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错了
剑气龙卷，遮天蔽日，直接将那高耸的楼外楼卷入其中。没过多久，那座曾经恢弘万分的高楼，便直接崩塌倒下，碎石木屑散落四周，显得狼藉不堪。
大抵是因为猜到了这一幕，所以公孙世家的高手，早已经从这座高楼之中尽数撤出，甚至一些值钱的物件都早已经搬离。可饶是如此，这座高楼就这么被人一剑劈碎，仍旧是让在场的公孙家族之人们都大为震动。
青石大坪之上，聚集于此的公孙家族的高手们，有人惋惜，有人无奈，有人惊恐，还有人愤懑。只不过，饶是如此，却也没有人敢随意出声，更别说去挑衅那位悬浮于空的剑仙了。
这座楼外楼，在巨石林之中伫立已经长达百年之久，一直都被公孙家族视为是家族核心所在之地。兴许外人不明白其中缘由，可是在场的公孙世家的高手们，则是大多都亲眼见过这座高楼是如何崛起强大，又是如何为公孙世家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高手的。
数百年前，这座高楼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观景楼阁。而公孙世家的掌权人，也就是那公孙衍，便在中原腹地游走数十年，一次次以命相博的换取了诸多的武修秘籍，获得了一柄柄罕见兵刃，并且接住此地，培养出了一批批能够维护家族的高手。
而如今的家族掌权人公孙王策，更是在此基础上，将楼外楼再度壮大！在江湖之上，声名鹊起的白翎，便是出自此地。而寻常的江湖高手，如今恐怕没人不知道，在这座高楼之中，有一群名为白翎的高手，足以让大多数江湖宗门俯首低头。
可是现在，这座高楼便如此崩塌，放在谁心里都不舒服。
只不过，在场之人谁都不曾疑惑为何这个大杀四方的剑仙为何会先劈去楼外楼，甚至早就猜想到了。因为这座高楼，名义上为公孙世家的核心之地，可是在建造之处，却是受助于九霄剑宗。甚至在前些年九霄剑宗覆灭之后，那藏匿于九霄剑宗之中的不少神兵秘籍，都被公孙世家以不小的代价收拢其中。
丝毫不夸张的说，公孙世家的这座楼外楼，能有今日江湖之上的地位，那座九霄神殿功不可没！
轰鸣过后，萧天赐依旧悬浮于空，手中那柄名为天赐的长剑之上，剑气渐渐消散，回归平静。
而那对面的楼外楼，已然成为一堆废墟。废墟的上方，有位老人，脸色苍白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无奈苦笑一声。
这一剑，足够强悍，毁掉了整个高耸的楼外楼，却不曾伤及对面老人。
只见那落在了废墟之后，又缓缓走出的老人赵文正，在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之后，这才向前走出一步，双手抱拳，躬身作揖，长长不起。
萧天赐身形一晃，缓缓落地，站在了那赵文正的对面，对于赵文正的行礼，坦然受之。
“赵老头，儒道的气运，你终究是担不起来了。”
萧天赐冷笑了一声，阴沉道：“我不杀你，只是因为苏春生而已。自今日起，你赵文正不得入中原一步！”
赵文正缓缓直起身来，却并未反驳，甚至没有发问，只是抬头看着天空，叹息了一声。
刚刚那一剑，看似摧毁了楼阁，却也是对于赵文正的试探。
只可惜，剑仙递出的一剑，仍旧是没能引来儒道气运的护体。显然，那些方外之人已经将赵文正剔除在外了。这位一心向儒的老人，终究是被关在了儒道大门之外！
萧天赐懒得再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而后转身。
赵文正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这才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萧天赐，轻轻低喃道：“谢过不杀之恩。”
只可惜，萧天赐已经不愿再回头了。
赵文正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转身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这一次，却并未动用气机，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沿着那后方的石壁台阶，一步步向下而行。
一边缓步前行，赵文正一边无奈喃喃自语。
“老夫一生读书，自以为心系天下，自以为对的起读书人，自以为对的起书院弟子，对得起天下儒道。可到头来，儒道气运不曾落下，曾经的书院弟子死绝，唯一仅剩的两名弟子，也都反目，落了个荒凉啊。”
老人沿着台阶下行，走着走着便愣在原地，而后轻轻蹲下身子，坐在了那悬崖峭壁之上的陡峭石阶之上，一边则是转头看向了西北方向。
——
西北不远处，有座书院，名为云天书院。屹立于一座高耸的山顶之上。
山顶之上，有不少的庭院错落有致。只不过大抵是因为年代有些久远了，这些宅院都并不算奢华，甚至有些寒酸。
一座显得极为朴素的书斋之中，一群孩童小心翼翼的起身，一个个略显紧张的向着书斋门口聚拢过去，而书斋的中央一名中年儒生则是坐在一张桌子前，打着瞌睡，似乎对于学生偷偷溜走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数十个孩子，终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书斋门口，然后一溜烟的小跑出了书斋，向着后山的方向跑去，一阵清脆爽朗的欢笑声随之传来。
书斋之中，那位看似已经睡着了的儒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听着那远处传来的爽朗孩童笑声，不由得咧嘴一笑，神色温和。
显然，这位先生是刻意将这些孩子放了出去。
这位只是满脸笑意的儒生，轻轻直了直身体，然后随手翻起了面前的一本书籍，低头看书，一边饶有意味道：“子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书院寂静，只有读书声和欢笑声。
——
东南沿海的巨石林中，蹲坐在下山台阶的老人赵文正，一直都抬头看着西北方向的那座书院许久，才回过神来。咧嘴一笑，而后低下头来，喃喃低声。
“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原来，是老夫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