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准备改嫁
第257章 谁敢动她
之后的情况几乎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萧寒的目标只有我一个,就算叶弛上去拦他,他也没有要伤害叶弛的意思。我一边避开他的攻击,一边回忆起萧寒似乎是喜欢叶弛来着。
庆幸的是虽然符阵对萧寒没多大影响,但因为他体内恶魂的关系,到底还是能够稍稍牵制住他一些。我看着他并不怎么麻利的脚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了符纸。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念出咒语的一瞬间,屋子里金光乍现。萧寒见状瞳孔一缩,用力的甩开将他蜡烛的叶弛,转身就要躲开。
我哼了一声,两手飞快结印,把手里的黄符换成了红符,在同一时间念出了更高级的咒语。在我开口的时候,叶弛便再次上去拉住了萧寒,萧寒这一次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个正着。身子一歪,差一些就要倒下去。
我看准时机,在他站住脚之前,立刻拉出之前就缠在身上的墨斗线,凌空一甩,便将那线朝他抛去。
“阿弛!让开!”
我提高声音朝叶弛吼道。
叶弛当即闪开了身子,并且转身接住了墨斗线,在萧寒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配合我用墨斗线捆住了他。
“不愧是百年前的楚家老祖,这么一个简单的符咒,就能将我压住。”萧寒低头笑起来,看了看身上的线,“墨斗线……这东西倒是能够捆住僵尸,但是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东西能够捆住我?”
我笑了笑:“捆不捆得住,你试试就知道。”
萧寒唇角一勾,当即扭动着身体想要从中挣脱,但是那墨斗线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根本没有松懈的痕迹。
“怎么会……”
我站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示意叶弛将他手里的匕首夺下,而后说道:“你知道我后面念的那句咒语是什么吗?”
萧寒皱起眉。
我说:“说起来这一招还是那个人以前教给我的,因为很久以前我捉鬼的时候,老是捆不住。所以他就教了我这么一招,能够让墨斗线变得有粘性的咒语。”一边说我一边弹了弹墨斗线,又慢慢道,“这东西对人是没有作用的,但是对鬼却是十分有效。他教给我之后,我也从来没有用过,今天你来了,就正好试一试。”
“……”萧寒咬牙:“楚翎!”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是有点焦急。
凡是咒语,就会有失去效力的时候。这一招虽然管用,但是却没有办法维持太久。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加上刚才拖延的时间,长屿他们两个人被金光送走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天就会亮,而那个时候墨斗线上的咒语就会逐渐失去效力,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再困住萧寒了。
因为暂时捆住了萧寒,我和叶弛有了片刻的休息,但是我们俩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红色在逐渐消退,天快亮了。
“怎么办?”
叶弛坐在我身边,从刚才开始她的手就不停的搓着。
我看了一眼萧寒,他被我们两个绑在了冰箱前面,神色晦暗的打量着我们。
“等。”
只有等到长屿他们回来,把萧寒弄走,我们才不会被清寂彻底将军。否则的话……
而且就在刚才,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从萧寒进来之后,这五颗轮回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呼唤我,确切的说,应该是那最后一点灵力在呼唤我。
这一下,我是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而萧寒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察觉到我神色异常之后,幽幽的开口:“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了?”
我没有理他,但他还在继续说着:“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五行轮回珠在和你产生呼应,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就在这时,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并且比之前都要来的强烈。
萧寒唇角扬了扬:“你的那个侍卫应该忘记告诉你了吧,鬼玉之间是会相互呼应的,现在鬼玉、极寒之气还有你的灵力都汇聚一堂,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多久,控制自己不去吸取这最后一点灵力?”
“闭嘴。”
我真是有点烦他这喋喋不休的样子,事实上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是让我想到清寂。
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一身。
“还有一件事。”
见我和叶弛都没有说话,萧寒沉默片刻之后又开了口:“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没有心吗?”
“不好意思,”我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有没有心,心是怎么没了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关我屁事。”
萧寒:“……”
萧寒被我噎了一下,但他依旧不依不饶:“你不想听,我就讲给你吧,反正就算你们把我捆起来,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在等,我也在等,那你说,我们到底谁能等到?”
我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想要给他来一个禁言咒什么的,但偏偏在这个时候,轮回珠又开始在呼唤我。
楚翎。
楚翎……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意识险些就沉了下去,好在叶弛在这时候喊了我一声:“阿翎!”
“……”
我闭了闭眼,半晌道:“没事。”
一边说我一边把脖子上的香囊取下来扔在面前的桌子上,但是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那几颗轮回珠依然在影响着我。
墙上的钟终于在这一刻敲响,整整六下。
夙晔和长屿还是没有回来。
“啧啧啧,真是可惜。”
墨斗线上的粘性终于失去了作用,萧寒慢条斯理的扯掉了身上的线,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
一边走,他还在一边说:“实话告诉你吧,当时我的心被留在了那个血池里面。因为本来不应该是我跳进去的,但是清寂用这个人……”萧寒指了指叶弛,“用她来威胁我。那个时候夙晔装作要杀了叶弛的样子,我以为她是被骗了,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代替她跳进血池。可是没想到,最后这还是她和那个叫做夙晔的鬼演的一出戏。”
叶弛动了动身子,面色不善的挡在我前面,不让萧寒太靠近我。
而萧寒停在了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过来,反倒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茶之后,他慢悠悠的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挺蠢的?想知道我既然被清寂骗了,又为什么要替他做事?”
“……”
我抿着唇,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想太多了,我心理活动没有这么复杂。”
萧寒笑了一下,有些嘲讽:“告诉你也没事,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
“因为清寂答应和我说,只要我替他做事,他就会让萧家的人活过来。”
这一下,我终于抬眼看他。
“你想让萧家的人活过来?你是为了这个才帮他做事的?”
萧寒微一颔首。
我只觉得太可笑了,长屿也是,萧寒也是,还包括之前的夙晔,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会对清寂死心塌地?那只艳鬼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好吗。
不过之后想一想,我就有点明白了,清寂救过夙晔和长屿,而鬼对这种事向来比人看重,之后他又答应萧寒要帮他救活萧家的人,我倒是有点好奇,他究竟要怎么复活那些人。
可是萧寒却不打算再和我多说,喝完一杯茶之后,他又站了起来,神色平静的看着我:“你们拖延了一晚上的时间,都没有等到那两只鬼来,看来是清寂赢了。”
我眉头微蹙:“是清寂在路上拦住了他们?”
