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信仰，坚定又易变
布罗斯特城，伯爵府第一书房。
在不知名位置的地下殿堂中开始祈祷时，无论是近在眼前的伯爵府中，还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德拉诺大路上，薛帕德的本体和分身同时察觉到了那奇妙的波动。
书房中的分身喝了口清茶，笑着自语道：“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开始感觉到效果了……”
别看地下殿堂中只有两百多位正信徒，但要是加上他们吸纳的泛信徒们，就影响着至少上万名光明神的信徒，这样的数量，在旧大陆上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很多新晋的半神花费数年甚至十几年的世间，也不过勉强拥有这样的基础，还会一不留神，就被守护之神打上‘伪神’的耻辱柱。
社会的先进程度越高，智慧生命的虔诚就越少，这是一个放之多元宇宙都适用的道理，无论是精灵还是侏儒，唯有智慧越高的生命才能拥有更强大的灵魂，提供更多的信仰之力，但越是如此，就越难有虔诚的信徒。
再加上旧大陆数量众多的神祇数目去分润数量有限的智慧种族，让大部分神祇的日子都过的有些紧巴，强大者愈强，弱小者难以成长，这是诸多强大神力之间有默契控制的局面。
除非偶尔有原力之海被震动，规则共鸣下才能打破这样的腐朽规则，让弱小如微弱神力的神祇，也可能在几十年内登顶强大神力，但这样的事情，旧大陆的漫长时光中也不过发生了两三次。
除了新神外，大部分神祇的存在并不依赖信仰，但他们的‘强大’却依赖于信仰他们的信徒的数量和虔诚，旧大陆的人类身为最大的智慧种族，可不像德拉诺大陆的土著们还没脱离原始社会的痕迹，所以信仰普遍很虔诚，可塑性也非常强。
旧大陆的人类们在巨魔的残暴下幸存、在精灵的自大中默默发展、在兽人的崛起中悍然反抗，最终将旧大陆西部这一大片宽阔肥沃的土地纳入了掌中，让人类的文明之火在各处点燃，所以有识之士们对于神明也缺乏敬意，尤其是旧大陆的历史没有多少明显得断层，甚至有几个强大无比的法师组织保存了完整的历史进程。
这样的情况，才造成了大局看似在诸神手中，下方却是暗流涌动的局面，而不同于德拉诺大陆的土著们的确是靠着信仰维系了生存，晨曦王国的臣民们更是因为光明教会的出现才能摆脱了亡灵和妖物的威胁，得以享受平静安宁的生活，再加上教会春风化雨的传教手法，才打造出薛帕德赖以崛起的资本。
“阿曼纳塔改头换面之后，为了不让污染了神国的反噬将自己拉入星界，倒是斩了个干净，即便我机缘巧合的将他马甲葬送，遗产的精华都尽数被我夺走，晨曦教会依旧平静如常……看来祂是当真没有发觉。”
分身闭上眼睛，接收着本体传递来的讯息，嘴角不由扬起：“幸好有德拉诺大陆的一丝权限，才能察觉到这规则的侵蚀……迟早会留下一个大惊喜。”
将注意力收回身边，薛帕德立刻就察觉到书房外有人正要敲门，等敲门声响起，他才淡淡道：“进来吧。”
再无假冒冒险者时候的狼狈，汤马尔身穿着贴身精致的骑士便服，头发打理的也十分妥贴，只是往那一站，就有一种沉稳感觉，只是他脸上带着羞愧的神色，低头道：“大人，城内已经发现了【盗贼公会】和【暗影毒刃】的踪迹……只是我手下的巡夜骑士们始终没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薛帕德手端着遥远东方贩运来的青瓷茶杯，闻言毫无触动，面色平静道：“巡夜骑士的训练要抓紧，我的想法你也知道一些，那些黑暗里的耗子不必在意，只要他们还懂得守规矩，知道这片土地的主人究竟是谁，我也能容忍他们的存在。”
