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碗汤(五)
仙人们为了仙丹开始不择手段,这种争斗愈演愈烈,月女殿里的月女们就松了口气。她们不用再没日没夜的承受仙君们蹂|躏,经过改造的身体复原力惊人,甚至连月女殿的禁锢都松懈了许多。
用完了雨伯仙君的身体,这具躯壳就没用了,反正现在仙人们都着急忙慌的寻求仙丹,不会有人在意雨伯仙君是死是活。仙人们巴不得现在就有仙死掉,那样他们距离修神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留给月女殿里的月女们的,只有一个要求:离开这里。
仙界也是有入口的,这入口只有仙人们知道,她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入口,彻底摆脱仙界。现在仙人们为了仙丹你争我抢自顾不暇,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走,还等什么?
只是,让清欢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月女不愿意离开。
这名月女住在清欢隔壁的隔壁,刚刚催熟成功不久,还处于被仙君们疼爱柔情的时候,她的待遇比起那些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月女们,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仙君们个个风度翩翩,俊秀多情,而这名月女年方二九,在凡间也只是出身自普通人家,从没住过这样好的地方,没有见过仙人,更别提是尝过男女之情了。
她沉迷于这种快乐,因此她并不想离开。除清欢之外的九名月女里,只有她一个不愿走。
清欢从不强求,既然不愿走,那便留在仙界吧,只是不知日后仙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倒是女鬼月女是真真正正的重新活了过来,虽然她没有仙术也没有战斗力,但她每天都会在恰当的时间内溜出月女殿寻找入口。找到了入口,也就找到了出口,到那个时候,她们就再也不用在这个看似天堂实则地狱的地方直到老死了!
她们离开仙界就可以慢慢恢复记忆,找回家人。不,就算永远寻不回记忆,也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
一个人如果不敢反抗压迫者,不能抓住逃生的机会,那么就注定了要一辈子被人欺辱。没有仙人注意月女殿,在他们的心里,月女和蝼蚁没什么不同,他们恐怕永远都想不到,月女们正在蠢蠢欲动。
清欢除了指点女鬼以外,基本上就只到处走走,并不做多余的。这不是她的人生,她给了她们选择权,要不要去做,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好在女鬼没有让她失望,至于其他人……
有一名长了一双细长凤眼的月女对清欢很有敌意,准确点来说是很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清欢还没有催熟成功,没有被仙君们下手,躲过了这一劫,于是引起了她心里的不甘和厌恶。有的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就慢慢地变了,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被带进仙界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她什么都不做,在其他月女或准备行李干粮,或出外打探消息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待在大殿里,等到了晚上,月女们探路回来了她才出现,看清欢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十分不友好。
更有甚者,她特别喜爱和清欢以及女鬼两人抬杠,这两人提出了什么想法,她就一定要反驳两句,挑点毛病。比起清欢干净的身体,她更讨厌女鬼。因为和已经认命并且感到绝望的自己比起来,为什么还有人能在这样的泥淖中,经历了这样的命运,还能站出来,还能那么坚强?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自己得不到的,不希望别人得到,自己做不到的,也希望别人做不到。如果别人做到了,那种不甘就会转化成一种怨念,甚至演变成为迫切想要证明那个做到的人是虚假的,伪装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所以在女鬼说出自己从仙君口中套出了入口之事后,凤眼月女第一个表达出了不同意:“为何要冒这个险?你说你找到了入口,可是你能证明那的确就是入口吗?难道在你还不确定的时候就让大家跟你一起涉险?万一是假的呢?万一被仙人们发现月女想逃,你可知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几名月女也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女鬼急切道:“不会的,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只要走进入口就能回到凡间,这是真的!而且——”她突然噤口不言,清欢是“神”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不能冒险把这件事也告诉其他月女。
女鬼对清欢是百分百的信任和崇拜,清欢偶尔会教她一点小法术,只是想让她能自保,但在女鬼心里,这对她已经是极致的恩情了,她恨不得能为清欢付出自己的生命和魂魄,以此才能报答她。
“而且什么?总之如果你不能确定我们就不走!”凤眼月女斜了女鬼一眼,又把矛头指向了清欢。“你说这个小丫头能救我们,说她是神派来的使者,那为什么她不直接把我们送回家,还要我们辛辛苦苦的打探消息?”
清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打探消息的是其他月女,你可什么都没做。”
女鬼性子虽然倔强,但对同为月女的苦命女子都十分忍让,清欢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凤眼月女被清欢话一堵,反而更加理直气壮起来:“难道不是吗?你既然是神的使者,就应该把我们送回家,为什么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可见你不过是个骗子!”
“我把你们送回家,然后再让仙人们把你捉来,是不是?”清欢看着她,懒得跟她计较。“要么继续被人豢养,要么站起来抗争,二选一,难不成你以为还有第三个选项?”
说完起身就走,懒得搭理凤眼月女,女鬼很快追了上来,毕恭毕敬道:“神,您别生她的气,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其实她也很看不惯凤眼月女什么都不做消极等待还打击其他月女自信心的行为,但是女鬼也没办法,她们都相依为命这么久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人了。
清欢背着手:“你别叫我神。”
“不叫神,叫什么呀?”女鬼眼露崇拜。“您和我们不一样,您是高贵的神,我只希望逃离仙界后能在凡间为您建立庙宇,日日夜夜为您烧香颂福。”
“别!”清欢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这样,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是为何?仙人们飞升后,他们的门派都将仙人当年渡雷劫的地方当做圣地,为何您身为神祗,却不希望凡人受您香火呢?”
清欢也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神,事实上就算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空都跪拜她,她也不会庇佑他们。她要维持的是秩序和法则,偶尔动点小手脚也都是擦边球,而一个世界的神,责任和义务都太大了。“……总之这话你是别说了,不然这样好了,你拜我为师吧。”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学过的道术,想起在那个崩坏的世界里过得最美好的那几十年。郎老头终身收了五个徒弟,三男两女,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活过五十岁。他们出身平凡,一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却为了普通百姓天下苍生,逆天借寿,背负因果。然而他们死后,道术却并没有继续传承下来。
那个世界不会再出现妖魔鬼怪,所以道术无用,但这个世界却不一样。修仙者,仙人,以及鬼物都是客观存在的,惟独凡人没有任何与之抗衡或是自救的手段。他们如果有了麻烦,就必须求救于修仙者。
她是要人传承道术,这是这个世界所允许的。
那样的话,郎老头即使死了,他教给她的道术也不会从此被遗忘。清欢用不到这些,她不希望日后自己活了无数时光,但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人见识过郎老头一脉的本事。在那个世界里,这一脉所有的徒子徒孙都死了,没有传承,而她希望在这个世界传承下去。
只是……清欢凝视着女鬼,她的记忆没有找回来,她的名字也没有找回来,没有人知道日后她要怎么做。郎老头这一脉虽然不排斥成亲生子,但个个短命。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日后再说吧。”
“我愿意拜您为师!”女鬼急了,她只怕自己无法报答神的恩情,拜师这甚至不是要求而是一种赐予,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清欢看了她一会儿才微微一笑:“拜师的事儿还是等到你找回记忆以后再说,若要拜师,这男女情爱怕是沾不得的,又要吃苦避世,还是等到日后再说吧。”
女鬼轻声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还谈何男女情爱。能找回家人,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何谈男女之情呢。”
即使她失去了记忆,也知道凡间男子极其看重女子的处子之身,像她这般被玩弄过的女子,是不被接受的。
清欢摸了摸她的头,明明她现在个儿hi女鬼还小,偏就表现的像个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