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怨婴3
他怕花钱,腿打上石膏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回家养着了。
这天夜里,他瘸着一条腿拄着拐杖去解手,一推门就看到他当院里有一个小孩被褥子抱着搁在那里,而且他一眼就看出就是那个他前一阵子翻出钱的抱那个小孩的褥子,他吓得大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她媳妇听见了赶紧从屋里跑出来,问他咋了,他口齿不清的指着那个褥子说:“看、看。”
他媳妇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不解的说:“看啥呀,啥也没有,你病糊涂了还是刚出屋门眼花了?”
说着把他拉了起来,可他还是惊恐万状的指着当院里说:“你咋看不到啊,那不放着那个孩子吗,还是那个褥子,你看,你看,他转过了头看我了……”
结果任他咋叙述,她都看不到。到底她拿了把点灯叫他看着院子里四处照了一圈,他才汗流浃背的闭上了眼。他媳妇就想着他是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自己吓自己,也没在意。
可他却不认为是自己吓自己,他相信那个死婴来报复他了,因为他有这个感觉。这天白天,孩子上学的上学,不上学的跟着媳妇下地了,他由于腿没有好就自己在家躺着。忽然,那个小孩的声音又传来了,立刻吓得他浑身抽搐,脑门出汗,但那声哭叫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凄惨,越来越大,更可怕的是越来越近,好像有些上次自行车摔断腿一样哭声从头到脚般泻下来,令他如入深渊……
他大声的喊叫,但无论如何大喊,都发不出声音……
当他媳妇领着孩子从地里回来时,他已经没命了。
还有我们村里一个丢不掉的弃婴的故事更是神奇。
这天夜里,村子里传出了一声新生婴儿的啼哭声,这家的爷爷奶奶都欣喜的争着看家里诞生的婴儿。但他们一看都傻眼了:那个孩子没有脚,到脚脖子下是光秃秃的两个脚骨架子。是残疾,怪胎。
当知道了儿子是个残疾时,孩子母亲哭的死去活来,但孩子的爹却叹了一阵气说:“爹,娘,这孩子不能养,养大了也是个废物,净受罪。”
他媳妇听了惊恐的看着他,他爹跟娘互相看看就没说话。他爹后来叹口气说:“孩子是恁俩的,这我不好当家,恁俩看着办吧。”说罢老两口就走了。
扔下小两口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时他转向媳妇语重心长的说:“不是我狠心,是这样的孩子实在不能养,养大了拖累咱不说,他自己将来也顾不了自己,也娶不上媳妇,咱也不能养他到老,他活着不是受罪是啥呀?”
他媳妇听了也是,就泪眼汪汪的问他准备咋办。他冷着脸说:“扔了他,叫他自生自灭吧。”
“那不中,咋说他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舍不得。”她抱尽孩子说。
他也痛苦的跟她解释:“那他就不是我的骨肉了,你是她妈我不是他爸吗,我的心是铁打钢铸的啊?可到了这个时候,咱不能感情用事啊,将来孩子大了出出不如人,说不定还埋怨咱当初生下了养大他呢,这样的孩子活着只有痛苦你知道不知道,咱不能犯糊涂,为了一时心软,就把孩子当牲口养着,养大了随他的便,这样对咱对他都是不公平的。”
她听了抱着孩子大哭了起来。
最终,他抱着孩子出门了,朝那个扔死孩子的林场子里走去。大冬天啊,地都冻得梆梆的,树干都敷着一层冰,风吹起来“嘎”的像野鸟叫。他就这么在数九寒天的深夜里把一个裹着褥子的刚出生的孩子丢在了野狗出入的乱林场子里,他口里说叫孩子听天由命,其实就是把孩子冻死。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把那团嫩生生的肉狠心仍在一堆乱草里,他就忍着痛大踏步的往回走,孩子无论咋说他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他走在路上心疼无比,几次都想拐回去把孩子抱回去,可一想孩子那副模样,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都是为了孩子好,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他到了家,就赶紧上紧了门,一家人默默的睡了。
他跟媳妇当然睡不着,媳妇轻轻的抽泣,他无言的叹气,迷迷糊糊中刚要合眼,忽然耳边传出婴儿的哭声,他媳妇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叫:“我的孩子来。”
这时他才知道他不是做梦,因为他们不可能做同一个梦,但孩子哭叫的声音更响了,而且就在门外。他本能的抽身下床,开看门一看:他刚丢出去的孩子就在门外。
这时他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不可能啊,这么远的路不说,他一个刚生下的婴儿怎么会自己从野地里自己跑回来躺在家门口呢?难道是谁给他送来的,但是他看看大门,锁的好好的啊。他吓呆了。
这时她媳妇在屋里大叫:“是不是我的孩子哭啊,他是不是又回来了?”
他心神不宁的哄她说:“傻瓜,那是你耳朵听岔了,他咋会自己跑回来呢。你睡吧,我解个大手。”
然后又抱起孩子跑出了家门。
这回,他对孩子的怜悯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怕他丢不掉的惊慌,他也来不及想他咋会莫名其妙的回来,就一心想要把他摆脱掉。他又来到那个乱林场子,也不顾那里闹鬼了,抱着孩子就往干草树枝交错的深处走。这时他赶紧脚下被人拉了一下,一个狗啃泥栽倒在了地上,冻得僵硬的泥土把他的门牙都磕松了。他暗叫了一声,本能的去看怀里的婴儿,但他却好像一点也没被压着摔着,仍香甜的睡着。他爬起来看看四周,确定四周绝对无人,就此把婴儿放下了。他以为这回无论如何他不会在回去了。就放心的跑回家去,他思索着,这么冷的天,不等他跑到家他估计就冻死了。
但是没想到,他到了家又急急忙忙锁好门,又趴在门缝里仔细瞅了一会看有没有人跟踪着他,当然没有,这冻得人皮疼的大半夜里难道会有人不睡觉但跟着他?
他长吁了一口气舒适负重的进了屋子,但一进屋子,他又吓了一大跳,她媳妇搂着她的儿子在来回晃着。
他疯了似的问这是咋回事,她媳妇跟他说,你刚才不是说要解大手嘛,我就听着外面咱儿子还在一声声的哭,叫你你也不应,我心疼,就强撑着身子起来去门外看了,一出门就看见他躺在门口哭闹呢,我的好孩子,娘的心可不是铁打的,我就把他抱来了。我跟你说,我的儿子我就算养他一辈子也不许你再把他送走了,不然我跟你离婚。
这时他恍恍惚惚哆哆嗦嗦的说:“不送走了不送走了,我死也不把我儿送走了。”
现在,那个当年险些被弃的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他是那个村里里第一个北京清华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