“是！前天巡夜骑士的营地就发现了三箱满满的金币……不过我都命令他们交到了伯爵府的金库中！”汤马尔想起一事，连忙解释着。
薛帕德脸上浮现淡淡笑容：“你做的很对，不过我怎么听说是四箱？大概是传话的人记错了吧，巡夜骑士队如今也有了百多人的规模，你要做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和人事的提拔，五天之内交给我过目。”
汤马尔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金币的确是四箱，并且是黑暗势力贿赂巡夜骑士的，不过他一直对伯爵敬畏无比，所以没敢私留，只是怕伤了士气留下一箱分给手下，却没想到这事也被伯爵知晓了，分明是在骑士们中有着眼线，随口敲打自己。
汤马尔诺诺的不敢说话，薛帕德见状笑道：“你在紧张什么？要记得你还身怀血脉之力，又还年轻，有极大的希望踏入史诗领域，那些繁琐小事都不必太过在意，不重要的就交给副手去做，有我们震慑那些老鼠，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闹事！”
薛帕德说到后面，语气极为随意淡漠，汤马尔却是下意识的心底一寒，拍卖会前后那二十多个盗贼的尸首还挂在城门外风干，有的都已经成了骷髅，【盗贼工会】遍布大陆，甚至不敢去把尸体捞回来，一看就是吃了大亏才如此老实。
自家领主这么沉得住气，也让汤马尔的胆气大了许多，他恭敬的告罪退出书房，离开时还不忘顺手将门关上。
这书房面积不小，有一段被屏风挡住，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屏风这东西也是从遥远东方传来，在西方流传多年，也有了许多地方特色，比如这面屏风就不是东方那样喜好水墨动植，而是以三色玉片装饰着刺绣，绘制成了一幅百人屠龙的景象。
那巨龙浑身漆黑，狰狞凶猛，地面上一名身穿铠甲的骑士甚至只到了他的脚腕，这样的高度差距，却在绝望中凸显出了人类的不屈，尤其领头那个，手中的武器被精心描绘出来，赫然是传说中的屠龙武器之一——屠龙枪洛卡斯勒。
薛帕德漫不经心的看着屏风，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上面，过了一会沉声道：“你觉得汤马尔如何？”
屏风动了动，从背后走出一位浑身有着淡淡魔法元素流转的中年男人，正是掌握布罗斯特城最大武力城卫军的大统领西德尼。
只是被不少人惦记着的城卫军大统领，此时气势已无丝毫颓废，目光坚毅，如有神光，举手投足之间蓄势待发，魔法元素如同顽皮的精灵般出入他的身体，显然这位曾经的冒险者已经尽去旧伤，重新回到了史诗级的实力。
“虽然看起来十分普通，但他心思灵活，远比外表聪慧，又能自主觉醒血脉之力，无论天赋还是意志力都极为出色，只要在有一些运气，他或许能比我走的更远。”虽然恢复了史诗级的实力，但西德尼重伤多年，在这一层也只能垫底，还需要继续修炼，加上他一直将薛帕德视为导师，所以态度依旧尊敬如常。
“进入史诗级，精神力变质并且与肉体融合，以此突破人类的极限……你也不必太谦虚了，你的【咒剑士】职业也有些出彩的地方，他要追上你的脚步还有很多。”薛帕德语气温和，言语之间还是夸奖了一下自己的得力手下。
西德尼行了一礼，随着薛帕德的示意在旁边坐下，苦笑道：“年轻时候不懂事，听多了吟游诗人的鬼话，以为魔武双修是极拉风又有前途的事情，费了好大的力气在【博德之门】找到了【咒剑士】的职业传承……虽然侥幸跨入了史诗级，但也因为那次的机会而重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厄运。”