萧寒说:“你以为呢?”
“但是清寂不是长屿的对手。”
“那又如何?”萧寒嗤笑,“长屿本来就想着要杀了清寂,只要清寂不被他抓住就好了。至于那只叫做夙晔的鬼,清寂更是没有放在眼里。所以他只要和长屿躲躲猫猫就好。不然你以为,之前他为什么会故意让长屿听见你和叶弛的话?”
太可怕了。
我这么想着。
我们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在清寂的算计之中。七百年前是这样,七百年后也是这样。
我嘴巴动了动,在这一刻第一次对清寂有了真正的恐惧。
萧寒就冷声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想要知道的,不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了你,现在,我就该做我的事了。”
“楚翎,你该上路了。”
说完这句话,萧寒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抬起自己的手腕就要割下去!
我和叶弛都离他太远了,这个距离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
但就在那把匕首接触到萧寒身体的那一瞬间,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阴气,而后便听见那个熟悉的嗓音:“上路?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动她?”
我捂着嘴,这一晚上悸动的心,终于在这一刻逐渐归于平静。
“六哥。”
有句俗话说得好,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但是江楚城并没有杀萧寒,因为在那之前我阻止了他,并且告诉他,萧寒吞蚀了郑芸微的魂魄,因为这样,让郑芸微体内的极寒之气渡到了他的身体里面。
加上萧寒本来和我就是血亲,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杀了萧寒,那我和叶弛这一晚上的拖延,就白费了。
江楚城听我说完之后,扫了一眼被他丢在角落里,已经昏过去的萧寒,嗯了一声,过后摸了摸我的头,说:“抱歉,我回来晚了。”
我觉得我可能得了一种,他一开口说话我就忍不住想哭的病。
不过想到旁边还有叶弛在,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这一晚上的心惊胆战,惊心动魄,都在看见他的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没事,看在你刚才英雄救美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了。”
江楚城:“……”
说完我看了萧寒一眼,在江楚城开口之前,问道:“他要怎么办?”
“找个地方关起来。”江楚城说。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先前扔在桌子上的五行轮回珠上,低声道:“还好赶回来了。”
我抬头看他,想起之前司命说他去阴间的这段时间,也在寻找能让我补全魂魄,同时又不会让我死掉的办法,遂又问道:“六哥,你找到办法了吗?”
他侧着头,唇角勾起好看的笑:“你觉得呢?”
我看了看他,说:“你这么厉害,应该找到了吧?毕竟,长屿走进这屋子里还要受伤,你伤都没有受一下。”
终于把这句吐槽说出来了,我心情又舒畅了一些。
他哭笑不得的看我:“什么歪理。”过后又问:“长屿也来了?”
我摸了摸鼻子,点点头:“他和清寂闹掰了,担心清寂会因为着急想要鬼玉,而对我下狠手,所以就过来了。”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之前都没有回来,所以……我想着长屿能留下来也是能够帮忙的,你、你不要生气。”
他笑了一声,语气平平:“为何生气?”
我说:“因为之前你说不会对长屿手下留情。”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淡淡道:“那只是在他会伤害你的前提下,我不在的时候他能够保护你,我……很承他的情。”
江楚城一边说,一边牵着我坐在了沙发上,过后又转头看向叶弛,说道:“多谢。”
但叶弛并没有说话,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她就保持着一个姿势,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我只以为她是想夙晔了,于是安慰道:“有长屿在,夙晔不会有事的。”
叶弛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过后又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进了屋。
我挠挠头,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而且好像,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还是只是我的错觉?
……
长屿和夙晔果然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回来了。
开始我还有点担心长屿和江楚城见面之后会打起来,虽然江楚城之前说很承长屿的情,但是不代表长屿会放下心里的芥蒂。不过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我昨晚上对长屿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叶弛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夙晔回来之后就奔着她去了。
他进去之后,我问长屿:“清寂去拦着你们了?”
长屿点点头:“我们被那道金光送到了阴间,小姐身边只有叶弛姑娘一个人,所以我心里一直着急要赶回来。但是在路上被清寂拦下来了,我想着这件事是因为清寂而起,加上之前那些事,一时没忍住就跟他打了起来……”
和萧寒说的一样。
我揉揉眉心,想着清寂果然把长屿摸得很透。
这样一来,就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把地藏王菩萨放在门口这件事,清寂是一早就料想好的。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给萧寒拖延了这么多的时间,却被萧寒用来给我们解说。
而江楚城又恰好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这样就让他的计划暂时落了空。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现在萧寒已经被捉住了,清寂应该就没有办法让鬼玉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融合,之后小姐可有什么打算?”长屿问。
我看了长屿一眼,暂时没有回答。
轮回珠现在已经找齐了,而且我之前担心的事也在逐渐发生:轮回珠在和我发生呼应,就算我不去碰它,它也还是会影响到我。
而且现在清寂的城府太让我害怕了,就算萧寒已经被我们捉住,我也不敢真的放下心来。
万一他连这件事也已经算计好了呢?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几百年,不可能把成败都压在萧寒一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
“别怕。”
江楚城摸了摸我的头,过后又低头吻了吻我:“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完,长屿也接口道:“长屿也会保护小姐。”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但心里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已经完全亮开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赶忙往阴凉处躲了躲。回头又发现江楚城和长屿压根儿一点事都没有,忍不住问道:“你们俩不躲躲?”
江楚城附身在易文修身上,所以不怕阳光我能理解,但是长屿居然也不怕,末了还一本正经的和我说:“没什么影响。”
我:“……”
有时候我觉得,长屿比清寂要可怕的多了……
因为清寂的原因,这几天来我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江楚城回来了,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了长屿和江楚城的对话。
“翠儿不是公子所杀?”
长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讶。
江楚城淡淡道:“我为何要杀他?”
“我也是无意间听说的,用来让小姐恢复灵力的那九十九个生魂,最好是越亲近的人越好。我的魂魄被公子捡到,而那个时候翠儿恰巧又死在公子的府门前,所以……”
“所以,你便觉得是我杀了翠儿?”
