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给他希望，最后让他绝望
那天以后，燕明陌就像彻底变了个人，若说以前还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现在，无论是谁，无论说什么，面对的，都是他冷漠的表情。
“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事情，已经彻查清楚了，不知现在，该怎么处置那些人？”
手下人，战战兢兢的给燕明陌禀告，心中暗叹，自那日后，三皇子身上的气势，是越来越重了，以前他还能面不改色的禀告，现在看着三皇子，都觉得紧张，忍不住的想去臣服。
燕明陌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所有牵连进去的人，都不用留了。”
禀告的手下人一惊，“属下明白了。”
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当屋子里只剩下燕明陌一个人的时候，燕明陌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凰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你，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幸福，没有了笑容，没有了仁慈，没有了悲悯。
凰儿，你说，让我好好活下去，我答应你，活下去，可是，没有你，我要怎样才算好好的。
凰儿，我按时吃饭，按时休息，按时做事，因为我知道，你不在了，再没有人，会在我困的时候，为我添一杯清茶，再没有人，会在我冷的时候，为我披一件衣服。
凰儿，你不在以后，我不敢生病了，怕没有人照顾。
凰儿，我拼了命的修行，现在，我已经可以飞行了，我可以跟着你去你能去的任何地方了，可是，你却不在了偿。
吴颢和瑾玥对于燕明陌的现状，担心不已，却无可奈何。
有些事，不是别人说就能听进去的，有些经历，要自己去亲自走出来。
旁人再着急，也没用。
燕明陌打开屋子，也许，他该出去转一圈，待在这里，只会触景生情。
可惜，还没等燕明陌出门，就有来人通报，“主子，外面有一男一女两人说是主子的旧识，特意来拜访主子。”
燕明陌看着他，“可有说是谁？”
通报的人摇头，“不曾，只听那个男子说，叫棺材。”
自动凤倾凰离开后，燕明陌第一次有了这么明显的神情变化，“你刚刚说，那人叫什么？”
通报的人猜不透燕明陌的心思，如实上报，“那人说，叫棺材。”
“快，快把他们请进来。”燕明陌急忙吩咐。
通报的人刚起来准备要离开，却见燕明陌也快步走了出来，“不用了，你们都退下，本王亲自去迎。”
那人看到燕明陌的态度，心里想着，看来门口的这两人，以后是绝对要恭恭敬敬的对待的。
燕明陌走到院子里，老远就看到棺材和仅留灰在门口等着，棺材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仅留灰看起来等的有些急躁，在门口蹦蹦跳跳的。
看到这难得的一幕，燕明陌会心一笑，快步迎上去。
仅留灰看到燕明陌，兴奋的直接跑过来，看到燕明陌脸上的表情，门口的人也没敢拦着仅留灰。
仅留灰一下子跳进燕明陌身上，燕明陌急忙抱住她，防止她掉下来。
仅留灰一抱住燕明陌，就兴冲冲的开口，“明陌，看到我你有没有好高兴，有没有好兴奋，嘿嘿嘿，我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肯定想我了，所以我特地跑来见你了，我是不是特别好。”
燕明陌抱着仅留灰，随口一问，“骨灰，你怎么过来了。”
棺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身边，“怎么，只看到骨灰，看不到我。”
燕明陌放下仅留灰，面露无奈，“师父，你又开始了。”
仅留灰被放下，不乐意的瞪着棺材，“师父，你好讨厌，都不让我和明陌一起玩，还有，师父你什么时候收的明陌做弟子，不行，明陌长这么好看，做你的弟子太亏了，不行不行，你不能收他做弟子。”
燕明陌摸摸仅留灰的头，“乖，骨灰不闹，我当你师兄不好吗，你都说我长的好看了，有个好看的师兄，那你以后带出去，不是很有面子吗。”
仅留灰皱眉想了想，“好像说的也对，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有个师兄了，还长的那么好看，师父，你真厉害。”
看到仅留灰因为燕明陌几句话，就接受了燕明陌成为她师兄的事实，还顺带的夸自己，棺材深深觉得，当初收燕明陌为徒，是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不过，不能这么便宜燕明陌，眼珠子一转，“骨灰，不对吧，明陌比你进师门迟，按理说，不是应该你是师姐，明陌是师弟吗。”
仅留灰立刻点头，“对对对，师父你真聪明，我是师姐，他应该是师弟才对，哼，师弟太狡猾了，居然想让我做师妹。”
