两断，但只要尤格萨隆不死，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暗影之力供给，克拉西斯就是不朽的！
如果任由扎卡兹的尸体放在这里，一旦有需要，尤格萨隆肯定会让被自己蛊惑的信徒再次将他复活，不管是洛肯，还是暮光教派……
要想彻底铲除克拉西斯对这个世界的威胁，只能使用强大的力量将其放逐回虚空，或者直接用圣光将其净化。但是很遗憾，兰洛斯做不到。
不过他有另外的办法。
一缕漆黑的流光在指尖环绕，兰洛斯将手掌轻轻覆盖在了腐化者的躯体之上。
暗影能够吞噬一切，哪怕同样是暗影……
灵魂收割！
轰——
扎卡兹庞大的身躯狠狠一颤，厚重的甲壳、坚实的血肉，统统在这股黑暗力量的牵引下转化为纯粹的虚空能量，海纳百川般朝着兰洛斯涌来，很快，一股漆黑的风暴在精灵法师的周身涌起。
“呃啊……”庞大的虚空能量灌注到体内，兰洛斯清楚感觉到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阵阵细微的肿胀和撕裂感从四肢百骸中传出，愈发变得强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尽管扎卡兹的力量被削弱到了低谷，但是以凡人之躯吞噬这股力量，依然显得捉襟见肘。
当机立断，兰洛斯立刻取下背后的斯多姆卡，随着缠绕灭战者的绷带化作飞灰，精灵奋力将其刺入了扎卡兹的体内。
涌向兰洛斯的暗影风暴突然停滞，随着空气中传出尖锐的呼啸，磅礴的虚空能量分成两半，一半朝着斯多姆卡涌去，而另一半，则粗暴地塞进了兰洛斯的体内。
“啊！”
虽然数量上减弱，但是虚空能量的灌注速度加快，兰洛斯的痛楚不减反增，来自灵魂的撕裂感知让他几近疯狂。
不过很快的，他找到了宣泄这种疯狂的方法。
混乱能量再一次腾升，这次，萦绕在兰洛斯身上的火焰不再具备绿色的光泽，完全漆黑的烈焰紧贴着兰洛斯的皮肤，如同饥饿的野兽，将那些涌入的虚空能量撕碎，吞没！
愈发壮大的暗影之火不断萦绕盘旋，仿佛对吞噬扎卡兹的灵魂精华感到不满足，竟是将目标放在了兰洛斯身上不规则的邪能纹身。
能力效果产生变化……解析中……数据库新增……
虚空形态：智力值＋3，极大提升施法速度和暗影法术效果，灵魂收割不再产生副作用。
滴滴！
警告……继续完善虚空形态将替代邪能涌动……邪能将被吞噬……献祭，生命汲取，邪能燃烧，毁灭法术将被移出……
吞噬我体内的邪能？这样说，我再也不用畏首畏尾了？
也不用再担心堕落，不用再躲避燃烧军团的监视了？
找上门来的暗松巨魔和恶魔仆从，金枝村的毁灭，无故挑起的战争……
回想起再一次点燃邪能以来，自己几乎化身灾星，给自己和别人的生活带来如此大的灾难，兰洛斯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浓浓的自责和悔恨。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该死的邪能……
如果没有了它……那就再好不过了！
激动的情绪立刻从心底涌起，强忍疼痛，兰洛斯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集中精神，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