我没有听见长屿的回答,但是可以想到他应该是点了头,因为我听见江楚城说:“翠儿那时候并非死在我的府门前,而是死在了离开的途中。那时候她想要见翎儿一面,我没有允许,后将其撵走,大概被那只艳鬼看了去,就正好取了她性命吧。”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被清寂陷害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我有点为他抱不平。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感觉到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脸颊,之后他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她素来疼翠儿,纵使我再想要让她变回生前的样子,也不会做这些让她伤心的事。她若是伤心,我比谁都难受。”
“……”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回过了很久,我才听见长屿的声音:“公子,并没有点燃我和翠儿的魂魄?”
江楚城说:“清寂对你说了什么?”
长屿悔恨道:“他并没有直接对我说这些,都是我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到的……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深信不疑。”
哎……
我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果然是真傻。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只有公子在对他说想要得到鬼玉这件事,是我亲耳听见的。”
“哦?”
“那日……我瞧见公子和清寂在一处亭子里,过去的时候就正好听见了这话。”
江楚城摩挲我脸颊的手指顿了顿:“是你死后?”
“是。”
我以为江楚城会否定长屿的话,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
“确有其事。”
我身子动了动,听到这里已经睡不下去了,但是江楚城手掌却在这个时候覆上了我的眼睛。他说:“鬼玉为下三界的圣物,我的确想要得到鬼玉,但这世间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法和翎儿相比。”
我心头一颤,终于忍不住扒开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眼眶发红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我,嗓音醇厚:“不是困了,还不睡?”
你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话,让我怎么睡得着!
我瘪着嘴看他,刚想要开口,就忽然听见走廊一侧传来夙晔的声音:“弛儿!”
那语气十分焦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夙晔又做了什么事惹了叶弛生气,忍不住偏头去看。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叶弛手里拿着刀朝我走了过来!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的头发竟然就已经长过了腰间。而她的手上满是鲜血,不过三两步,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阿翎,你仔细想一想,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
我的脑子里又浮现出清寂的话,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叶弛。
江楚城将我拦腰抱起,飞快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但还是晚了。
叶弛的血,并没有洒在我的身上,而是洒向了桌子上放着的五行轮回珠。
我看见她朝我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她嘴巴动了动,一字一顿:“你想想,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发鬼。
在轮回珠的光芒亮起的时候,我突然间明白过来,叶弛早在之前就被这东西附身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我想起昨天晚上叶弛那些怪异的举动,她一次次的撩头发,还有后来放萧寒进来。可这些这都是以前那个叶弛根本不会做的。我的确是感到了她有所不对,却始终没有引起重视。
现在想一想,应该是发鬼在影响着她。
是什么时候呢?我们去那家面馆?又或者说,是在她去追那个老板的途中?
我想不通。
因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轮回珠的光芒渐渐将所有人包裹,当那白光蔓延过来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一颗泛着光芒的黑色珠子在我的身体里。
原来这就是鬼玉。
意识逐渐在抽离,江楚城和长屿的痛呼充斥着我的耳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骇的表情,当叶弛颤抖着想要走过来的时候,江楚城用力扼住了她的脖颈。
夙晔被长屿钳制住。
我在心里和他们说着不要,一切都是我太大意了,和谁都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这盘棋,到最后还是清寂下赢了。一步一步,我们就如同在他掌心中一样,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反应,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夙晔在一开始就说到了叶弛也能够促使鬼玉融合这件事,我以为我们已经防范得很好了,却没有想到他最后的一步将军,是这么的让人措手不及。
最后一颗轮回珠的灵力在慢慢进入到我的身体里,那一刻,我终于看见了那些被我遗忘掉的所有记忆。
我不叫林阮。
最早的时候,应该叫做萧阮。
十年前南方萧家遭遇灭门,之后我被化名为林慕的清寂带走。宗家和分家,上上下下百来号人,除了我和分家的萧寒之外,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之后我和清寂生活了十年。
他教会了我所有的事,像个长辈一样同我生活在一起,但同时又对我下了一个咒。咒语本身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会逐渐改变我的记忆,而后在之后的时间里,让我慢慢忘掉这个人。
而我之所以没有成为萧家这一世的老祖,也不过是拜他所赐。
一切皆因七百年前,天劫落下来之前,我在雪地里和阿音说的话。我和她说若是有来世,但愿我可以不再做这老祖,可以平平淡淡和那个人过往一生。
他听见了前面半句话,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把我言语中的那个人当成了自己,固执的相信我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曾经无数次的跟我提起为什么我不记得之前的事,然而那个时候我只以为他说的是关于我十岁之前的事,却没有想到他说的是我千百年前,我刚由鬼玉转世之后的第一世。
轮回珠里面的记忆并没有我最早的那一世,所以我只能从他过往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些。他和我说最早的时候,我应当是要和他在一起才对,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我和那个人日久生情,选择了和他在一起,而不是清寂。
因爱生恨,最后我被清寂杀死。
而他在过后又被江楚城杀死。
因为心中有所执念,有所怨恨,所以清寂始终都没能够去轮回。他死之后才知道了江楚城的身份,知道他那时候来阳间,只是为了寻找鬼玉。
鬼玉是下三界的圣物,手持鬼玉者可以号令下三界。
清寂想要报复江楚城,从那时候开始便一心想要得到鬼玉。他认为只有得到下三界,才能够让江楚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同时他又发现了江楚城对我的感情,发现其实不用得到下三界,他也能报复他。
只要我死,只要我痛不欲生。
那个人就会悲痛欲绝。
鬼的执念是可怕的,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他的爱恨终于发生了扭曲,而把这种执念归根到了我的身上。他觉得如果当时我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不会死,他也不会死。
也更加不会有后来楚家的天劫,以及最后萧家的灭门。
他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报复我,报复江楚城。
看见这些记忆的碎片之后,我当真觉得可笑。清寂不过就是一个把爱恨挂在嘴边的疯鬼,他看似运筹帷幄,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心没有理智,甚至没有感情的,真正的恶鬼修罗。
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他是可怜,但现在我却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这最后的结果,到底还是我们输给了他。
鬼玉融合,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这熟悉的感觉一如七百年前,只是那个时候那个人还能对我说,他生生世世都会来找我,然而这一回,我却是要真的消失了。
没有魂魄,没有生命。
从这天地间,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
那个时候我在他面前失去,就已经让他濒临崩溃,这一次,他又会如何呢?