燕明陌摇头轻笑，“骨灰，你想想，是有一个疼爱你的师兄好，还是一个要让你整天照顾的师弟好。”
仅留灰想了想，“当然是师兄好了。”
燕明陌趁热打铁，“那你还要当师姐吗？”
仅留灰急急忙忙摇头，“不当了不当了，我要当师妹，我要师兄。”
燕明陌得意的对棺材一笑，那神情，说不出的欠揍。
棺材早就听说了燕明陌的事情，毕竟那天的事情，发生的震撼，燕国境地，基本都传遍了。
不同于外界百姓因为三皇妃舍身救人，而对燕明陌这个三皇子的感激，棺材知道燕明陌对凤倾凰的情意。
别人只记得三皇妃的伟大，却很少有人会想起，三皇子的心痛。
所以棺材特意带了仅留灰过来，想让燕明陌转了思绪。
如今看来，这个方法，果然没错。
吴颢看到燕明陌的笑容，虽然很浅，还是震惊了，再看到燕明陌身边站着的男子和女孩子，并不认识。
想了想，走过去，“明陌，有客人来，怎么都不请他们进屋，一直在院子里站着。”
燕明陌这才想起，三人还在院子里站着，想了想，对吴颢介绍，“这是我师父和师妹，棺材和仅留灰。”
然后指着吴颢对棺材和仅留灰介绍，“这是吴颢，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棺材对吴颢点头，算是认识。
燕明陌见吴颢疑惑的皱眉，一副你什么时候有了师父和师妹，我怎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吴颢耳语，“师父这件事，我以后给你慢慢解释。”
吴颢也是知趣的人，“既然是明陌师父，那我便称呼前辈吧！”
棺材立马不乐意了，“什么叫前辈，我长的有那么老吗，不许叫我前辈，叫我棺材，记住了吗，不许叫前辈。”
吴颢一脸茫然的看向燕明陌，燕明陌对他点头，吴颢这才对着棺材点头，从善如流的改口，“棺材。”
棺材笑眯眯的，“果然有眼色。”
燕明陌见仅留灰一句话也不说的盯着吴颢，有些奇怪，“骨灰，你怎么了？”
仅留灰摇头，“师兄，你的这个兄弟，怎么长的没有你好看。”
燕明陌黑了脸，吴颢乐了，“小妹妹，你眼光真好，明陌长的，的确好看。”
吴颢刻意咬重好看二字。
仅留灰立刻喜笑颜开，“英雄所见略同，我叫仅留灰，你叫什么。”
燕明陌压抑着自己的笑意，轻咳两声，吴颢郁闷了，自己的名字，有这么让人记不住吗，心里这般想着，面上一脸平静的开口，“吴颢。”
燕明陌见三人都认识了，开口，“好了，我们先进屋吧！”
仅留灰伸出胳膊，委委屈屈的，“师兄，抱。”
吴颢还记着刚才仅留灰记不住自己名字的事情，闻言故意开口，“抱，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抱，这又不是没胳膊没腿，还师兄抱，你丢不丢人啊。”
说完还故意啧啧两声感叹。
仅留灰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也不嚷嚷着让燕明陌抱了，瞅着机会，狠狠踩了吴颢一脚，转身就跑。
边跑边嚷嚷，“哼，让你说我，我让师兄抱碍着你的事了，你就是嫉妒我有师兄疼，你个小人，我踩死你。”
吴颢盯着自己鞋上被踩的黑印子，朝仅留灰大喊，“喂，你有本事不要跑，我打不死你。”
仅留灰闻言跑的更快了。
燕明陌无奈，摇头一笑，然后吩咐下人看好仅留灰后，和吴颢两人带着棺材进了大厅中。
棺材见燕明陌神色正常，想着，有些事，也许可以摊开了说了，这样，才能解开燕明陌心中的结。
“明陌，你和那个凤族姑娘，”
燕明陌闻言心中一痛，随即掩饰一笑，若无其事，“师父，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件事情了。”
棺材难得严肃的盯着燕明陌，“明陌，在师父面前，你不用勉强，你和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准备，总有一天，她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
燕明陌一愣，情绪激动，“选择，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牺牲自己，明明还会有别的方法的，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惨痛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自以为是。”
棺材神色平静，“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你觉得，那个时候，会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如果有，她会想不到，你不理解，那我现在问你，还有什么比那更好的选择。”
燕明陌心里明白，除了这个方法，当时的情况，会更加惨痛。
只是他就是接受不了，她的离开，他宁愿死的是别人，也不要她离开。
被揭开心底最痛的伤口，燕明陌心里乱糟糟的，对棺材的话，也不想再去说什么。
“你们先坐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留下一句话，燕明陌落荒而逃。
