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不管是福是祸，我都跟着你
“你别激动，我就是确认一下。”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居然敢怀疑这个，你真是太坏了！等有空见面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我承认我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犯，行吗？”
唐糖撅着嘴儿，过了一会儿才傲娇地“嗯”了一声。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别的问题。“大叔，你的意思是你有可能要离开消防队吗？是因为这件事吗？”
“我只是随口一说。放心吧，事情会解决的。你也别生气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管这件事，知道吗？”韩非常不希望唐糖掺和进来。
“好吧。那你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告诉我，要不我会担心的。搀”
“放心吧。我都32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他经历过比这凶险千万倍的事情，这真不算什么。
“是啊是啊，大叔，你是我的超级英雄！我挺你，我崇拜你！”唐糖大声地叫道。
韩非常止不住的笑了起来。有唐糖在，似乎连困境都不那么可怕了。
切断了通话，上峰的电话就到了，要韩非常马上到他办公室去。
韩非常一路跑过去，哪怕知道等着他的将是一顿臭骂，甚至可能是一次严重的处罚。
“韩非常，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一再地告诉过你，做事的时候要注意方式和尺度，你总是不听。现在好了，搞出事情来了吧？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上头要我们马上拿出解决的办法来，否则别说你们中队，我们大队都有麻烦……”
韩非常仍旧是身姿笔挺地站在那，任由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你打算怎么办？给我好好地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来！”曾庆峰骂累了，终于回归正题。
韩非常直直地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对于这次的事故救援整个过程，我不认为消防队有任何过失。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接受处罚，我愿意一个人承担。还有，处理这种事情不是我的专长，还要麻烦你安排合适的人员去处理。”
“你——”曾庆峰气得脸都扭曲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是那么的坏，当初他也是这样的愣头青。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真的不想前功尽弃。
“大队长，所有的责任我会一力承担。”
“你以为你承担就可以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把责任都扛了，就天下太平了？我跟你说，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韩非常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我很抱歉。”他无意连累他人。
曾庆峰作为他的上司跟他合作了这么些年，第一次听到韩非常道歉，所以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他仿佛被勾起了年轻时候的那些岁月，态度也软了下来。
“韩非常，我知道你是从部队出来的人，性子耿直，立场坚定。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你都会不顾一切的坚持到底。我也不否认，你做的很多事情确实是对的。你只错了一样，知道是什么吗？”
韩非常老实地摇摇头。
“你没有摸清楚你所在的这个环境。这里不是部队，这里的水很深，也很浑浊，你懂吗？”
“我懂。”韩非常不是傻子，他当然懂。
曾庆峰又是一愣，然后叹了一口气。“懂你还这样做？你这样是自毁前程，知道吗？”
韩非常沉默。
“说实话，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现实得叫人讨厌的。我也曾经像你那样，不顾一切地坚持过，可事实证明这个环境并不合适。所以我总是跟你说，要你注意方式，注意分寸。可以委婉一点，就不要直来直往。你跟我之间你可以怎样都行，但有些人不爱这样，懂吗？”
韩非常摇摇头。“大队长，我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或许是我愚钝，又或者是年纪未到，所以暂时还做不到你那样子。我很抱歉。”
曾庆峰很无奈。他想，当初别人劝他的时候，也恰如他此时的心情吧。
“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固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更长远的目标，为什么不能暂时委屈一下？等你站到更高的位置了，事情自然就可以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来发展。但现在还不行，所以咱们只能按照他们的规则去进行。”
韩非常这次没有回答，转而问起解决的方案来。“大队长，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
“我首先想到的好办法就是，你去认错，服个软，看能不能把事情给化了。”这个可能性其实很低，因为人家明显是生气报复。原来一个道歉能够搞定的事情，现在未必管用了。
“对不起。”
曾庆峰看着他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家长面对一个叛逆期的孩子，好说歹说，都是浪费口舌。
从大队长办公室出来，韩非常迫不及待地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他这人从不怕麻烦，就怕麻烦连累了别人。可是要他跪下来跟人求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男人的尊严比命都重要，军人的骨头是国家的脊梁，更不能随便弯曲。
严谏一直在那等着，看到韩非常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好几个兄弟。
“队长，怎么样？是不是又骂你了？”
“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那现在是怎么办？”