还有糖糕……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见见她。
而这一世我们的这个孩子,我也还没有来得及将他生下来。
我的意识像是飘在一片汪洋大海上,海水是黑色的,我在这片大海之中浮浮沉沉,心中清楚这大概是我能看见的最后画面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到什么地方。
“……”
我好像听见耳边传来了什么声音,等到我仔细去听的时候,去发现是一段调子十分奇怪的歌声。
“有客有客鬼城中,昨夕昨夕今日终,衣衫褪去眼前红,愿前生事莫再重……”
愿前生事莫再重。
可笑的是,这一次我不但让前生事重复了,还重复得这么彻底。
大概是人之将死,想到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
伴随着耳边越来越清晰的歌声,我又看见了那一年我被人抬在棺材里去见他的景象。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的从头顶落下,等到那些纸钱全部都穿过我的身体,落入海中的时候,我看见了那颗变得硕大无比的鬼玉。
而就在同一时间,我好像听见了一段奇怪的对话。
“你想好了?当真要这么做?百年前你已经做过同样的事,你应该知道她那时候有多难受,否则你也不会一直藏匿在暗处,躲着她不再见她。如今虽说你没有办法点燃自己的魂魄,但是这种方式,和七百年前也并没有什么两样……你觉得,她醒来之后……”
“她一定会怪我。”那个我熟悉的嗓音淡淡的说道,而在他说话的同时,我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身子,在慢慢的往下沉。
“她一定会怪我,怪我再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让她醒过来,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但如果我不这么做,这一次我就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你这么做,等她醒过来之后,又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劝你一句,同样的事做一次就好,生死有命,你这一次一次的违背天命,就不是怕惹怒上三界的那群人?”
“不是还有你吗?”他轻笑一声,“况且,若是温禹到了此番地步,只怕你做的不会比我少。”
“……”
之后那声音冷哼一声:“你们两一个借走我的生死簿,一个又要我做这种事,若不是千年前你出手相救,今日我必不会应你。”
“千年前那事我倒是费了一番心思,现如今这件事于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顿了顿,“她可看见生死簿上的内容了?”
“给她的时候我做了点手脚,最后一页也已经被我撕下来了,她没看见。不过我劝你还是坦诚一点,她说不定还能够好过一些。”和他说话的那人也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说道,“只是你做的是不是有些太狠绝了?清寂如今已被你杀,她身边的那只鬼也被你送去了轮回。就连那个小道士和她身边的鬼,也不知道被你弄到了什么地方。你心里纵然是有气,也不……”
“她死了。”
他的声音冰冷,犹如寒冬里的大雪。
“你这是迁怒。”
“那又如何?”
“……”
“罢了罢了,随你吧。”那人说,“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她若是问起来,我可不会和你一样隐瞒。”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头疼,“你若是同她说这件事,照她的性子,那必然是等不了的。现如今虽然清寂已死,鬼玉也拿了出来,但是那个人的封印也快到时间了。到时候若是去找了她,你替我多照拂些。”
而在听见他开口之前,我的身体就开始慢慢沉入海水中。
被水淹没,纵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半分感觉,也觉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个自然。倒是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方法?”
“先前去阴间的时候,偶然得知。”
“呵,你这话哄哄她就算了,莫非你以为我会信?罢了,多说无益,我们开始吧。”
“嗯。”
那两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但在那一刻,我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等着我。”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眼的是被贴了黑色墙纸的天花板。我慢慢将手举起来,愣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弛的血滴在了轮回珠上,促使我体内的鬼玉融合,而我分明记得之前自己看见了鬼玉从身体里跑出来。
我应该……死了才对。
“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蓦然想起,我转过头去,便对上了陆严那双漆黑的眼睛。
“陆、陆判大人?”
我有些愕然。
扭着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除了天花板,这卧室里的所有装饰都是黑色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灵堂现场。
这里好像是陆严的家。
我讷讷的看着他,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严原本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的,听我这么问,他起身往我这边凑了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说:“脑、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陆严嗯了一声,又扫了我一眼,然后从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端了一杯像是咖啡又不像是咖啡的东西,递到我的面前:“喝了它。”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能不喝吗?”
陆严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接过那个杯子,嗅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味道之后,才喝了下去。陆严看着我喝完之后,方才淡淡道:“你刚才喝下去的是安魂的药,虽说你们两个的魂魄能够融合,但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往门外走。
我脑子一嗡,问他:“什么叫魂魄可以融合?我和谁的魂魄可以融合?”
陆严脚步一顿,转头淡淡道:“你觉得除了他,还有谁和你的魂魄可以融合。”
“……”
我坐在床上,只愣了一秒,便手忙脚乱的到了陆严跟前,颤声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和我的魂魄融合?他、他人呢?”
陆严低头瞧了我一眼,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他这个样子让我感到十分的害怕,我抓着他的手臂追问:“陆、陆严,你说话呀,回答我,他人呢?我为什么还会活着?我明明记得鬼玉已经从我的体内出来了,为什么我还能够站在这里?还……还是说我们之前都猜错了,其实鬼玉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之后,并不会让我死?”
我紧紧的盯着他,生怕漏掉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短短的一分钟,就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陆严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不紧不慢的说:“他找到了能够让你活下来的办法,所以你就活下来了。”
“不要和我打太极!”我提高了声音,他越是这样不告诉我,我心里的恐惧就越大,“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他去哪里了?他、他还活着吧?啊?”