“我没有料到，这才分开多久，他会经历这么多。”棺材的一句话似是感叹，似是惋惜。
吴颢看着棺材，似笑非笑，“你的表情，可不像是没有料到的样子。”
棺材尴尬一笑，“这个，其实我也想到过今天，只是没有猜到，它会到来的这么快。”
吴颢表情莫名，“你这话，什么意思。”
棺材一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他是人族，她是凤族，他们两个，本就不该相遇，两人结合，牵连太多，注定会是一番波折，比如像如今这种情况。”
吴颢眯起了眼，“你这话，是对明陌的感触，还是另外的意有所指。”
棺材一只手从桌子上移开，“意有所指，还是你心有所悟。”
吴颢烦躁的起身，“你到底，知道什么事？”
棺材淡笑，“我若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信吗。”
吴颢立刻否定，“不信。”
棺材摇摇头，“不是我到底知道什么，不过是有些事，我看的比较长远罢了。”
吴颢动动嘴，想说他和瑾玥的事情，话到嘴边，话锋一转，“那明陌的心结，该如何解开。”
棺材转过头看着燕明陌离开的方向，“解不解的开，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明陌一天天的没个人样而无动于衷吗。”
面对吴颢的激动，棺材轻笑，“什么叫无动于衷，他的心结早就解开了，刚才故意进屋，不过是碍于面子，觉得自己理屈，又拉不下脸面承认而已。”
吴颢愣住了，他没有料到，燕明陌的心结，在棺材眼中，是这般简单，难道说，是他们一开始，把燕明陌的心结，想的太过严重了吗。
棺材看出了吴颢在想什么，“别多想了，你们就是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
吴颢对棺材抱拳，诚恳道，“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让明陌可以解开心结。”
棺材摆手，“你们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清，明陌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过我这么年轻俊美，当他父亲太过对不起我的俊美容颜了。”
棺材虽然说话不靠谱，但吴颢还是听出了棺材对燕明陌的关心和在意，这样就够了，每个人对情意的表达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有的人就是这般，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的情意，却会在你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离不弃。
想通了的吴颢肆意一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与他结拜为兄弟的。”
棺材立马不乐意了，“你想的挺美的，我现在是他师父，比他高一个辈分，可我要是与他结拜了，那就跟他一个辈分了，我才不傻。”
吴颢看棺材也不是不好说话之人，对燕明陌也不是没有情义，于是问出了他心中大胆的猜测，“棺材，明人不说暗话，凤倾凰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是凤族，比不死朱雀更厉害的存在，有没有可能，她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在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棺材眸光一闪，看吴颢的眼神变了变，“你这猜测，很是大胆。”
“那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
在吴颢紧张的目光中，棺材缓缓的点头，“有。”
“那这么说，凤倾凰很有可能还活着。”
“不然，你觉得我还能这么淡然的坐在这里吗。”
“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明陌这件事情，明陌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立刻振作起来的。”
棺材轻叹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他吗，但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自己也不清楚，又怎么告诉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棺材想了想，开口道，“凤族的那个姑娘，以身祭奠，护了天下苍生，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凤族的这种行为，死去的，只是它们的凤凰躯体，而他们的灵魂，并不会灭，只要灵魂不灭，他们就有复活的可能，只是，”