韩非常也没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者说，这件事本来就很棘手。
上头已经派了专门的人来应对那些闹事的人和记者，但这些人是带着特殊企图而来，根本不是这么容易安抚的。他们不仅不肯回去等待相关部门介入给出一个鉴定的结果，甚至口口声声讨伐韩非常。如果消防队不交出韩非常，他们就一直在这里堵着。
……
唐糖在家里一直看微博，看来看去被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决定不看了，直接坐公交车去了消防队。
那些闹事的家属还在那拉着横幅，堵着消防队的门。这个时候如果有灾情，消防车该怎么出去都是个问题。消防车要是出不去，耽误了救援，那些人更有话说了。这消防车要是强行出去，这些人估计得躺在地上装死了……总之怎么处理都棘手。
唐糖心里那个着急啊。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正担心呢，就听到警报声了。因为上次在韩非常宿舍已经听到过一回了，所以唐糖知道这个声音就是代表要马上出警。可是看着堵在门口的那帮人，她真是心急如焚。
果然，唐糖听到了应该是消防队派出来应对这些人和记者的相关人员在大声地跟他们沟通，希望他们先把消防车让出去，以免耽误了救援。
“不行！事情没交代清楚之前，我们绝不让开。不明不白的情况，他们又祸害了别人，那可怎么办？我们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因为他们的不负责任而丢失生命！”
“对！必须给出交代，否则我们绝不让步！如果他们不能诚恳面对自己的错误，就算他们去了现场，也只会杀人害命。”
“无良的消防员！杀人害命！杀人害命！”
“……”
记着也出来掺和。
“你好。既然大家只是想要韩非常现身给一个说法，为什么他一直避而不见？这样的举动只会让大家的情绪更加激动，难道不是吗？”
“……”
唐糖气得都快炸了。简直想化身为超人，冲过去一手拎一个都丢出去，就像丢垃圾一样！这些混蛋，为了钱可以泯灭良心灭绝人性！
唐糖怒气冲冲地往前跑了几步，可最后又停了下来。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她也在电视新闻和网络上看到过很多公关危机处理。如果她现在真的冲过去质问这些人，只怕会给大叔惹来更多的麻烦。到时候她跟大叔的关系再被人扒出来，大叔就更加水洗都不清了。
唐糖，你一定要忍耐！
深吸几口气，唐糖退回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
“队长，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帮东西短时间内根本不会走的。再这么下去，耽误了救援，咱们又得添上一宗杀人害命的罪过！”
韩非常直接掏出手机，向上头请求由其他辖区的消防队出警协助救援。
“队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严谏也气得都快爆炸了。他也想冲下去，将这些人都胖揍一顿，可他不行，他连骂人都不行！
韩非常没有回答，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些人堵在门口影响出警，而是继续这么闹下去，对第一消防中队乃至整个阳城的消防都将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一旦老百姓开始怀疑消防队，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那个人在逼他低头，在他低头之前，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但韩非常不确定，那个人所谓“低头”的具体标准。
韩非常下了消防车，再次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我请求上头暂停我的职务，接受相关部门的审查。”
这已经是韩非常第二次提出这样的请求了。这一回，上头立马批准，并召来记者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
“队长，怎么可以这样？你根本就没有做错，这样处理不公平。”严谏呼哧呼哧地喷气。
韩非常拍了拍他的肩头，像没事儿的人。“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也别在我面前蹦跶了。心里要是不痛快，就到训练场上跑一百圈去。”
“队长！”
“行啦，别废话。你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该做的千万别做，否则他就不是我兄弟。”韩非常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更是犀利无比，仿佛上好的宝剑锋芒毕露。
原本有点想法的人，听了后面那句话也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韩非常又缓了脸色，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如果你们不想事情恶化，就什么都不要做。这件事不止关系到我一个人，它还关系到阳城所有的消防员。我们是人民子弟兵，如果老百姓不信任我们，那么一切就完了。”
“队长，我们听你的。”
“队长，有什么需要兄弟们做的尽管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非常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副队，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一个消防员搭上严谏的肩头，看着韩非常的背影问道。
严谏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蚊子了。“还做什么？没听到队长的话吗？我们现在轻举妄动可能会适得其反，还是乖乖地听队长的吧。”
“你说咱们做消防员就领那点工资，又辛苦又危险，连回一趟家都困难。现在还要这样被人误会被人冤枉，咱们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有时候，我真的怀疑。”
严谏一拳打在他胸口，吼道：“胡说八道什么呢？队长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队长是好队长，大家心里都明白。问题是，他再好也经不住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明明不是他的错，出了事就直接把他推出去当羊宰了。这样的地方，我实在没有信心再待下去。谁知道哪天我会不会被当羊宰了呢！”
“你给我闭嘴！你敢动摇军心，老子一枪毙了你！”严谏心里也有一样的想法，但是他跟韩非常走得最近，受韩非常的影响也最大。在韩非常有麻烦的时候，他绝对不容许有人说要拍屁股走人之类的话。
