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新人和旧人
“李泊然，你再胡言乱语，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说着，一个愤怒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朝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就是一拳。
对方虽然是个俊美的大明星，但是显然也不是会坐着被人家打的，反手朝唐惊蛰肋骨就是一拳。
唐惊蛰痛得差点流眼泪，但是他根本不在意，立即反扑过去，搂住大明星的腰，将他扑倒在沙发里，张嘴就咬。
李泊然吃痛，奋力反抗，将唐惊蛰掀翻在桌底，啪地一巴掌抽过去。
“你是小狗吗？怎么还咬人，你知道这张脸值多少钱吗？”
唐惊蛰挨了打，突然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脾气也不发了，坐在地毯上，抱着双膝，将头埋在期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的身体生得极美，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介于青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有一股蓬勃的青春气息，让人悚然动容。
李泊然或许生了恻隐之心，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头，给他一点安慰。
但是啪的一生，有一个巴掌朝他脸上狠狠地抽过来。
唐颖站在他的面前，刚抽过人的指尖还在微微地发抖，盯着李泊然的眼睛却好像要喷出火焰。
“李先生，感谢你对我弟弟的教诲，如果你不马上离开，我就立即报警！”
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连李泊然都怔了一怔。
忍不住摸了自己被打的脸颊，喃喃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们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这样不利于他成长，这件事情，你瞒也瞒不住……”
他话还没有说完，唐颖突然从门角处拖来一把扫帚，对他又打又叫。
“你赶紧给我滚啊，滚！”
说着，将李泊然像扫垃圾一样给赶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她转过身来，发现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奇怪的动物。
尤其是辛子安那一双眼睛，揉碎了冰沙，透着厌恶。
心里的委屈怎么也兜不住，眼泪冲出眼眶，呜的一声，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良久，有一个熟悉的手掌按在她的头上，挑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刚才的姿态实在是太难看了！”
掌心的温度透过头顶传来，唐颖只觉得自己的泪腺好像被烘烤着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我知道，我只是太难过了，他欺负我……”
辛子安说：“他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话虽然说得冷冰冰，却还是将唐颖拉了起来，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坐下，甚至还倒给了她一杯温水。
唐颖也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哭泣，抽抽涕涕的，喝了温水，终于止住了。
另一边，唐惊蛰也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望着地板上的空虚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颖坐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说：“别难过了，你还有姐姐，以后姐姐会照顾你的。”
唐惊蛰说：“他说的是真的吗？妈妈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事到如今，再瞒着或许虚假的安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唐颖低低地嗯了一声。
唐惊蛰沉默了很久，眼眶中一点眼泪，将滴未滴，一直在眼眶中晃着。
唐颖不安地看着他，觉得这种沉默让人窒息，看了辛子安一眼，但是这种事情，外人是很难帮上忙的。
便又安慰道：“你别难过，万事有姐姐，你好好上学，将来出人头地，才不会辜负妈妈的希望。”
唐惊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又过了许久，才喃喃地说：“妈妈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唐颖心里一咯噔，又犹豫起来。
唐丽琼的尸体被毁坏得太彻底了，两她都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她是在预料不到唐惊蛰看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像一个骨头卡起在喉咙里，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妈妈的身体被破坏得很严重……”
唐惊蛰终于将视线转到她身上来，说：“姐姐，你拦不了我的，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放弃看妈妈最后一眼的权力。”
