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四章 大妖
一具躺了或有几千上万年的、传说中的大妖尸体忽然动了起来,饶是以清和他们三个人的胆量,也不由得心下微悚而警惕倍增――这是真正的古尸复活,还是凝光宗的老鬼在玩把戏？
在清和他们充满怀疑的目光中,老鬼的反应大得夸张,他的表情远比凡人见了鬼还要扭曲一万倍，只听他不可置信地喊道：“怎么会、它竟然真的醒了？不……苍天亡我！”崩溃地惊叫了几声，老鬼的身躯“哗啦”一下散成了无数水滴，瞬间融入四周围的幽蓝液体中没了踪迹。
“……”姜皓川和道玄真人都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而清和则是眉心微蹙,蓦地觉得有些不妙――除非那老鬼的演技忽然飙升了几十倍,否则对方的反应如此自然,流露出来的绝望和惊恐应该都是真的。想想看吧，一个之前还在跟他们拼演技、讲故事、过招斗法以及说谎话的老鬼,霎时间就被那大妖尸体的一个微小动作吓成这样，以保险起见，他们是不是也该“走为上策”？
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清和他们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灌满幽蓝液体的地宫陡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脚下平整的地面骤而起伏，化为无尽的荒野；眼前的画面扭曲旋转，耳边的喊杀声越发清晰，天幕之下，硝烟处处……
这是幻阵！真实无比的幻阵！
夹杂着浓重血腥味的热风扑面而来，吹起了清和的衣袍，他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数万修真者正跟漫山遍野的妖族交战，双方打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一个手执狼牙棒的修士被一只飞在空中的巨型黑熊一掌拍到清和的脚下，骨头碎裂的“喀拉”声听得人头皮微麻，浓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从这修士的嘴里涌出，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周身宝光流溢的清和，诧异不解道：“兄弟，你还傻站着干嘛？快开杀啊！”由于伤势严重，这人的话语颇为含糊不清，但即便不是因为伤势的影响，这人说话的语调也带着一种古怪的口音，完全达不到“字正腔圆”的标准……
这是时光划下的巨大鸿沟，眼前的这人，还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上古修士！
不过清和却是没有闲暇去感今慨古，他收拢手指，紧紧地握住焚天日月环，跨步迈过脚下伤重的“兄弟”，往不大引人注意的战场边缘冲去……他自然不会应邀参战开杀，当务之急是寻找破阵的契机，否则时间长了，他亲爱的夫人和**只怕要糟！
幻阵一起，原本正跟清和并肩作战的姜皓川和道玄真人双双没了踪影，想来他们也已陷入了幻阵之中，正在奋力挣扎……身为一个阵道大师，清和很清楚这幻阵的奸险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环绕周身的灵性宝光绝对不能停，否则下一瞬间，他们肯定会泡在幽蓝液体中绝望而死！
这还远远不止，身陷在上古人妖大战的战场之中，处处都是危险：法术的波及、妖兽的攻击，简直是避无可避……
要知道，幻阵里的攻击虽然大多数都是假的，即使打在身上也不一定会有事；但少数的那几道真的就足够要命了，尤其清和他们正身处于幽蓝液体的包围中，万一被别的攻击引开了注意力，一不留神被幽蓝液体沾到，那就真的完蛋了！
更可怕的是，幻阵之中的真真假假哪有那么容易分辨清楚？痛楚有可能会是幻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其实是假的；还有可能，麻痹才是真实，受伤将死亦不自知！
对于阵法小白来说，这样的情况太要命了，灵力会被耗光、意志会被磨平，甚至连思维和记忆都会被搅乱！
所幸以姜皓川和道玄真人的修为，在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那么轻易被迷惑的，意念和神念的感应最难被混淆，只要坚守本心，再多的幻象也是浮云。
事已至此，清和只能尽力加快破阵的速度，并暗暗祈祷自家夫人和**不会被幻阵所迷惑了，要不然……他实在是不敢、也不忍去想象那般严重而可怕的后果。
――话说究竟该如何破此幻阵呢？一般来说，幻阵的破解契机是挺有规律的，大抵上都在于“真”和“幻”之间交联的那一点，只要找出来，也就差不多能破阵而出了。
