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大散关,批白单(下)
“我还是要去大散关的!”
任凭刘涚如何说,高宠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正如他向刘涚说的,不向自己动手。
其实高宠这话说的颇为武断,如今新都城暂且立于不败之地,故而他还有的选择,若是南宋朝廷的屠刀挥向高家庄的时候,他高宠又该如何自处呢?这其中的道理,刘涚是想的明白,倒是高宠自己没有转过弯来。
打他从岳家军营中离开的时候,跟南宋朝廷之间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便那天岳飞能够抗住传旨太监的命令让岳云私下里放了高宠两人走,可这不代表下一次岳飞跟高宠再见的时候,不会兵戎相见。
这边刘涚见高宠坚持,遂只能是摇头,“二哥,若是你已经确定,那兵马,我只能给你一万,实在是不能抽出太多了,至于说将领.”
“我把再兴带走!”
“哦?大杨?”刘涚顺理成章的以为,高宠说的是大杨再兴。
“不!他对于火器作战并不熟悉,而且你这边也需要人手,他留在新都城反而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说的是你那干儿子,十六了,也该出去锻炼锻炼了!昨儿我跟他聊过,你这个当干爹的,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二哥愿意带再兴出去锻炼,我倒是求之不得!唉,不是我把他保护的太好,实在是我手里的事,你明白的。”刘涚这倒是心里话,以他跟小再兴之间的感情,自然是希望小再兴能够成长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相信有高宠照看,小再兴想必能够很快的成长起来。
“你呢,有什么打算?那韩世忠,究竟会不会来?”
“以我对朝廷的理解,韩世忠应该还是要来的,只是时间早晚,不过我还是想趁着这些时间,汉中走一趟,若是可能的话,在汉中把吴阶接回来.”说到这里,刘涚又是一声长叹,吴阶的死真是让他感觉非常惋惜。
刘涚这么说,顿时让高宠惊讶起来,“你不管这边了?万一韩世忠来的快,新都城怎么办?”
“韩世忠来不快!除非朝廷是聋子、瞎子,不知道金兀术已经南下了,况且就算来了,这里不是还有玉娘坐镇大局么?怎么,二哥难道还放心自己的大徒弟?”
刘涚这话虽说有开玩笑的味道,但高玉娘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真是高宠教出来的徒弟,不管是武艺还是兵法,加上这些年刘涚的指点,防守一个益州,应该是可以胜任的。
毕竟作为采取守势的一方,高玉娘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太多,只要保证将既定的防御方阵执行下去,相信韩世忠即便是一次性将十万大军都扔出来攻城,也不可能将新都城攻破。
反倒是刘涚觉得自己,自己一路循向汉中,意义重大。
吴璘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吴阶他不愿意大肆操办丧事,但如今吴家已经在新都城生根,吴阶活着的时候没能回来,死了以后总是要回来了。
虽说刘涚跟吴阶之间并无君臣之名,但哪怕是出于对吴阶的敬重,刘涚觉着自己也该走这一趟。
同时,刘涚想要看看由益州到汉中这一路,是不是该速战速决了?
柴青源和胡立领兵前往大散关,按照刘涚的意思,是不会去惊扰沿途的城镇,然而,一旦柴青源和胡立兵马进驻大散关之后,从汉中到益州这根线上所有的城镇,实际上就已经成为刘涚的囊中之物,一旦韩世忠跟刘涚之间的赌约以失败告终,就是刘家军收服这些城镇的时机。
所以刘涚觉得,自己亲自去走一道,很有必要。
一般来说,刘涚的决定,刘家军上下很难有人能够动摇,所以他跟高宠之间议定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分头执行,在众人的协助之下执行下去。
刘涚又要出远门了,吴安邦的伤势,却还没有真正痊愈,他倒是想跟着刘涚走,可惜刘涚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吴安邦很是无奈的留下,却是小再兴说动了柴胡,让他跟在刘涚的身边。
原本柴胡是想跟着好兄弟杨再兴,随高宠出大散关,打外族人,然而高宠却不是很同意,只因为高宠不甚喜欢柴胡那个性,觉着小再兴要是老是跟柴胡在一起,会受到影响。
这就是世界观不同带来的不同视角,在清虚散人和王重阳眼中看起来是个宝的柴胡,在高宠眼中却是一根草都不如。
无奈的柴胡,不能跟着小再兴,一个人留在新都城也无聊,遂答应跟刘涚走这一道。
从新都城出发,朝着东北方向一路走去,沿途有德阳郡、利州郡等重要城镇。严格意义来说,这些“路”都应该有重兵驻扎,只是因为如今南宋朝廷的国力和军力都不允许这样做,所以只能集中军力,驻扎在那些关隘之地,以防备外族的入侵,至于说这些“内地”的路府,寻常时候都只少量的地方兵马,防备一些寻常盗贼都有些勉为其难,就更不用说对抗真正的军队了。
汉中城里倒是有一支兵马,不多,两千人而已,柴青源和胡立领军经过的时候,可是将汉中城的驻军将领吓的不轻,生怕这两万刘家军是来攻打汉中城的。
虽说最终两万兵马只是在汉中城外亮了个相就径直开赴大散关,然而汉中城里的朝廷官员们却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刘家军是冲着大散关去的,表面上跟他们没啥关系,可若是大散关落在刘家军手中,不迟早都会轮到他们么?