这一次陆严倒是很快点了点头:“还活着。”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可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听陆严说:“但也快死了。”
“……”
我一个大跨步走到他的面前,咬唇道:“他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陆严说:“我已经说完了。他把自己的魂魄给了你,让你活了下来,现在自己睡了过去。”
他说的是睡,并没有说是死。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能够平静点,过后问道:“什么意思?他睡过去了?就是说还能醒来?他、他为什么……”
大概是看我说话都不利索,陆严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他拂开了我的手,拿着杯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虽然他把自己的魂魄给了你,但是还是留下了一魄,现在人还没有死,就是暂时醒不过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等到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脚一软,要不是扶着旁边的木栏杆,我差一点就要跪下来。我急道:“他怎么又做了这种事!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陆严定了定身,站在台阶下面看我,声音淡然:“在想怎么把你救过来,虽然方法不太好,我当时也制止过,不过能让你活过来,而且又能保证他不死的方法,也只有这么一个了,你不要辜负他。”
“……”我讷讷的看向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他没有死,而我也活过来了,这是好事,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弯起唇角。只听陆严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之所以让你不用太担心,是因为他还是能够活过来的,就是需要花费的时间长一点。”
陆严说到这里,好像是哼笑了一声,过后继续道,“原先我以为他去阴间想办法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
“需要花费的时间长一点?”我说。
陆严微一颔首:“刚才我也说过了,他现在只剩下了一魄。不过他身为冥子,本身的力量又不弱,少则等个三四百年,多则等个六七百年,他总是会活过来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
三四百年?六七百年?那个时候我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好吗,还怎么和他见面?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要靠自己吸收天地万物的精华,来化成自己的魂魄,然后才能醒过来?”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问道。
陆严这次没有回答我了,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他举步就要继续往楼下走,我吸了吸鼻子,赶忙追了上去:“陆、陆判大人!你等等我,等等我!”
陆严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我一咬牙,干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问道:“那就没有能够让他快一点醒过来的方法吗?我、我知道鬼是可以通过吸食其他鬼物的魂魄来恢复自己的魂魄的,我、我能去帮他收集吗?”
陆严闻言,总算是再次停下来。
他低着头,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得好似要把人吸进去:“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我点点头。
他说:“可以是可以,就是就算你这么做也不会加快太多的速度,他要是醒过来,也得花上个一两百年,你等的起吗?”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陆严脚步稳健的进了厨房,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他出来,我又不死心的走了过去,想了想说道:“你不是判官大人吗?那、那如果我这一世没有帮他收集够魂魄的话,下一世……”
陆严转过头:“你怎么知道自己还有下一世?”
我嘴巴动了几下,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陆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半晌扯了扯嘴角:“他把自己的魂魄给了你,你体内便是恶魂。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就是你现在已经是个半人半鬼的人了,根本就入不了轮回。”
“我……”
我刚说了一个字,陆严又慢悠悠的说:“但是你也不会死。”
“……”
这种大喘气的感觉让我实在有点忍受不了。
我稍微想了想,过后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我成了跟萧寒当时一样的半人半鬼,入不了轮回,也不会死?就如同一个怪物一样?”
陆严眼光扫过来:“你是不是怪物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也不能见阳光,否则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受到影响。”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是什么滋味。
我以为我死了,但是我又活了过来,并且是又一次被江楚城渡了魂。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死去,而是进入了漫长的沉睡。
想到这里,我问陆严:“他给自己留下了一魄,那就是说,我现在的魂魄也还是不完全的?”
陆严点点头,他瞟了我一眼,又说:“但是你体内的已是恶魂,便能够自己吸收天地万物的精华,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慢慢修补起来,无须担心。”
他刚一说完,我便捂着脸慢慢蹲了下来。
本来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原本是想着自己会和他分开了,可是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够和他在一起。这种喜悦就如同浪潮一般将我围住,带着我在海里浮浮沉沉。
陆严沉默的站在一旁,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着我,但是我已经无法顾及到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个不停,就好像要把这么久以来的所有惊恐、所有不安,还有所有的一切,都化成泪水流干流尽。
过了好一会儿,陆严的声音又缓缓在头顶响起:“清寂已经死了,鬼玉现在在我这里,这东西现在已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等他醒过来之后,我就会交给他。”
清寂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听陆严继续说道:“你的侍卫被他送去了轮回,那个小道士和那只鬼,也让他弄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也只有等他醒了之后,你问他才知道了。”
“……”
我放下手,有些泪眼婆娑的看着陆严,肩膀抖了两下,问道:“那现在他在哪里?”
陆严慢慢吐了两个字给我:“阴间。”
我刚想问陆严我能不能去见见他,陆严就在那之前开了口:“你现在才刚刚醒过来,虽说之前你们俩的魂魄也融合过,但毕竟你只是个生人,你本体的鬼玉被取走,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能适应。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看他吧。”
我怔愣的说不出话,感觉故事好像发展得有点太顺利了,有点不应该,但是又觉得这样的确是最好的结局。
我重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脚,问道:“距离我死去,过去多久了?”
陆严说:“四年。”
“这过程并没有很顺利,你要是想知道,等他醒来之后问他吧。”陆严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
四年……
我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肚子,却感觉不到里面的胎动,惊愕道:“我、我的宝宝?”
陆严对我这种没完没了的问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说道:“那个鬼胎是鬼玉在你体内的时候有的,现在鬼玉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对你们两个都多少有点影响。鬼胎现在和他一起进入了沉睡,但是醒来的时间一定比他早。”
末了陆严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一一给你做解释,剩下的问题你直接去问他,别来烦我。”
说完这句话陆严就神色漠然的从我面前走过,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厨房里。
如同陆严所说,因为鬼玉离开我的身体,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能适应过来,醒来的那一天大概是心里着急,所以也没有注意,后来慢慢我就发现自己走路有点颠簸,就像是瘸了一样。我的灵力还在,并且因为和江楚城魂魄的融合变得比以前更加灵活好用。
陆严没有跟我解释这些,最让我奇怪的是,那个原本一直跟着他的温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之后又过了四个月,终于在一个阴雨天,陆严来和我说时候到了,要不要去阴间看看他。
我们从很久之前关押萧寒的那个阴阳边界到了阴间,和之前来的每一次都不同,现在的阴间到处都弥漫着鬼气,并且肆乱无章,如果不是因为陆严走在我的身边,我毫不怀疑那些怨魂会冲上来将我围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低声问陆严。
陆严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听见我的问题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很想回答我的问题,但过了半晌,他还是淡然道:“因为炎月被关起来了。”
我愕然的转头看他。
“你死之后,他几乎是扫平了酆都,炎月被他关了起来,还有一些鬼差都被他杀了。要不是当时我拦着,恐怕这里已经被他夷为平地,而阳间的秩序也早就大乱了。”
“那、那酆都现在岂不是没有人在看管?”