“这一点”可以是法阵的基石、阵旗，也可以是布阵者的肉身所在，还可以是法阵的实际边缘：眼前的无尽荒野和壮观的战场显然不是真的，他们身处的地宫本身并没有这么广阔的面积。
对付这样的“视觉欺骗”，一味朝某个方向猛冲是没用的，因为方向感也会被搅乱，还有幻术和转移法阵的配合，足以让人不断绕圈而不自知。
这种时候，只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清和挥手放出六七条火龙扑向各个方向，再翻掌一压，又使出一招声势浩大的紫火地狱――对付一般的幻阵，这样强力的法术带起的灵力漩涡已经足以动摇法阵的根基了。
但这个幻阵显然不一般，眼前的幻象并没有因为清和的法术而出现任何破绽，战场上的修士和妖兽们的反应都很正常，完全没有一丝半毫“画面不连续”的现象……如此一来，寻找法阵边缘的破阵方法就不大好使了。即使以清和的阵法造诣终归能够成功，也肯定要花去他很多的时间和心力，考虑到姜皓川和道玄真人的处境，这个方法便暂且被他排除了。
抬眼远眺，清和凝目看向某个“熟悉”的身影：半人半妖的模样，头生独角、四肢为爪、周身皮纹如豹――正是地宫里的那具大妖尸体，现在它已经“活过来了”，正静静地肃立于战场一隅，以一种智者的姿态俯视着所有的人和妖。
既然这个幻阵是由那只大妖而起的，它自然也是破阵的契机之一了。
不过一般来说，如果想把幻阵里的人困得更久一点，布阵者总会以各种方式来掩藏破阵的契机，绝不会像那只大妖这般光明正大地站着，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它似的――那是幻象，还是陷阱？
即使隔得很远，清和也能感应到，那大妖的气质很特殊，带着一种遍历世情的沧桑，与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有几分相像，都跟这战场有些格格不入……这种跨越真实和虚幻的独特感觉是很难作假的，按照他阵道大师的经验来看，那大妖的所在还真的就是破阵的契机之一。
清和踩上飞剑，“嗖”地一声冲了出去，开始横穿战场、径直冲向大妖。
这一路上，艰难险阻，真可谓是步步危机：由于周身上下宝光流溢，清和简直就像是一个闪亮亮的小太阳，吸引了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
面对那些狂暴的攻击，清和只一心保持着焚天日月环的宝光不散，在能够闪避或是防御的情况下尽力而为，实在不行的时候就硬扛几招，拼着受伤也不能被幻象包围、让它们拖延他的脚步。总而言之，他的心念一往无前……是以没过多久，清和就穿越了重重战线，接近了“熟悉”的大妖。
一人一妖四目相对，眸中都闪烁着自信而坚定的神采。
清和不着急出手，而是静立于十几步开外观望着：这契机如此明显，肯定有陷阱，他必须仔细观察一番，磨刀不误砍柴工。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挂心姜皓川和道玄真人，清和可不一定会冲到大妖的身边来――这家伙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就是要吸引他过来么？
不遂敌人的意，才是破敌之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清和做出这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选择，倒也并非关心则乱――就凭着他大师级的阵法造诣，这契机有陷阱又如何？只要解决陷阱的工夫比摸索法阵边缘所用的时间短，他便是赚了。从得失上讲，这已是最恰当的选择。
清和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大妖，心思清明。
大妖也在看着清和，但它的目光却似穿透到了无穷的远方，略略有些飘渺。一股清晰的意念传递了过来：来吧，打赢我，一切都会结束。
清和眉梢一挑，仍不着急动手，双方就这样对峙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动。
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清和敏锐地发觉眼前的大妖越发违和了起来，它的眼神越来越生动，却跟它一开始透出的那种沧桑而坚定的气质逐渐背离……便在此时，它终于忍不住抢先出手了！
只见大妖双爪一抬，好似利剑一般直刺过来，清和侧身闪过，那大妖一只爪子上的三根指甲竟是“嗖嗖嗖”地飞射而出，绕着他猛攻了起来。
清和控制着焚天日月环将那些彷如剑锋的指甲逐一挡下，抬手放出几道法术反击对方，心里的违和感却越来越重了……