“无论是两位女神中的哪一个注视着你，你都是得到了青睐的，否则也就没机会坐在这里了。”薛帕德淡淡一笑，他毕竟有着玩家的视角，能看到这方宇宙的原住民们看不到的地方。
西德尼想了想，叹气道：“的确，至少我也突破了史诗级……可惜，【咒剑士】这传承听起来威风，其实两边不靠，最多也不过达到低级法师加高级战职的水平，对付低于我的敌人还有些奇效，如果是同级，就要麻饭许多……学习法术消耗了我太多精力，偏偏能学的又没有几个，战职者的秘技我也无法修炼，只能靠几个大众的战技撑场面……”
薛帕德看他越说越低落，不由得笑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能不能下狠心了。”
西德尼眼前一亮：“大人，是什么方法？”
薛帕德拿过来纸笔，行云流水般的写了一大段文字，顺手递给了西德尼，在他看时说道：“如果是别的史诗职业者，这办法倒不一定管用，但你的【咒剑士】职业说不定可以。”
西德尼低着头看完，又静静思索了一会，这才半惊讶半激动的看着薛帕德：“这真是……真是我主的恩典！这【太阳骑士】的要求我基本都能达到，欠缺的也只是几门战技，和我主赐予的圣力种子！”
薛帕德微笑道：“战技的问题，我来解决，以你的虔诚，想必获得我主的赐予并不会太难，况且我主自千年沉睡中苏醒，已将失落的记忆寻回许多，今后【太阳骑士】将会成为我主麾下最得力的战士！你一定不能懈怠，这一番尝试将会非常艰难，如果失败了，你的实力就会止步于此。”
西德尼毅然道：“感谢大人！我早已将一切献给我主，区区危险绝不算什么。”
薛帕德欣然颔首，西德尼也顺势行了一礼离开。
……
如水的银白色月光洒在布罗斯特城平整的石板路上，一队巡夜骑士面容坚毅的驱马走过，警惕着在黑暗中可能存在的一切敌人，他们配有长剑、钉头锤以及骑士盾，每人一件半身甲和镶铁护腿长靴，只是在盾牌和衣甲的隐秘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黄心红角的太阳印记。
普雷尔伯爵的富庶让整个【东安姆候爵领】感到羡慕，连代边境侯爵行使职责的侯爵子嗣也动过增加普雷尔伯爵‘应尽的责任’的念头，但在其他人的劝说，以及普雷尔领和伯爵自身的实力，外加候爵领中那些与普雷尔伯爵关系密切的贵族们的抵制，这个计划还没成型就夭折了。
等到后来连巨龙也被招纳的消息传来，并且确认不是用财宝雇佣而是实力压服的，就更让上面熄了念头，东安姆渐渐以普雷尔领最有号召力，只是伯爵一心赚钱无心政治，才让不少人放下心来。
【盗贼工会】等黑暗势力的地盘被压缩在了贫民区和市坊边沿一代，这是薛帕德容忍的极限，也是黑暗一方用一位新晋史诗三位高级，总共四名职业者的性命换来的教训，而且城中也只有局限极多的地下黑市，反而在城外，伯爵对于不闹事的势力都很宽容。
道理唯拳头大的一方拥有，好在这是一个拥有真神的宇宙，信念也能转化为力量，才有着正义、守护、善良等形而上的神祇的存在，而有这些神祇的存在，才能庇护那些拥有信念的人，不至于有太多善者命短，恶者命长的悲惨事情。
一夜匆匆过去，黎明时分，无论是刚刚醒来的城卫军、伯爵亲卫，还是回到驻地满身疲惫的巡夜骑士们，无不在梳洗过后，安静的按照以往的安排汇聚在一起，默默的向着太阳祈祷。
只是他们祈祷的，却不是那位晨曦之主，而是唯一的太阳神，千年后复苏的光明神托纳帝乌，一切光明的主宰。
这三支力量是整个普雷尔领的核心，也是薛帕德埋在旧大陆的第一根钉子，以武力为依托，以伯爵领为基本盘，随着一天天的流逝，这被他加了私货，有意引导信徒的信仰理念也被渐渐传播出去，原本还叫着【光明教会】的旧大陆地下教会，不知不觉中，名称就变成了……
【太阳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