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那个阿麦
第372章,那个阿麦
傣家人自己,从来不住底楼。
那户人家同情他单身一人,拨了一个小间给他铺了个床,他也就那样将就穷过着,然后在县城里打一些零工糊口——直到遇到苏小南,成了他的小工。
“来阿麦,吃腊八粥。”
“谢谢阿姨。”这句话是阿麦说得最多的。
每天吃饭,他几乎都会重复一遍。
“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姜玉莲招呼着,又给阿麦夹菜。
对这个老实孩子,她一直很有好感,加上阿麦有一些傻傻呆呆的,善良的人总是同情弱者,姜玉莲待他,就像对自家孩子一样好。
可阿麦总是很拘谨。
一年多过去了,他还是没能适应与人融洽的交流。
不管那些热情喊他“阿麦阿麦”的少数民族姑娘,羞红了脸给他送“秋天的菠菜”,还是给他开工资的苏小南以及照顾他的姜玉莲,他永远都是这副样子,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有点呆,有点傻,却保持着很舒适的距离感,很有边界意识。
大智若愚啊!这是苏小南后来对他的看法。
~
吃完饭,姜玉莲牵着两个孩子下楼玩去了。
苏小南把阿麦叫到屋里,把淘宝、5173等游戏交易平台的交易情况与他对接了一下,然后看他坐在对面认真的工作,似乎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她笑了笑,拉开了话题。
“阿麦,你听说过自媒体吗?”
屋子里有两台电脑。
阿麦那一台是苏小南后来给配的,给他工作使用。
所以闲事,阿麦也学会了上网,浏览,搜索……
苏小南也常和他交流一些想法,这个木头疙瘩似的男人,虽然说不出太多有建议性的意见,却是一个最好的听众,几乎对她有问必答。
可今天苏小南问了半天,他却一直没有反应。
“阿麦?”苏小南狐疑拧眉,又拔高声音喊。
“啊,什么?”阿麦愣愣地,像是突然回神,抬头看他,面孔僵直,“会长,你在叫我?”
“噗,你想什么呢?该不会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苏小南开着玩笑,看他没有反应,也就没说笑的动力了。
一边打开游戏,一边又补充着问了一句。
“我在问你,听没听说过自媒体?”
哦一声,阿麦点点头,“看过一些,不太懂。”
“嗯,我准备搞个自媒体平台……也做一把网红。”
“怎么做?”阿麦似乎不解,抬头看过来。
“录一些游戏攻略视频,PK技巧什么的传上去,吸引玩家来看,顺便推广咱们的碎梦公会以及我们的游戏平台。然后嘛……”
她说到这里,突然,电脑跳出了一个弹窗。
“滇西大案要犯,今日受审。”
神经突突一下,她条件反射地点开了新闻页面。
“三年前的滇西大案,犯罪团伙共计数十人落网……这个团伙的网络,曾遍及全国各大省会,涉及人数之多,金额之大,俨然是一个灰色领域的地下王朝,占据了犯罪世界的半壁江山,由于涉案人员较多,案情极其复杂,经过长达三年时间的侦查审讯,昨日,X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开始对这起特大案件的审理判决——”
“根本我国相关法律,犯罪团伙主犯很有可能被判处死刑,一般团伙成员视情节严重程度,也将会叛处相应的死缓、无期,或者7至13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三年前的滇西大案。
苏小南来滇西那一年就知道了。
不过,由于案件在侦查起诉阶段,又涉及跨国犯罪集团,为了保护一些相关当事人的个人隐私,包括为侦查滇西大案起到关键作用的线人安全,警方对案件讳莫如深,媒体的报道也不多。
所以,苏小南知道的情况并不详细。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红尖特战队里,还有一个叫陆止的参谋。
八卦消息永远比正式报道的内容丰富。
红尖特战队参与了滇西大案,后来的案件资料整理中,好多都出自陆参谋的手。
……在八卦消息中,陆参谋是安公子心爱的妻子。
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一向恩爱,安公子把陆参谋宠得无法无天。
网络这个大平台,风言风语多了,每天都会滋生话题,也滋生谎言,真实性未必可考。
但是,当苏小南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她代替过陆止的身份,做过安北城的妻子。
可风水轮流转,现在陆止取代了她——
不,实际情况上,那本来就是陆止自己的事。
结婚证是陆止的名字,身份也是她的。
实事虽然残酷却真实。
在外人眼里,苏小南这个人,其实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安北城的世界。
那么,她的存在,谁还会记得?
看到这个报道之后,苏小南蒙着被子默默淌了一个晚上眼泪之后,从此再也不去关注与他们相关的报道和任何八卦了。
何必跟自己找不痛快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就无法回头。
下意识回避着生活的伤害,她不再轻易触碰伤口。
从此,每天都笑着,照顾她的孩子,就像已经忘记了一切那样……做了一个幸福的母亲。
然而。
她今天无意的手贱,一抖就点进去看到了相关新闻,一个不小心又从新闻上看到了院审的一些细节披露,还有那个始终受着媒体关注,出庭做证的女人——也就是那个曾经接触过死神犯罪团伙的陆参谋。
可笑的是——那就是曾经苏小南。
被报道出来的案子,什么桥头落水脱险,勇敢无畏,什么演习遭绑架,与犯罪分子机智周旋,一件又一件,都是曾经苏小南的经历。
“会长?”这一回换阿麦喊失神的她了。
“嗯?”苏小南抬头望过去。
“你,你怎么哭了?”阿麦讷讷地问。
苏小南猛地惊醒,一摸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淌满了泪水。
有些事,不去想的时候,伤口麻木,结了痂,她以为已经过去了——
不曾想,其实从来都过不去。
那些事,那些人,统统都藏在心底,揭开陈年伤疤,里面全是无法痊愈的脓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