互相又过了几招，清和暗暗感慨，这大妖的指甲还真是了得，在焚天日月环的猛击和灼烧之下半点不损，还能继续绕着他飞旋疾刺，指甲的质地简直可以媲美法宝。或者说……那些本来就是法宝？
而大妖的本体更是厉害，清和的强力法术打过去，它只是随便挥挥爪子就挡下了，即便有几道挡不下的法术，落在它身上好像也没显出什么效果来，甚至连个印子都没能留下，仿佛都被对方的豹纹皮毛吸收掉了一般。
在幻阵里，这样的情形并不稀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掌阵者受了再严重的损伤也可以用幻象掩饰下来，清和自然不会上当：如果对方真有高出他一大截的实力，还用得着玩这么一出幻阵么？
这情形其实跟清和当初布阵对付督天帝君之时颇为相似，只是双方的身份发生了转换。
不过清和可不是那么容易耍的，近距离的交战之下，他可以确切地判断出对手的真实存在，绝非幻象――“对着虚空乱打一气”的糗事是不会发生在他这个阵道大师身上的，这样也就足够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越来越严重的违和感，清和又接了几招，猛地灵光一闪，顿时不再攻击，而是一味防御：围着他猛攻的这些哪是什么大妖的指甲，分明就是姜皓川的法宝灵剑啊！
及至此时，彼此过了不出十招，清和就认出了他亲爱的夫人，一来是因为姜皓川的剑阵很有特色，即使被幻阵进行了“修饰”，也还是很好认；二来这种类型的幻阵并不少见，让敌人们自相残杀、互相消耗，无疑是阵道大师们最爱做的事――清和本就是个中翘楚，发现不了才奇怪了。
“认知障”一破，在清和眼中，大妖的“壳子”顿时剥裂粉碎了，眼前这个打得正欢的家伙，不是姜皓川还能是谁？
然而在姜皓川的眼里，清和的形象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妖，即使他不攻击只防御，幻阵也会代替他“狠狠地”表达敌意的……对此清和只能苦笑了，破阵的契机已然明摆着了，只要姜皓川认出他来就万事大吉，偏偏这傻小子就是认不出，还越打越起劲了！更让清和无奈的是，由于姜皓川一门心思地追着他打，让他也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摸索法阵的边缘了，他们俩这就算是杠上了！
意念传音没有回应，表明姜皓川已经在幻象里陷得挺深了；清和只得将他的独门秘法以近乎表演的形式施展了一遍，可惜他的呆宝贝还是没能反应过来――明明他们夫夫俩一向很有默契的，怎么在这要紧关头反而不灵了呢？
由于他们两人的打斗声势浩大，把人妖战场上的修士和妖兽也都吸引了过来，双方都把他们当成了敌对势力围追猛打……更糟糕的是，姜皓川打得头脑发热，竟将四把飞剑都甩了出来，完全忘记了宝光护体的严重问题！
这下可好了，清和既要应对姜皓川和一大群人妖的攻击，反过来还要分出金银双环的其中一只去护住他的夫人，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姜皓川还在奋力躲闪“追着他打”的焚天日月环……清和一怒之下，一招百器归尘就朝着他夫人的储物袋扔过去了！
没奈何，别的法术效果都会被幻阵改头换面，唯有百器归尘极有特色――粉碎的储物袋想必能让守财奴清醒一点儿？
细小的金光“噗嗤“一下戳中了姜皓川的储物袋，他微微一呆，就见自己的全副身家瞬间化为乌有……哦不，还剩下一件，妖王号角从储物袋的碎末中咕噜噜地弹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要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巧合，连清和都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认了主的法宝都是可以被收进丹田的，唯有妖王号角古里古怪的，这玩意儿一开始非要窝在姜皓川的怀里，后来它跟它的半个主人渐渐“熟悉了”，才勉强愿意待在储物袋里――百器归尘的威力尚且毁不掉法宝，所以它又蹦了出来！
便在妖王号角露面的一刹那，眼前的幻阵顿时破裂了，幻象的最后一幕是：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天际的裂缝中伸了下来，一把捞起妖王号角，又像抓小鸡似的抓住了姜皓川……——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够肥~~o(>_<)o~~明天继续奋斗么么哒！
PS：感谢扔雷的popp9亲、顶锅亲和苏如是亲，还有扔炮的xiaoxiao亲=33333=果断躺平露出白白小肚皮~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