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那是我妈
没想到自己会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手术室，并且成为了苏瑾翰的助手，我一直在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影响到对伤员的救援，还有影响到苏瑾翰的情绪，投入救援的他就好像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把刺竖起来。
紧张的抢救过程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大脑无法控制，身体麻木地配合着身边的医护人员。
“我让你拿的是什么？”苏瑾翰声音依旧十分冰冷。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自己手里的棉签顿时慌乱起来，连忙在一堆用具里面找到了止血钳递给他：“抱歉抱歉，我眼睛花了。”
“连棉签和止血钳都会搞错，我看你不是眼睛花了，是根本不想干了。要是不想，就立马出去，换别人来。”苏瑾翰扔了以及卫生眼给我。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疏忽，也不敢跟他多嘴，连忙低下头继续做事。
尽管很累，尽管被嫌弃，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看着周围忙碌的人群，我忽然找到了自己当年报考医学专业的初衷，或许那个时候想法很单纯很可笑，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想多救一个人，想身边的人少一些被病魔折磨的人。
苏瑾翰低着头，神色严肃地继续为人治疗，手法娴熟到让人惊叹。
通常嫌弃别人的人，总是有他表达这份嫌弃的实力的。我在旁边看着，偷偷学到一些小技巧，对苏瑾翰是又尊敬又害怕。
“还有多少伤员？”苏瑾翰处理完手里这个人，问我。
我正要回头去看看，就听见旁边一个小护士开口：“车祸造成的伤员已经基本处理完了，苏医生，你昨晚熬了夜不适合太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先去休息休息吧，看您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苏瑾翰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就像上次他给人输血之后的状态，上次输了那么多血出来，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就恢复了吧，昨晚又熬夜？我心想这个人真拼命。
“好，我先去休息室坐会儿，要是有急事儿，你们再过来叫我。”苏瑾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指着我，“你，跟我过来，咱们来算算账，今天这么重要的抢救时间里面，你到底犯了多少次不该犯的错误。”
糟了。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从苏瑾翰的凌冽眼神中我就能够感受到他对我的嫌弃和责怪，待会儿的时间一定非常不好过。
唉，为什么自己会在急诊犯错，还是在苏瑾翰的面前？
“你要把我徒弟带到哪儿去？”大概是忙完了一阵，作为外科过来支援的人，刘志杰也得以暂时休息片刻，朝我们走了过来。
“学长，我之前就说过，这个人要不得。”苏瑾翰很直接地说出了对我的判断。
我很慌乱，一来是自己的确做错了事情，但人在慌乱之下犯错其实也是很容易发生的乾坤刚，苏瑾翰对我的额态度在我看来是有些反应过头了，好像就是在故意针对我一样，还是他完全忘记了，我只是一个来接受规培的学生，还没有在急诊的资格。
“好了，瑾翰，你这人就是太严肃。”
“这不是严肃不严肃的问题，这事关病人的生死安危，如果我们做医生的都不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要求，专业技能不够成熟，如何能让病人放心？”苏瑾翰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今天她给我打下手，我再次充分认识到，这个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培养，朽木不可雕。”
被他说得一无是处，我一面是自责，一面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定义了一辈子，下意识地要开口为自己辩驳：“我……”
“不好意思让一让，苏医生，这边有个病人需要抢救，快！”护士混乱的脚步和喊声打破了我们这边的僵局，苏瑾翰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快步跑了过去，帮忙推着推车一起进了抢救室。
我也跟了过去。
“诶，小徒弟，你悠着点儿。”刘志杰在后面叫我，然后也跟了过来。
苏瑾翰一边跑一边向送来的人询问情况。
“割腕自杀，是在便利店后门被人发现的，伤者年龄大概是在45岁左右，失血过多造成了昏迷，生命体征很弱。”
“通知血库准备了吗？”
“嗯。”
听着他们谈论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往病人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看过去，我的心跳都快被吓得停止了——这个忽然送来急诊病人，居然是我妈！
她竟然割腕自杀！只一瞬间，我慌乱不已，立即红了眼睛，但脚步还是麻木地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移动，朝着抢救室狂奔，手放在推车边缘，失去了力道。
“你跟着来干什么，出去。”苏瑾翰叫住了我。
“我……我要进去，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犯错，你给我个机会。”我红着眼睛，紧紧盯着已经被送进抢救室的她。
这情况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
苏瑾翰扫了我一眼，对刘志杰说：“学长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手不是很利索，连接神经的时候，会有点麻烦。”
他伸出手，肉眼可见到的微微颤抖，显示出经过长时间的高强度抢救任务之后，他身体的疲惫。
这么颤抖的手，的确做不了缝合工作。
但苏瑾翰在急救方面的本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所以他不会离场。
“好，我跟你一起进去。”刘志杰已经开始换手术服。
“老师……”我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刘志杰，我必须进去，我想亲自参与母亲的抢救工作，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痛苦我不要再经历一次。
刘志杰看了我一眼，知道苏瑾翰一定不会同意，便直接了当地递给我一套消毒后的服装：“穿上，就当我给你做一次示范讲解，总归以后是要跟我一起进手术室的。”
“谢谢老师！”
我忍住眼泪，没让它掉下来，利索地穿上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