故而柴青源和胡立这么虚晃一枪,却是让汉中城的奏折,如同雪花般落在赵构的案头,准确的说,是落在秦侩的案头。这些如同汉中城冬天那鹅毛大雪一般的奏折却是注定要让汉中城那些翘首以盼的朝廷官员失望了,只因为赵构和秦侩眼下根本没有心思来理睬汉中城,他们很忙,忙着准备两国正式的联盟,或者说,忙着正式向金庭下跪呢!
虽说赵构签字的国书,算算时间应该快要送到完颜亶手中了,但赵构等人心中并不轻松,在没有拿到盖着金国大印的国书之前,这件事情都有可能产生变数。或许有人会说,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当然,反悔这种事情不是儿戏,那根本就是有心为之啊!
对两国议和毫不知情的金兀术,领着他的兵马,一路快行,直逼大散关。因为吴阶的过世让金兀术感觉有机可趁,故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按照行军的规矩派出先锋部队,而是大军裹夹着民夫,一路狂奔到大散关之下。
站在距离大散关北方最后一个山头之上,金兀术能够清楚的看见大散关的城头。
“吴阶,真是死了!”
依山而建的大散关,在经历了数次大战之后,仍旧如同矗立在山间的巨大勇士一般,魁梧的身材,一双健硕的双臂张开,像是要将所有来犯的敌人统统拦住!
这种气势,绝非是那种人为的城池所能够营造,只有在这种天然形成的关隘身上才能感觉得到。而金兀术也是不由的一阵感慨,在这大散关下,金人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失败,不知道多少儿郎,将自己的性命,扔在了这大散关下!
只是今日看这关隘,雄壮之中却放佛带着浓浓一抹的哀伤,就连天上的云头,都是阴郁的,盘绕不去。山间有风,那冷冷的,来自北方的风,却是吹不动那的阴郁的云。
再继续往下看,那阴郁云层之下却又有一股子冲天的杀气,像是不屈的英魂,硬生生顶着那沉甸甸的阴云,始终无法降落到城头之上。
或许,是那城头上一如既往的刀戟如枪林,还有那些来回巡逻的将士身上的杀气,跟无数年来战死在这大散关的英灵汇聚才一起,才能产生这种形同实质的杀气,弄的放佛睁开眼睛就能看见。
不过最能吸引金兀术等人注意的,还是大散关处处的白色,白色幔帐,白色旌旗,白色.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世人昭告,在大散关之中,有相当重要的人物过世了。
眼前这一切毫无疑问是在告诉金兵,吴阶真是死了,这决计不会是宋人的一场阴谋诡计。
“这个吴阶.”
金兀术今年也是不惑往上的人,虽说他年纪远不如吴阶大,但两人也是数度交锋,虽说各属敌对双方,但心中却是有股惺惺相惜之意。
如今,吴阶身死道消,何尝不是一种对金兀术的提醒?
望着如同披上雪花一般的大散关,金兀术不由得也想到自己,他这一身戎马,年纪轻轻就随父亲打天下,到如今满身伤痕,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迹。
“吾辈身在这乱世,求仁得仁!晋卿兄一路好走!待他日你我黄泉相会的时候,吾照样要跟你杀个天翻地覆!憾,此生不能率儿郎正大光明胜晋卿兄,吾生之憾啊!”
从马背之上落地,金兀术却是对着那大散关,毕恭毕敬的三鞠躬。他的行为让其身边随从之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持晚辈之礼,跟在金兀术之后,妥妥的跪地磕头。
“晋卿兄,睁开你的眼睛看着吧,这大散关,吾收了!”
祭奠礼毕,金兀术却是振臂狂呼,只是没人留意到,他那张沧桑老脸之上,却是有两颗眼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