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流言
柳卿云不知霍红颜是否也参与了此时，只多留了个心眼，勉强笑道：“娘娘一大早找下官何事？”
霍红颜起身朝她走进两步笑道：“本宫有些闷慌，义父整天不见人影，你也是请了安便不见了人。亲王府中又无甚女眷，这跟皇宫呆着有何差？”
柳卿云嘴角一抽，心道这娘娘又有何法子了。就听霍红颜道：“本宫已向义父请了奏，准了你同本宫出府。”
柳卿云头一疼，抱拳道：“娘娘若要出府，带上几个侍从便是，下官……”
霍红颜挑了眉，望着她，那眼神仿佛早料到她会推辞。
柳卿云叹了口气，改口道：“下官跟着便是。”
待到出府时，就只她俩人。霍红颜蒙了面纱，换了身素衣，柳卿云也是一身白衫，两人站一起，倒似一对小夫妻模样。
时节未曾入夏，阳光明媚照人浑身暖洋洋。两人就这样并肩街上闲晃着，霍红颜不时停驻一些小摊贩前买些小玩意儿，或是吃食。
柳卿云见她兴致颇高，便也放下了些心思，专心陪着掏银子。
“娘……红娘倒是喜欢这些民间玩意儿。”
霍红颜正一小摊前挑着泥人，侧过脸道：“我自小亲王府长大，王爷管教一向严厉，偶尔能出来也不曾如此欢畅过。”
想起儿时，柳卿云有些不好意思。长安城百花街没谁不知道将军府小爷，每每见了她都一副惊恐模样，生怕被她糟蹋了什么东西去。这些小玩意儿，她早已玩了个遍。想到此处，柳卿云心底不禁一阵柔软，道：“今日便满足红娘所有，只要看着喜欢，只管买了。”
霍红颜一双眼眸弯弯，想来是乐了。
可能是日头出好，今日大街小巷小摊都出了摊子，两人一路吃吃喝喝玩乐，直到响午才找了家馆子填腹。柳卿云望着那堆了大半张桌子小玩意儿，笑容一直未减。
点了吃食，两人坐着喝茶。
这家饭馆来往人客还算多，隔壁一桌刚走没多久，便来了一行四人，俱都带着刀剑。王朝一向好武风，少不得一些江湖人士，只不长安城，其他各地都不禁止携带刀具，柳卿云只留意了一眼便没做他想。
许是这家饭馆今日生意不错，半盏茶过也不见菜上桌。柳卿云两人倒是无所谓，正巧走累了脚，多歇会儿也好。隔壁四人催了小二一遍，便聊了起来。柳卿云听得他们口音，居然是京城过来。当下便留意了几分。
其中一汉子道：“听闻那颜妃娘娘近日回这荆州省亲来了。”
一白净书生模样人瞟了他一眼道：“如何？”
那汉子笑□，道：“那日送亲我没能瞅见，这次如有机会可得好好瞧一瞧，倾国倾城究竟是美到了何种地步。”
旁边一人满嘴污言秽语：“我倒是听一兄弟说，美就连远远瞧见了都能挺起来。”
书生冷哼一声：“那种攀龙附凤女人，再美又能如何。”
另一人也冷哼，道：“兄弟可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等女子只怕是个男人都难抗拒。”
柳卿云喝着茶面无表情望着对面霍红颜，只见她面上如先前一般，似是没有听见。隔壁四人却似乎要吵了起来，只听那书生冷冷道：“你们可曾听闻过那四句七言？天生丽质惹天妒，红颜祸水为红尘！孤心难换世间情，独有一身恨长天！”顿了顿，又道：“依我看，那霍红颜不是什么倾国佳人，只是皇上如今年幼，等再过些年岁，便是祸国殃民啊！”
旁边人正要答话，只听隔壁桌砰一声，四人还未反应，那书生就已向后飞了出去，摔饭馆门口，惹人群一片惊声。
其余三人唰站起身，握住了桌上刀剑，怒目转向那立一旁微笑少年。
柳卿云歉意一笑道：“本来无事，只你们言语下实听着反胃，还望见谅。”
为首汉子冷笑一声：“见谅？等你这小崽子吃了本大爷一刀，再来说罢！”说罢便拔刀冲了上来。
柳卿云也不躲，只微微侧了个身，脚下一伸，那汉子便摔了个狗□，没等他爬起。柳卿云便一脚踩他手臂上，另一手钳了他拿刀手腕，一使力，那汉子便发出杀猪般叫声。
那骨头断裂声音听其余两人面如纸色，立当场不敢上前。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这少年出手太狠，直接就断了人手脚。
柳卿云微微眯眼，面色冰寒，只吐出一个字：“滚。”
两人再不多留，一人抗了一个便夺门而逃，那少年眼里杀意令人看了一眼便要胆寒。
柳卿云叹了口气，转身对一直沉默霍红颜歉意一笑：“扰了红娘兴致，我们还是换个地儿吧。”霍红颜点点头，也不出声，只跟着柳卿云出了饭馆。
出馆时，柳卿云丢了一锭银子给掌柜，掌柜接了，笑着目送两人出了门。心道，这是哪家养少爷？出手真真狠辣。
霍红颜被这一搅，怕是今个儿都没了兴致。当下便说要回府，柳卿云只应了也不多说。临近到府邸时，柳卿云忍不住出声道：“红娘莫放心上，市井小民嚼嚼舌根而已。”
霍红颜转头望着她，眼里冰冷惊了柳卿云一跳。她道：“郎将大人真这么想？就不怕我真是那祸国殃民之人？”
柳卿云皱眉，霍红颜冷哼一声道：“若是我说方才那些人说话都是真呢？”
“哪句是真？”
霍红颜眸子又冷了一层，寒声道：“那四句七言。”
柳卿云回想一番，忽脸色一变。霍红颜见她如此，眼神加寒了几分，冷笑道：“郎将大人不也如此。”
“我……”柳卿云垂着头，她只想得霍红颜究竟是不是单亲王手中一颗棋子，若是，那便真应了那四句七言。若不是……柳卿云抬起头，道：“不信。”
霍红颜眸子一闪，又是一声冷笑。柳卿云听得只觉得心如刀刮，她确实怀疑，可打心底不愿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柳家世代，皆是忠臣良将，只有一颗炽热之心，单亲王如今打着阴谋算盘，她只盼霍红颜不其中，可如今……若真是如此，叫她如何抉择？
难怪你会说若有一日，皇上要杀你。难怪你只说不为其他，只为自由。原来如此。柳卿云瞬时想了个通透，望着霍红颜眸子一片悲凉，之前一丝期盼也灰飞烟灭。
霍红颜不知她心思，只以为她嘴上说不信，心里却是信。又见她不语，便道：“郎将大人也莫放心上，那晚只当我……是发了场梦。”
说罢，霍红颜便向亲王府去。
柳卿云心中一顿，生生疼。步跟了上去，沉默不语。只到亲王府门洞时，才霍红颜耳边轻道：“江山不改，誓言不变！”
霍红颜身子明显一震，却不停脚步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