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教训小二
王之焕的才能不容置疑,那是顶好的。可宋酒担忧的是他这个人,表面看着是不容侵犯的世家郎君,实则与临安城里的无赖无二。
王之焕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道:“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教阿琢课业,也不见得他往歧路上走。”
宋酒想起两次见到王琢的情景,的确是一个温文有礼的小郎君。除了相貌好看之外,其余的与面前之人毫无相似之处。
有他做阿盼的师傅,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郎君若是执意如此,酒娘便勉为其难应下了。可这束脩……”宋酒心中又敲响了算盘,“郎君既然在此住下了,束脩便算在租钱中,可好?”
王之焕哪里不清楚她的用意,能赚则赚,要亏的尽量少赔。
“随你。”
两人将清盼的事情谈妥了,王琢也牵着宋清盼进门来。
宋酒有些惊讶,王琢竟将阿盼哄好了?他用的什么法子?
但愿阿盼跟着王之焕学习,能将迟语症治好了。
王之焕说的不错,迟语症说是病,却也不是病。阿盼三岁跟着宋玉姝逃到临安,人生突变,一个孩童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待在一处,又不见外人,不生出病来才怪!
……
翌日,用过朝食,宋酒照例要去宋家酒楼看看。
将宋清盼留在家中与王之焕习文,有花媪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刚下檐子,宋酒没有瞧见原叔。
奇怪!
原叔每每总会在酒楼前等她,难不成今日酒楼出事了?
宋酒急忙穿过酒楼前的彩楼、欢门,将喧闹留在了身后。
酒楼中,原叔正急得焦头烂额。一手叉着腰,一手左右指挥小二忙前忙后的。
“快快快!你们倒是快点啊!若是酒楼里有那些劳什子的异味儿,惹得客人厌烦,你们全都没好果儿吃!”
原叔捞起袖子揩揩汗,“哎呀,动作麻利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儿实在禁不住你们折腾啦!”
宋酒站在门槛处,一股瓜果腐烂的味道冲入鼻中。
好难闻!
宋酒抬起手,欲掩住口鼻,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原叔!”
原叔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身。“东家来啦?”
原叔心下一紧张,今日东家来得早了些。
宋酒走进来,望着左右晃动的小二,问道:“发生何事?怎的如此慌乱?”
“东家,昨日从城外运来的瓜果搁在楼里,烂了。这股味道,便是……”
原叔从打理酒楼开始,从未出过如此低级的错误。东家信赖他,将酒楼中的大小事务交与他打理,没成想……
唉,该怎么向东家交待?
宋酒眉心一皱,“瓜果夜里应放入井水中冰镇着,怎的搁在楼里?昨夜是何人值夜?”
宋酒的声音冰冷,夹带着一股怒气。忙碌的小二全都停了手中的活儿,个个埋着脑袋。
没人承认。
宋酒眼神一瞟,将各人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
看来,有人对她这个东家不甚尊敬啊!
宋酒找个坐处,坐下。看着一应埋头的小二,道:“说说,昨夜是何人值夜?”
原叔刚想回话,宋酒出手制止。“原叔,你在一边待着。我就是要他们说说,若我今日不来,你们还要翻了天不成?”
有几个小二偷偷瞄了宋酒一眼,见她双眼微眯,双唇微抿。虽是在生气,却也没什么大动作。几人互相使了使眼色,耸起的双肩微松,放下了警惕。
宋酒将他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冷笑。
浑水摸鱼?
有意思!
若非今日来得早,她还不知道这宋家酒楼底下藏着多少蠹虫。
“还是不愿说?”宋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悠悠地问道。
无人回应。
“砰……”
酒杯从宋酒手中滑落,砸落在地,碎了几瓣。
“呀!”宋酒一声尖叫,引得所有的小二抬起头来。
宋酒一笑,轻轻地将垂落在地上的披帛牵起,惋惜地说道:“这东西脏了,用不得了。人呐,亦是如此。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东家明明在说那条披帛,几个小二的后背却暗暗发凉。
难道东家知道了?
“我再问一次,昨夜到底是何人值夜?”
几个小二微微扭着头,打眼色。坚决不能说,东家未必知晓是他们。
宋酒哼了一声,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那几个小二。
其中两个胆小的两腿已经在发颤了,但是出卖弟兄的事情不能做。
“千里眼何在?”
宋酒一喊,酒楼后方一人打了帘子进来。
来人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腰间别了一块木牌子,上刻:一千里。他手中捧着一个簿子,来时瞥了站作一排的小二,随即将簿子递给宋酒。
“东家,都在此处。”
宋酒点头,赞赏道:“不错,一千里不愧是一千里。”
千里眼,专门负责记录宋家酒楼大大小小的事物,一千里是所有千里眼的领头。其后的千里眼依次称两千里、三千里、四千里……千里眼的分工不同,递上来的簿子自然不同。
而宋酒手中的簿子,记录的便是宋家酒楼所有佣工的行动职责。
宋酒将那几个人的名字念来,“吴三,杜湖,方居,刘六。原来是你们四人昨夜值夜,我问了几次,你们怎的不回话?还是……你们当真要翻天不成?”
原叔见几人毫无反应,骂道:“你们四人还不跪下,东家发怒了!”
原来那四人是给吓懵了。
他们并不知晓酒楼中还有千里眼这号人物,东家仅凭手中的簿子便认出了他四人,当真是可怕!
四人赶紧跪下,“东家恕罪,东家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宋酒不为所动,问:“昨夜究竟因何原因,不把瓜果放入水井?”
“这……这……”
宋酒一掌拍在桌上,声音大得吓人。“说!”
其余的几个小二赶紧跪下,向宋酒求情。“东家恕罪,昨夜是我们三催四催地,才让他四人将瓜果忘在了楼中。东家若要责罚,请一并责罚我们!”
“哼,你们说得轻巧!昨日才运进城的瓜果,一夜之间悉数作废,楼中酿果酒的原料没了,责罚你们,果酒能酿出来么?如今楼中又有异味,今日的生意还做不做?”
几个小二没想到他们竟然酿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看来这酒楼东家是不会让他们待了。
“东家,我们四人犯了错,甘愿受罚。我们四人这就收拾东西滚出宋家酒楼,断不会让东家为难!”
宋酒呵呵笑了两声,弄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走?惹了麻烦,以为自动消失便可以解决?”这些人当真想得太简单了。
宋酒抱手,坐在长凳上。一股威严自她身上散出来,让一干人等觉得卑微如尘埃。
“本朝律法,凡料理、拣择不精者,徒一年。原叔,你告诉他们,我这话是何意。”
(束脩:相当于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