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小居内谈
华元帝的目光倏地深沉，但终究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与顾成风寒暄几句，便挥袖而去。
顾成风、顾青丝齐齐行礼道：“恭送皇上。”
身后的下人们福身，以表敬意。
待到华元帝乘着銮驾离去，浩浩汤汤，顾青丝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华元帝让她时常进宫，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顾青丝此时不太想搭理顾成风，连声告退都没有，便捎带着如意离去。
顾成风负手而立，眼角含着一抹难以发现的深沉。
目光却是一片清澈，顾青丝却没有转过身来细细打量。
待回到相见欢时，顾青丝便是疲乏不已。
那么长时间的保持坐姿，且礼仪规矩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也是极为困难的。
顾青丝揉了揉眉心，将挽在发髻上的珠花与玉簪悉数一把取下，却不小心扯痛了自个儿。
顾青丝惊呼一声，睡意全无。
如意忙将手覆了上去，轻轻揉着自家姑娘的脑袋。
看着自家姑娘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禁好笑道：“姑娘，下回莫要如此急急忙忙了。”
顾青丝瘪了瘪嘴，闷声应了。
但余光一瞥，竟是瞥到了桌案上收拾好了的红豆粥。
本是双眸一亮，却想了想，那都凉了，叹息一声。
如意见自家姑娘由双眸明亮到微微暗淡，便朝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那碗红豆粥，便瞬间明白了自家姑娘的心思。
暗暗好笑，不动声色，对外吩咐一声：“如玉。”
如玉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如意稳声道：“你吩咐膳房再做一碗红豆粥来，罢了，做薏仁米粥吧，再拿半壶豆腐乳来，小饮也要些，我记得膳房这个时候也该有杨梅了，拿些来，至于糕点，膳房做了些什么，如玉你看着拿，叫上曲儿一起。”
顾青丝登时眼神一亮，本着如玉还摸不着头脑，但在看见顾青丝明亮的眼神后，瞬间明白了。
连声应是，便退了出去。
顾青丝略略无聊，便拨弄起了珠花。
如意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与此同时，清梧院内。
在太夫人的小居内，没有闲杂人等，只有云姑姑和太夫人二人。
云姑姑率先开口，声音中竟是止不住的忧色。
“太夫人，如今相爷似乎见过长老了。”
太夫人勾唇，声音冷冽。
“反正迟早都是要见的，早见又何妨。”
云姑姑略微有片刻的踌躇，终究还是颔了颔首。
太夫人眸中闪烁不定，道：“允儿，去，去叫相爷来。”
云姑姑应道是，便双手放于腰间，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一刻钟后。
太夫人的小居内云姑姑不仅回来了，还多了一个顾成风。
太夫人眉眼尽显凌厉，不复往日的慈祥。
顾成风出了层薄汗，道：“不知母亲叫儿子前来清梧院内所为何事。”
太夫人似乎是有些嘲讽的看了一眼顾成风，道：“我想说些什么，相爷自然清楚。”
云姑姑向后退了几步，离那屏风更近了些。
顾成风抿了抿唇，道：“母亲，既然儿子已经知道了，儿子就不必再装下去了。”
太夫人的眼神这才飘向别处，似乎是在等着顾成风的下文。
顾成风思量一番，倒也开了口。
“母亲，儿子今天和三弟见到长老了。”
果不其然，太夫人露出一个淡淡的表情。
顾成风又道：“母亲，至于扶持沅娘的意思，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每当顾成风说完，太夫人便变了神色，猛地打断，厉声呵斥道：“没有！你最好给我断了这个念想！”
顾成风面色变换不停，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母亲会突然大怒。
但情况刻不容缓，他蹙眉道：“为何？！”
太夫人这才敛眸，道：“姬熙，你难道不觉得沅娘坐上那个位子将会是沅娘最大的夙愿么？”
姬熙乃是顾成风的字，平素里太夫人因为容氏，与他在面上也是冷清，不会轻易叫出口这个字，如今，竟因为此事，太夫人打出了感情牌……
“母亲！”顾成风纵然不济，纵然不是个好父亲，但他也要为顾青丝争取争取，所谓安宁。
太夫人却恍若未闻一般，直勾勾盯着他。
良久，方才换来一声叹息。
“姬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沅娘，则是我们大事之主。”
顾成风有些兀自难过，但不过片刻，他已然知道这是无法扭转的事实，便打起了精神，换了想法。
“母亲，这些事情，需要沅娘参与吗？”
太夫人噤声片刻，道：“姬熙，你见过长老了，长老如何说？”
顾成风松了眉头，道：“母亲，我本想着让沅娘去接触长宁王，但长老却出乎意料的反驳了回来，并且警告了我，不能打沅娘的主意。”
太夫人问道：“那长老你可还记得如何模样？”
顾成风苦笑一声，道：“那长老身着黑袍，样貌也被青面獠牙的面具所覆盖住了，姬熙只闻其声，恍若弱冠小生一般，身形颀长。”
太夫人略微沉思，才冷笑道：“原来是他。”
顾成风疑惑不解问道：“母亲认识？”
太夫人又冷笑一声，眉梢处刚缓和下来的又冷冽了不少。
“岂止一句认识。”
没等顾成风说话，太夫人又道：“姬熙，以后你遇见这位长老，当心些，千万别惹着了，他杀人可是不眨眼的。”
顾成风连忙应下，太夫人又道：“姬熙，今日那狗皇帝来找你何事？”
说到这个，便轮到顾成风连连冷笑不止了。
“狗皇帝今儿个来找我，字里行间吐露出想要太子与沅娘结亲的意思。”
太夫人眯了眯眸子，道：“太子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们相府可要一清二楚。”
顾成风倒是难得的颔了颔首。
太夫人便道：“姬熙，吩咐人去查一查这太子，老身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顾成风轻蔑一笑道：“母亲多心了，那太子如今已是过了弱冠之年，却尚未立太子妃，莫不是……”
说罢，他又是一笑。
太夫人却不赞同地蹙了蹙眉头，道：“姬熙，不可太过武断。此事你还是让人查一查的好，老身也好放心，至于那位长老所说的不准打沅娘的主意，老身自有分寸。”
顾成风见太夫人一副认真的模样，也不得不沉重地颔了颔首，笑着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