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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随岐火站到了龙椅边,秦彦景将受伤的手臂伸到御医眼前。
御医哆哆嗦嗦的放下背着的药箱,解下缠在秦彦景手臂上的黑布,看血已止住,松了口气,道:“恕微臣冒犯龙体,臣现在为陛下先清洗伤口,以免感染。陛下还得忍着点痛。”
“少啰嗦,动作快点。”岐火看秦彦景手臂上的伤口红肉翻着,心疼不已。看惯了杀戮和鲜血的他,当看到秦彦景受伤的那一刻,只恨自己反应太慢没帮他挡住那一剑。
御医吓得赶紧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瓶子,将瓶中的水倒在秦彦景的伤口上清洗。
只见秦彦景咬着牙,眉间紧蹙,应该很疼吧?岐火一时竟像是疼在自己的手臂上,也紧张的盯着御医清洗伤口上药。
秦彦景忽然将视线移向他,微微一笑道:“很少见你也会有蹙眉的时候,朕差点都忘了你是个女子。”
岐火看着他微笑的模样,刹那间失了神,从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个很温柔的人,即便在人前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可在她眼中的他永远是笑容柔和。
在她失去双亲,饥寒交迫,快要冻死在荒野中时,是他将她带回皇陵,端给她一碗热粥,柔和一笑的问:“我是景王,你叫什么?”
那温暖的如做梦般的感觉她永生难忘。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喜欢他,只有成为最优秀的暗卫,才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岐火的一双眼睛又恢复了阴冷的神情。
秦彦景为了分散注意力,减轻疼痛感,好奇的伸手欲扯岐火脸上蒙着的黑布,“朕都快不记得你的长相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出落的十分标致吧?”
岐火退了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冰冷的道:“陛下,您忘了暗卫是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请陛下恕罪,若想看臣的脸,就先杀了臣。”
秦彦景讪讪的收回手,一时竟忘了暗卫规矩,“你何罪之有,是朕忘了,你辛苦了。”
他转开了目光,脸上也没了笑容,暗卫犹如皇上的影子,人常道顾影自怜,只不过更映衬出他的孤独。
想到他受伤时,凌霄的眼中似也闪过如岐火一样的紧张和心疼,只觉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总算感到有了些许欣慰
御医已包扎好他的伤口,道:“陛下,幸好伤口不深,未伤及筋骨,臣开一副方子,每日煎水按时服用,过几个月就会痊愈。”
“开好方子交给元江,都退下吧。”彦景累了的挥挥手。
岐火带着侍卫及御医全都退了出去。
秦彦景靠在龙椅,不禁想去菱花台见凌霄,但还是忍住了,现在见她,她无非只会期期艾艾的求他放过这个放过那个。
她不会明白他必须得铲除一些非杀不可之人,争夺权力的斗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仁慈只会让自己和自己想保护的人万劫不复。
一场腥风血雨、惊心动魄的宫变,就这样被秦彦景强势的平息了,仿佛一块石头投入湖中,泛起无数涟漪,但石头终归会沉入湖底,湖面也终究会归于平静。
转眼凌霄已在菱花台呆了一个月,没有一刻不在为孩子和羽宏担心。
这里的宫女没人和她说话,只是尽心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名为服侍她实为监视她。
根本无法得知任何关于羽宏的消息,每日只有站在菱花台窗阁间望着金碧辉煌的宫落群发呆。
菱花台是在两座宫殿间架起的悬空楼阁,置身其中雄伟巍峨的宫殿尽收眼底。
宫变已彻底平息了吗?宁王被皇上处死了吗?羽宏和宁王的关系那么密切,只怕也是难逃一劫。
秦彦景好像也已将她遗忘在了这里,就连元江都不曾来过一次。
她的孩子在他手里,他会伤害孩子吗?
秦彦景不是忘了凌霄,只是觉得最近还是不见她比较好,再说叛乱刚平息,他忙得一个月都几乎没睡觉。
从宫廷到军中往返不下百次,打乱了镇南王和镇国公的大军,重新组建禁军,安排自己信任的将领来统领禁军。
清除宁王和太后的余党后,也需安抚人心,恢复京城的繁华。
宫中有皇后整顿宫廷秩序,总算可以与他分担一些。
到了十一月整个京城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宁静。
明日刑部就要公审宁王,深夜,秦彦景换了一身便装,带着两个贴身的侍卫来到了刑部的天牢。
他想单独最后见下彦宁,劝他明日不要再做些无谓的挣扎,老实认罪伏法。
秦彦宁坐靠在监牢的墙边,心已如死灰,丰神俊秀的脸上全是灰垢,长发如杂草般散乱,原本锦绣的白衣又皱又脏,再也看不出王爷的尊贵。
当他听到了门的响动声,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
看过去,没想居然是他,秦彦景来还这里做什么?难道要亲自处死他?
秦彦宁对他恨之入骨,眼中冒着仇恨的火焰,恨不得扑上去杀了他,可锁着他的手脚的铁链,让他动一下都如背着千金巨石,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来做什么?我要杀了你,还我蔻烟!”
“放肆!看到皇上还不快行礼。”秦彦景身边侍卫吼向彦宁。
秦彦景阻拦身边的侍卫发火动手,道:“你们出去等着。”
“陛下。”
“出去!”
侍卫退出了监牢。
秦彦景静静的看着他道:“还以为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看看你现在这么德性,只怕父皇就算活着也不敢认你。”
“阴险小人,你答应过父皇,继位后绝不宗室相残,可你却一再用诡计陷害我,逼着我不得不反!父皇在九泉之下是不会原谅你的!”秦彦宁表情狰狞,使出浑身力气冲上前,一把扯住秦彦景的襟口。
秦彦景冷漠的抓住他的双手,用劲一扭,只听他手腕的骨节处发出咯嘣的声音。
秦彦宁痛得跪倒在地,仍怒不可遏的死死盯着他,“你继位后,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为何非要至我于死地?”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存在对朕来说就是威胁。父皇病危时,我在赶回宫的路上险些命丧黄泉,难道当时不是你想要我死吗?”秦彦景看着他道,“父皇虽传位给朕,却把禁军的虎符交给了你。一山岂容二虎,朕不逼你,难道你能保证你和太后就不会反吗?就算你没有野心,你的母后呢?她本就是个野心极大的女人!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年就是她用诡计害死了朕的母后,才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秦彦宁颓然的惨笑起来,“既然如此,你还来天牢做什么,直接杀了我就好了。”
“就这样杀了你们,天下人会骂朕弑母杀弟。明日在公堂之上,你最好不要胡言乱语,只需认罪画押,也好早日了结此事,自己也少受些罪。”
秦彦宁止住笑,抬头看向他,“你何止是弑母杀弟,你还霸占臣子的妻室,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若想不让我乱说,不如现在就割掉我的舌头!”
秦彦景看他就像看着一个还想垂死挣扎的人,冷冷的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你若如朕所愿,朕便会待她如公主般养在宫中。”
“你……你太卑鄙……”
“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夜深了,朕也该走了。”秦彦景转身欲走,他该说得都已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