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两年之后
苏老爷子就让管家叫了儿孙辈的回来,就连他最喜欢的一个远在法国读书的重孙子,都特意嘱咐要叫他回国一趟。
三天之后,苏老爷子病逝,苏家所有基业都交予苏晋恒继承,至此,苏家最德高望重的,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掌权者,辉辉赫赫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
苏晋恒在灵堂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最后昏厥过去方才被人强制送入医院休息,人人都赞他孝心齐天,当世罕见,媒体报刊上的赞誉之言几乎到了顶点。
可唯独他自己知道,他其实真的很想和苏苏,和爷爷一起走,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
可他终究还是活了下来,他死了,像他这样的恶人去不了天国,他还是见不到苏苏,他活着,日日夜夜受煎熬,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炼狱一样受苦,苏苏若是泉下有知,对他的恨,也会消去分毫吧。苏苏终究以苏家之女的身份下葬苏家祖坟,而苏苏母亲的骨灰却是暂时寄放在了陵园,苏晋平向苏晋恒承诺,他有结发妻子在身畔,这个名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给她,唯有百年之后下葬,将她的骨灰与自
己的同穴埋葬,方算慰藉了她一生的痴心。
苏晋恒在苏苏下葬的那一天,并没有出现。
听他身边的人说,那天晚上他曾一个人驾车去了陵园,整夜未回。
而清晨他回来之时,已经是满头白发。
没有人敢多问他的去向,也没有人敢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哪怕她们的故事,再怎样传奇,可是落幕了,就是落幕了。
苏家的这一场轩然大波完全平息下来之后,已经是初冬季节了。
那个盛夏仿佛是一场繁花锦绣的梦一般,忽然之间醒来,忽然之间无影无踪。
那个曾经在这个世上美好如花的女孩儿,也就像是那个夏天一样,灿烂了,就消失了。
只是,夏天明年依然会来,可是那个女孩儿,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晋恒在许多许多年之后,最喜欢坐在那个大大的阳台上望着窗外的天空,苏苏亲手给他挂上的水晶帘子被风吹的叮叮咚咚的响,悦耳好听。
他总是会想,下一秒,是不是苏苏欢快的笑声就会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响起来,下一秒,那个小小的娇软的身体就会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叔叔,叔叔……”
可他等啊等,等了那么多年,昭华逝去,似水流年,他的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可再也没有第二个她。
他几乎已经忘记她的脸是什么样子,她的眼睛是什么形状,甚至她的声音是怎样的,他都记不清楚了。
只是她像是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从未消失一样,他总是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苏晋恒有时候在想,那天晚上,他怎么就真的下了手,那天晚上的自己,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可这些询问再也没有意义,苏苏永远不会回来,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苏苏后来也曾经试着努力的回忆过,却是再也记不起,那一夜他脸上的神情了。
他整个人仿佛也模糊了,留在她最后记忆里的,不过还是那夜那个模糊的剪影,触不到,却也看不清。
仿佛是她这一生,从未曾站在他身边过一般,仿佛是她与他,根本就没有开始过一样。
后来,她开始习惯性的做一个同样的噩梦——
梦中她捂着小腹躺在血泊中,梦中他冷漠的转身而去,梦中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的痛醒,梦中她终究清楚的知晓——
男人的心,到底还是比女人狠,狠了十倍,一百倍!
哪怕是她再怎样倾心的爱着他,可是她的存在挡了他的路,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亲手对她捅下致命的一刀!
可他大抵这一生都不会知晓了吧。
他亲手捅下这一刀,不仅仅是她痛,还有他们的孩子,存活在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也在陪着她痛。
他大概这一生都不会知道,他和她,有一个孩子。
而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晓,这个孩子,会是她与他之间,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怕是岁月荏苒,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都抚不平心上那一道惨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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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
阮素素忽然将面前摊开的书重重气恼,又抓起一支笔狠狠丢出了窗外。
坐在另一边窗口的年轻女人被她的动作惊扰,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她,轻声细语询问:“素素,怎么了?”阮素素漂亮的柳眉一竖,干脆有些咬牙切齿的抓住面前的书狠狠撕成两半,好似又觉得有些不解气,她咬着牙将那纸张撕成了碎片丢出窗外,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拍手,回头朗声说道:“并没有什么,不过是
看到了不喜欢的字眼,心里气恼的慌!”
苏苏是早已见怪不怪了,闻言笑着将面前书本合上,起身倒了一杯水给阮素素递过去:“你何苦呢?但凡遇到“苏绾”这样的字眼就要撕书,这世上的书哪里够你来撕?”
阮素素喝下半杯水,气鼓鼓的说道:“我不过是心里窝着火嘛!”
“窝着火也不该这样,你气成这样子,可遂了人家的心愿了。”
苏苏轻轻拍拍她的肩,拉住她坐下来,语重心长的劝:“依我说,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赶紧回去才是关紧,你不在家,岂不是让鸠占了鹊巢?”
阮素素一听这话就炸了毛,腾时跳了起来,“她敢!她苏绾要是有脸踏进我们家一步,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她不敢,苏晋平敢。”
苏苏声音清冷,却是含了一抹淡淡的讥诮,苏家的男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还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偏生素素却是看不透,也不愿意相信。
两年时光蹉跎而过,她和苏晋平之间可有一丝的好转,哪怕是如愿嫁给了苏晋平,却也不过是守空房煎熬着罢了!
“苏苏你……”阮素素望着好友那张有些漠然的脸,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腾时瘫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