见棺材皱眉，吴颢急忙追问，“只是什么？”
棺材摇摇头，“只是，我怀疑那个凤族姑娘的灵魂，在她凤体消散离开躯体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蓄谋已久的狼族带走了。”
“何以见得？”
“这里，是她以身祭奠的地方，我本来可以按照这里残存的灵魂气息，判断出她此刻灵魂的情况，可现在，这里没有一丝灵魂的气息，这种情况，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清除了她留下的灵魂气息，而那天狼族的进犯，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的灵魂是被狼族带走了。”
吴颢看着棺材，“那你，能不能找到她？”
棺材诚实的摇头，“至少现在还不能，这也就是我没有告诉明陌的缘故，这样给他希望，却没有方向，最后让他绝望，比不给他希望更加残忍。”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知道凤倾凰灵魂还在，也找不到她，还是没有办法找出她来，让她复活。”
棺材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她的灵魂。”
“我替明陌，谢谢你！”
棺材再一次的摆手，“他也是我徒弟，你为这事感谢，大可不必。”
两人正说话间，燕明陌突然一下子冲过来，神情激动，“师父，你刚刚说什么，凰儿可能还活着，这是真的吗，凰儿还有救的对不对，只要我们现在能够找到她的灵魂，就能复活她，对不对。”
原来，两人刚才说的话，竟然都被燕明陌听到了。
棺材看到燕明陌，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松了口气，“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有些事，你知道，也许更好点。”
燕明陌急迫的看着棺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把凰儿灵魂从狼族带出来，是不是，就可以复活凰儿了。”
看着燕明陌希冀的眼神，棺材有些不舍得去让他失望，顺着他的心意点头，“原则上来说，是这样。”
“那我们现在就去狼族找凰儿的灵魂，我们现在就去救她出来，桑梓那么恨凰儿，凰儿灵魂落在他手里，桑梓肯定会折磨凰儿的，师父，来不及了，我们现在不去救凰儿，会来不及的，师父。”
这是第一次，燕明陌用恳求的态度，跟棺材说话，看着这样的燕明陌，棺材第一次犹豫，刚才故意让燕明陌听到这些话，到底对不对。
“明陌，我知道你担心那个凤族姑娘，但你现在，先冷静一下，是，我是怀疑她被狼族带走了，但狼族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把她关在狼族里，这样事情一旦拆分，狼族面临的，将是与整个凤族为敌，以狼族的狡猾，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先弄清楚，狼族到底把她关在了哪里。”
“那师父，我们就抓来狼族拷问，一个拷问不出来，就抓两个，直到拷问出来为止。”
这一刻的燕明陌，明显的已经急坏了，说出来的主意，也是行不通的。
棺材否决，“明陌，这种事情，狼族怎敢堂而皇之的告诉所有人，你即便是抓来狼族，也问不出来的，明陌，现在这个时候，你才要冷静，你不能乱，一旦你自己都乱了，那谁去救人。”
“对，师父你说的对，我不能乱，我一定不能乱，我要冷静，我一定要冷静，冷静，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可是，我冷静不下来，师父，我冷静不下来，一想到凰儿可能受的折磨，我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这样的燕明陌，让吴颢陌生，却又觉得可怜，那样冷静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也这般的迷茫，这般没用，这般懦弱了。
棺材起身，走到絮絮叨叨的燕明陌身后，伸出手，在燕明陌后背脖颈点了一下，燕明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吴颢见状，赶紧和棺材两人扶住燕明陌，吴颢瞪着棺材，语气里满是责怪和气恼，“你这是干什么！”
棺材没有理会让，让吴颢整个人扶着燕明陌，“你先扶他进屋去休息会，他这会儿太激动了，等他醒来，冷静了，再商量找那个凤族姑娘的事情，我有预感，不用我们找，会有等不及自动找上门来的。”
“你这话何意？”
棺材挥挥手，“不是所有的话，都有暗示，你们就是想太多了，平白让自己累。”
“你赶紧扶他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