陆严看了我一眼,吐出一个字:“我。”
“……”
我越来越好奇到底在我死后的那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陆严没有一点要和我说的打算,有时候问起来了,也就是简单的回答一下。只是有一天,我夜里醒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一次我是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叶弛、夙晔、长屿,还有长眠的江楚城,他们都已经不在我的身边,这让我多少觉得有孤单,可只要一想到我还能够活下来,我就觉得这样的结果也是不坏的。
陆严不会和说这些,那我就等他醒来之后问他好了。
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等。
陆严把江楚城放在了幽暗城。
这是我自从那次跳入血池之后,第一次踏入这里。就像当初江楚城附身在易文修身上的时候,跟我说的那样,幽暗城的确已经被废弃了。
原先这里多少还能看见有鬼物行走,现在别说是鬼物,更是连鬼气都感觉不到。
“他在锁魂台上。”
我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陆严走到了锁魂台下。
这里似乎是唯一一处没有什么变化的地方,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走上去的时候,再也没有了那种阴冷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我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可当我回过头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女人,动作快一点。”
陆严走在前面冷冷的说。
我哦了一声,摸摸鼻子赶紧跟了上去。
陆严说:“看样子你并不是很想见到他。”
我惊奇的抬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会!我、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他!”想了想,为了不让他误会,我又道,“刚才走上来的时候,好像觉得有谁在背后看着我……”
一边说我一边往后看了一眼。
这个锁魂台是建成了一个镇魂的样子,山下有一个湖泊,湖泊中又有一个小岛。之前来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懂,还是萧寒给我讲解这些的,但是现在我自己看时,发现的确是这样。
陆严顺着我的目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又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走。
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跟了上去。
山顶雾气缭绕,一如我第一次来的样子。只是因为幽暗城的废弃,这里的怨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除此之外,杀神殿也还是之前那把那个样子。白玉宫殿近在眼前,殿门口两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的两条大蛇,嘴巴大张着,露出其中尖利的獠牙,那栩栩如生的模样就好像下一秒就会飞出来一般。
先前在殿外的那座小小的拱桥不见了,原先血池里面的水也变得澄清,如果不是陆严和我说这里就是锁魂台,恐怕我真要认不出来了。
我并没有着急和陆严进到杀神殿里面,因为在之前,我看见不远处的那棵树下,有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孩儿在轻轻拍打着皮球。
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就像是感应到了一下,也抬起了头,她的眉眼都长得极像我,等我看清楚之后,眼眶又忍不住变得湿润。
“糖糕……”
我讷讷的喊出她的名字,她将皮球抱在怀里,过后动作轻柔的放在一边,又慢慢的朝我走来。
“娘。”
终于她来到我面前,抬着头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手有些颤抖的摸上她的脸,一别七百年,她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个子好像稍稍长高了一些,但看起来也仍旧是个孩童的模样。
来的路上我想过会不会见到她,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糖糕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蹲下来。我吸了吸鼻子,在她面前蹲下,听她说:“娘,都七百年了,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我:“……”
我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声音有些哽咽;“想我没有?”
糖糕点点头:“想,但是爹不让我见娘。”
我嗯了一声,开始瞎掰:“因为你爹觉得我见了你就会不喜欢他了,所以不让我们见面。”
糖糕:“……”
糖糕一副不想再和我说下去的样子。
我将糖糕抱起来,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这一回陆严倒是没有催促我,而是站在一边看着我,等我察觉到他还站在那里的时候,肩膀一抖,赶紧走了过去,正想开口,陆严就率先道:“走吧,他就在里面。”
糖糕抱着我的脖子,小声说:“娘你不用担心,爹在里面很好。”
我摸了摸她的脸,跟在陆严身后走进了杀神殿。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里面,我原本以为这个地方会像阎罗殿那样阴森可怖,但是没想到内里却是十分简洁,我张望了一圈,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过后想起里面的陈设竟然和我当年在楚府上的时候有一些相像。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杀神殿很大,我一路跟着陆严差不多走了有十来分钟,才终于走到头。
面前是一道白玉做的门,陆严抬抬下巴,示意我他就在里面。
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他。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玄衣蟒袍,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在离他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踌躇得有些不敢上前。
糖糕看看我,又看看他,忽然有些开心的说:“娘,我们终于团聚啦。”
我神色一动。
想着是啊,兜兜转转七百年,我们一家四口才终于团聚,只是可惜有两个家伙睡了过去。
糖糕趴在我的肩头,缓缓道:“娘,陆判大人说我可以和您一起走,他有点不想管我们了,说要是我们有本事的话,就把爹一起带走。你体内现在有爹的魂魄,离他近一点总是好的。”
我这头还看着江楚城伤感,乍一听糖糕说这话,顿时有点懵:“他什么时候说的?”
糖糕眨眨眼:“刚才呀。”
我扭头看了一眼,陆严在外面没有进来,但是中途也没有和糖糕说过话啊。
糖糕伸出手拍拍我的头:“好啦娘,不要去想这些不重要的问题啦,这对你来说有点太困难……呜呜呜……”
糖糕的话没说完,我就抬手给了她一下。
过后没多久,我就听见了陆严的声音:“把他带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视线落在江城身上:“离开阴间之后,你们就不要回Y城了,另外找个地方过吧。他要恢复过来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你们记着不要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我点点头,过后又听陆严说:“生死簿我就不拿回来了,那上面有我的神识。你若是以后有什么需求,我也可以早些知道,这些都是我应允过他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再看两眼就和他一起走吧,到阳间之后他就只是一缕魂魄,不用担心带不走他。”
说完,陆严便转身离开了。
那之后我带着江楚城回到了阳间,在陆严家里最后住了几天之后,便离开了Y城。
要去哪里我也没有想好,只是现在我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和我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个样。
那之后过了差不多三年左右,三年间我辗转过不少地方,去给别人捉捉鬼,偶尔也看看风水。这让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七百年前,但是这一次我却并不是在消磨时间,而是在争取时间。
我捉的鬼都是一些恶鬼,再不然就是一些被束缚在阳间,没有办法进入轮回的鬼。细细数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是江楚城到现在却也只是刚刚恢复了一魂一魄。
这让我意识到,要是想快点让他回来,我还得要努力很久才行。
一年前我和糖糕到了一个叫做印城的地方,这里的人都很迷信,思来想去,我俩一合计,就在这里开了一个杂货店。其实里面也没有卖什么,最主要的还是挂了招牌,说是能给人捉鬼看风水。
因为钱不够,所以铺面不是很大。倒是后面有一个小房间,晚上碰上天气好还有阴气重的时候,我就会把江楚城的魂魄放出来,让他吸食一点日月精华。
这天天气不怎么好,看着都阴沉沉的,糖糕趴在柜子后面打盹儿,我则坐在另一边,有些无聊的算着按照这个速度,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够把魂魄收集齐。
但可惜的是我数学并不怎么好,算了半天也没有算出个究竟来,最后只能把笔一丢,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铃。
我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小姑娘,她手里拿着一把伞,面色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像是一路跑来的。
我问:“要买什么吗?”