发了一通脾气，严谏又跑去找韩非常了。找到的时候，韩非常在那一口一口地抽烟。“队长。”
韩非常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要是不在消防队干了，我也就走了。说实话，我也让我媳妇儿天天要房子要得烦了。要不是你在这里，我早走了。”像队长这样的人都留不住的地方，他也没有在这里耗费青春和生命的必要了！
韩非常转头看着他，良久之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突然又一拳把他打翻在那。“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离开消防队？”
“你没说，是我说的。”严谏揉着胸口坐起来。“反正你要是离开这里，我走定了。”
韩非常心底一片暖意，面上却仍是冷冷的样子。“放心吧，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老子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把你们整得鬼哭狼嚎的，我舍得吗？”
“队长，你终于说出你内心最阴暗的想法了。”
……
唐糖时刻关注着微博，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韩非常被“停职接受检查”的消息。她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可还是难受，还是心疼。
更要命的是，即便消防对已经表明姿态了，事情仍没有平息。甚至有人在下面说：“过一会儿，是不是要说这个韩非常其实是个临时工？”
唐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了人心的黑暗与可怕。她心疼她的大叔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不管最后这件事怎么解决，我都要劝大叔别干了！工作危险，工资不高，还要被人这样糟蹋，太不值得了！
“大叔，我难受。”
“怎么了？”
“我看到上面对这件事的处理办法了。他们还是把你推出去挡枪了，实在太过分！大叔，咱们不跟他们玩了，咱们不干了行吗？”
韩非常闻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微微弯起嘴角。“唐糖，是我要求上面这么做的。”
唐糖更激动了。“为什么？大叔，你根本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
“唐糖，事情发生了，我们总要给公众一个交代。既然他们质疑的是我，那么我应当接受相关部门的审查。在这段时间内，我确实不适宜再指挥消防队的日常工作。况且，既然我没有犯错，为什么不敢接受他们的监督？”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可我心里难受。大叔，我看到你受委屈，比我自己受委屈都难受。”
韩非常于是笑了。“唐糖，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大叔，我相信你！不管是福是祸，我都会陪着你的！我现在就恨自己还是个学生，我要是一名真正的记者，我就可以帮到你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要真是那样，只会把她也卷进来。但这话，韩非常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打击她。“那下次我等着你来救我。”
“呸呸呸，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韩非常低笑。
“大叔，你们消防队有没有后门？我就在你们门口那个公交站，我想见你。要是有后门的话，我从后面进去行不行？”
唐糖想确定他还是好好的！虽然他表现得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韩非常想到她一直在门外守着，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蹲在消防队门口失魂落魄玩蚂蚁的唐糖，一下子就心疼得不行。“唐糖，你回去吧。等有时间了，我会去看你的。”
他现在不想有任何可能把唐糖卷进来。
唐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答应了。“那好吧。大叔，你别害怕。大不了咱们不干了！”
“我知道。回去吧，好好地在家呆着。你要是觉得闷，也可以去找朋友玩儿。”
“那我挂断了，拜拜。”
韩非常自觉地送上一个亲吻。
……
云家。
慕容诗雅着急地晃着云飞扬的手臂，叫道：“老公，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帮帮他？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亏欠他。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帮他了，那不正好吗？”
“小雅，你先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单纯的群众闹事，一个处理不好会惹上麻烦的。”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不能看着他受委屈，哪怕再麻烦也得救他！我们已经放弃了他一次了，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也对，你们男人最爱的就是自己，孩子对你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好，你不救他，我去救他。”
“小雅，你不能不讲理！”云飞扬急忙拉住她，将她抱在怀里，禁锢起来。“你这话分明是拿刀戳我的心。你觉得亏欠他，我又何尝不是？但这事情很麻烦，光着急是没用的。而且，你不是一直不想他待在消防队吗？”
慕容诗雅愣住了，看着他，似乎一时缓不过来。
云飞扬扶住她的肩头，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你不是说做消防员又危险又没多少薪水，想让他换一份工作吗？现在这件事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到时候你想给他找一份好工作，甚至想让他来云氏集团，我都没有意见。”
慕容诗雅确实提过这个事情。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喜欢自己的儿子是个消防员。他们又不缺那点钱，干嘛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们利用这次机会让他离开消防队？”
“对。如果他在消防队，他的事情我们根本插不上手。可他离开了消防队，情况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