唐颖便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而且下定了决心。
望了望辛子安，这回，辛子安给了她鼓励，说：“走吧，我陪你去！”
停尸房里，因唐丽琼已经死了几天了，早已放进冰库。
唐颖因之前见过了，早就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景象，既紧张，又伤痛。
手脚变得像冰渣子似的，紧紧地抓住弟弟的手，直到把指甲都陷进他的肉里，也不知道。
辛子安去把属于唐丽琼的那个抽屉打开，这种情况他太记忆犹新了，不由得提醒道：“你要是不看的话，这辈子可能都会有遗憾，但是看过了，你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幸福了，你还要看吗？”
唐颖听他苍凉的语调，骤然记起他母亲也是车祸身亡的，当时不知道又是何等惨烈的状况，心脏一缩，不由得分出一只手，去拽着他的衣角。
辛子安对此熟视无睹，看见唐惊蛰视死如归的眼神，伸手拉开了袋子……
唐丽琼不管生前有多么美艳动人，这时实在是不堪入目。
脑袋爆了半边，剩下半边脸结着冰渣子，被冻得死青死青的。
唐惊蛰受的刺激太大，哇的一声吐出来。
但是他这些天都是靠复原液过日子，胃里空空如也，不过是疯狂地干呕罢了。
唐颖因早就知道，不敢细看，远远地瞟了一眼，连腿都软了。扑在辛子安身上，默默地流泪，做声不得。
唐惊蛰到底是男孩子，呕了一阵之后，倒不怕了，挨到唐丽琼的抽屉旁边，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冰渣。
眼神默默的，沉痛中蕴含着无名的火焰。
唐颖见他如此，反倒受到了鼓励，走过来跟他一起看母亲的遗颜。
说：“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最爱我们两个，如今她去了，我们也要好好的，她即便在天上，看见我们也会高兴。”
人总是这样，人死后有没有灵魂都不知道，但是总愿意相信对自己好的。
唐颖还害怕唐惊蛰受不了，在他耳边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但是唐惊蛰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想象。
他在唐丽琼的身边怔怔地站了十几分钟，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唐丽琼的身后事办得很简单。
因关键性的证人已经死了，警方也无法取证，去辛家程序性地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便同意让唐颖兄妹将她的遗体拿去火化。
姐弟俩都不知道怎么办后事，好在现在有一条龙服务的丧葬公司。
辛子安让唐少青流下来帮忙，当下联系了一家公司。
唐颖签署简单的文件，办理汇款，又去看墓地，回家给工人放假，搭灵堂，又让唐惊蛰回学校请假，忙了一天。
唐丽琼定于第二天早上去火化，唐颖也知道在医院守着也无济于事
而且在几天之内，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确实也累了，便要求唐惊蛰也在家休息一晚。
她睡不踏实，各种事情云山雾罩，纷至沓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气骤冷，细雨纷纷。
姐弟俩穿着黑衣服打着黑伞去医院接唐丽琼的遗体，丧葬公司的车已经等在那了。
即使丧葬公司已经联系好了，但是到了火葬场还是得排队，这又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
等一切都办好，将唐丽琼的骨灰拿回家时，已经到傍晚了。
台风登岸，天黑得特别早，才五六点钟，街上就已经亮起了霓虹灯。星星点点，五颜六色，在暴雨中无声地闪着。
唐颖抱着骨灰，踏上门前的阶梯，突然意识到，从此以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下她跟唐惊蛰了。那个会拿着鸡毛掸子追赶她打骂她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
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突然袭遍全身，她几乎抬不动脚步。
唐惊蛰显然和她一样，在门前顿住了脚步。
“姐，你看！”唐惊蛰指着超市对面丽都宾馆楼顶上巨大的液晶屏幕。
唐颖望过去，只间亮堂堂的屏幕上滚动播放着顾宁宁和辛子祥的结婚艺术照。两个人柔情蜜意，郎才女貌，又配以什么佳偶天成门当户对的优美文字，再加上记者们妙笔生花，将辛顾两家的家业也细数一遍。
这真是门前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她这个旧人才下堂两日，即便发生情变，也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没想到他们连婚纱照都拍好了，还要特地拿到她门前来炫耀。
不过，伤心的事情太多了，唐颖再也不允许自己再为这件事情心痛。
她又重新获得了力量。“走吧，回家去，妈妈应该不喜欢看见他们。”
唐惊蛰还有话要问，这时候也闭着嘴，乖乖地跟着唐颖回家。
唐丽琼从老家出来后就已经不跟老家人联系了，据说当初也是死了爸妈才出来的，没什么亲戚。姐弟俩都还年轻，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还是同学关系，也都没有通知，来吊唁的都是街坊邻居。
有丧葬服务公司的帮助，姐弟俩倒也将一切打理得仅仅有条，将唐丽琼的身后事办得体体面面。
到了凌晨，邻居们嘱咐一番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话，就都走了。感情又不深厚，谁愿意在这阴森森的灵堂里过夜！倒是拿了钱财的丧葬服务公司，还有两个人在这里留守。
姐弟俩都跪在灵堂里，唐颖让唐惊蛰去休息一下，他也不肯。唐颖索性也不劝了，就让他陪陪母亲，免得以后留下遗憾。
夜越来越深，连大多数霓虹灯都熄灭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