那姑娘环视了一圈,迟疑的走上来,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请问……这里的老板在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就是啊,你有什么事?”
她啊了一声,语气陡然变得有些激动:“你、你好!我听人说这里的老板会捉鬼,是、是真的吗?”
我一听就知道生意来了。
就连一旁的糖糕也在这时候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到了我的怀里。
我问她:“怎么了?”
那小姑娘看了一眼糖糕,又看了看我,有些气息不稳的说:“我、我叫萧晴,是这附近二中的一个学生。就在几天前,我发现我身边出现了一件怪事儿。”她顿了顿,“其实也不是几天前发现的,应该说是我早就察觉到了,但是几天前才亲眼看见。”
我拍拍糖糕,让她去给萧晴倒杯水来,而后又和她说不要着急慢慢讲。
“姐姐,水。”
糖糕倒了水来,萧晴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这才喘得没有那么厉害,她继续说道:“刚、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说:“你和我说其实之前你就察觉到了,但是几天前才亲眼看见。”
“哦哦,对,不好意思,我有时候会忘记事儿。”萧晴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道,“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前吧,我们家搬了新房子,挺漂亮的,房间里的装修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来的。但是我和我妈妈说把书桌弄到墙角的位置,我原本是想着别的地方能放点其他东西,比如漫画书的书柜啊什么的,但是有些放不下,我就只好……”
我听了半天也没见她进入正题,赶忙摆摆手,打断她:“你说重点吧,这些铺垫可以不用说了,也不是写作文。”
萧晴被我说的脸一红,连着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过后才说道:“当时把那个书桌放在墙角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都会觉得脖子痒痒的,起先我还觉得是蚊子什么的。但是只要我一离开那个地方,脖子立马就不痒了。”
糖糕听的十分入神,托着下巴看她,见她停顿下来,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萧晴的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或者可以说有点苍白,她端着面前的水杯又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然后这种现象持续了好多天,有一次我和我闺蜜讲起了这件事。我、我闺蜜是那种比较迷信的人,她听完之后就告诉了我一个方法,说是让我晚上回家的时候,用手机把我的墙角照下来。我、我胆子小,当时并不敢这么做,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这么做。但是就在几天前,我表姐到了我家,她、她特别喜欢拍照,到我房间之后就各种自拍,可是……”
说到这里,她脸上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虽说她的描述有些乱,但我多少还是听明白了一些,见他停下来,我道:“可是?”
“可是她不小心拍到了墙角……她来的时候我还和她说过墙角那个地方有点不对劲的事儿,她当时还嘲笑我。拍了照之后特地把照片给我看了。”
“发现什么了?”
萧晴摇摇头:“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表姐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没有一点预兆……我睡眠一向很浅,当时看见面前有光之后,就有些清醒了,后来迷迷糊糊的凑过去一看,却发现……发现那张先前什么都没有的照片上,多出了一张人脸来……”
她越说越害怕,到最后身子几乎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糖糕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姐姐不要怕呀,就只有那张照片吗?”
“如果、如果真的只是只有那张照片就好了……”萧晴眼睛有点红,“可是自从那天之后,每天晚上醒来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站在我的床边。甚至有一次,我刚关上灯,就被拖到了床中间。我害怕得不得了,去跟我妈说这个房子不干净,但是我妈却觉得是因为我要参加高考了,压力太大没有睡好的原因……”
“最可怕的是昨天……”萧晴咬着下唇,“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我开始听见耳边有人在悉悉索索的说话,我一下子就想到那个女人,睁开眼的时候……就、就看见那个女人躺在我身边!呜呜呜呜……太吓人,真是太吓人了!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就怕回去就看见那东西。”
我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安抚的说:“你既然已经亲眼看见了,难道就没有去寺庙里求点开光的灵符来?”
萧晴点了下头,过后又摇摇头:“原本是有的,可是在搬家之后,我妈就把那些东西给我丢掉了。那天我看见那张照片之后,就去过寺庙,求了个开过光的铜钱来。但是……但是好像一点用都没有,那个女人还是会出现……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和同学说了之后,他们有人给我说了这个地方,让我来看看,所、所以我就……”
我点点头,明白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问她:“当时你们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照到了角落?”
萧晴泪眼朦胧的颔首:“是……因为我之前给我表姐说了那件事之后,她就不相信这是真的,非说要去试一试……最近我表姐要是莫名其妙的就病了,整个人看着奄奄的,反正不是太好……”
我有些奇怪:“你家里人就没有人相信你说的这些?还有你们住的那个地方,是新建的房子还是以前的房子然后推翻了重修的?”
萧晴一脸疑惑,不明白我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给她解释道:“很多地方新建的房子都是建在以前的乱葬岗上,但如果是老房子推翻之后重修的话,这种可能性就很小。”
听我这么说,萧晴还是有点愣神,过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我对这些不是很明白。”
好吧。
我瘪瘪嘴,又问:“那这女鬼除了出现在你的面前,吓吓你之外,有做过什么别的事吗?或者说有没有跟你说过话?”
这么说可能有点吓人,萧晴一听肩膀跟着就抖起来,好半晌才讷讷道:“没、没有吧……”
我看着她。
她又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过后说:“好像之前她出现在我床边的那一次,对我说过什么,还不走之类的话……”
我摸摸鼻子,有点明白了。
看来这只鬼对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赶走她。想了想我对她说:“你晚上回去把你的书桌换个位置,然后在在窗台上挂一面镜子。哦对了,那次她爬上你床的时候,你记不记得你鞋子是怎么放的?”
萧晴不明所以的看向我:“鞋子?我、我不记得了,这些小细节,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对她说:“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留意一下吧,不要让鞋子的头冲着自己的床。”
“为什么?”
“因为……”我冲着她笑了笑,“鞋头冲床,厉鬼上床,听过这个说法吗?”
萧晴浑身一抖,头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说:“你按照我说的做吧,我保证她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了。”
“真、真的吗?”萧晴激动的抓住我的手。
我嗯了一声:“她对你本身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赶你走,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去问一下你父母,这房子到底是新建的还是推翻了重修的。”
“那如果是新建的呢?”
“如果是新建的,你就去查查这个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到底是不是乱葬岗,是乱葬岗的话,又是谁的坟头,看你这情况,说不定是住在人家坟头上了……你们家是一楼吧?”
萧晴点点头,过后又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因为只有住在一楼,才会压在别人的坟头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估计你的那个房间,正好是那鬼的坟墓,所以那鬼才会来找你。”
萧晴这下脸都要吓白了,赶忙问道:“那如果是推翻了重修的呢?”
我对糖糕努努嘴,示意她去旁边再倒杯水来。看了眼外面越发黑沉的天,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是推翻了重修的,那就说明你们家有什么东西束缚了她,让她走不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还不走,很有可能是对自己说的,并不是对你。”
说完我就觉得我是不是解释得太抽象了,萧晴会不会听不懂?果然,刚这么想完,萧晴就问道:“那她为什么要缠着我?还有我表姐……”
“因为你表姐拍了照,惊扰了她。那鬼对你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如果你惊扰了她,她肯定是会反咬你一口的。这就跟你和老虎明明是安全距离,你却偏偏要上去摸一把老虎的屁股是一个道理。”
我刚一说完,就有雷声落下来,吓得我顿时肩膀一抖。
糖糕见状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忙爬到了我怀里来。
我拍拍她屁股,示意我没事,过后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快到七点了,于是对萧晴说:“你赶紧回去吧,今晚照着我跟你说的那么做,你看看那鬼还会不会来找你。”
“可是……”萧晴咬着下唇,一副还不是很想走的样子,“你能不能到我家去看看?我同学和我说你之前都是会出去的,今天为什么……”
我摸了摸鼻子,实在不想承认是因为打雷打得我不想出去,想了想说:“偶尔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嘛……”说完发现萧晴还是一副不想走的样子,只好继续道:“这样吧,你先回去看看,三天后要是那只女鬼还会出现的话,你就再来找我,到时候我就去你家看看,怎么样?”
听我这么说,萧晴终于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而后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娘,你明明可以出去,为什么今天不出去?”糖糕有些不高兴的抬头看我,“那只鬼听起来就不怎么厉害的样子,你要是出马的话,肯定很快就能把它收拾了。你……”
“噼啪……”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那一瞬间,闪电将她的小脸照得雪白,我无辜的看着她,说道:“你看,这样的天气你让我怎么出去?”
糖糕瘪瘪嘴,继续嘟囔道:“这么好做的生意娘你都不做,不知道爹和弟弟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我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这三年来要说江楚城没有恢复就算了,就连宝宝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用灵力试探过宝宝好几次,发现他早就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迟迟未醒。
而糖糕把这一切原因都归根到我的身上……因为她觉得就是因为我老是有这种不想出去的天气,所以江楚城和宝宝才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里醒过来。
我拍拍她的头,有点讨好的蹭了蹭她的脸,小声说:“你忘啦?今晚可是中元节,我要是去收那只鬼了,谁把你爹放出来透气?”
糖糕貌似无语的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说:“我、我也是可以的。”
我看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把糖糕抱起来,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哎,是啊,上一次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儿,和我说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爹,我就信以为真,等到捉完鬼回来一看,这家小孩儿差一点就要把她爹给弄没有了。”
糖糕:“……”
说到上次那件事,当时也是这么一个阴雨的天气,有个老头来和我说他孙子总是在半夜里一个人走出家门,先前以为是梦游,不敢喊,后来发现走出去的时候,他那孙子居然没有影子,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听见有人说我会捉鬼,就请我过去看看。那天正好是寒衣,这天的阴气和清明还有中元节一样重,现在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把江楚城的魂魄放出来。
那天我出去之后,就只好让糖糕帮我做这事。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差一点把江楚城的魂魄给弄没了,具体过程暂且不提,总之就是十分的惨不忍睹。
要不是当时我心里觉得不对劲提早赶回来,恐怕这几年来的努力,要白费了不说,以后就是真的要守寡了。
听我提到这件事,糖糕终于闭口不言了。
等到我把她放下来,开始开坛念咒,让江楚城的魂魄可以化作人形出现时,糖糕站在我身后小小声的问:“娘,我、我是不是挺没用的?爹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却一点忙都没有帮上……上一次让您跳进血池这件事,爹后来也是责怪了我好久,说我出馊主意,要是、要是娘死在血池里的话,爹就不会要我了……”
我手一顿,过后转过头,惊讶的说:“当时在锁魂台上跟我说话的人是你?”
糖糕垂着头,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一双小手不住的揉搓着:“嗯。”
啊,怪不得。
我记得那个时候和我说话的那个声音,的确好几次说漏嘴,喊了“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在意,后来事情太多,我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小家伙。
我看她一副“我做什么都错”的样子,忍不住过去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他下次再这么说,你就揍他啊。神神秘秘的,老不让我们俩见面,而且呀,娘当时有点不太好,要不是你当时告诉我那些,你爹可能那个时候就没了,哪里还有咱们现在这样的生活。”
糖糕眼泪汪汪的抬起头。
我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说:“你都有七百岁了,在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女面前哭,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糖糕:“……”
她立刻破涕为笑,一脸嫌弃:“可是娘你不过是转世投胎了而已,实际年龄和心理年龄不一样,你心理年龄也已经七百多岁,还老……哎呀!”
她话还没有说话,我就重重的敲了她一下,狞笑道:“出去看店,不服憋着!”
糖糕捂着头一脸委屈的走了。
我把装有江楚城魂魄的瓶子放在了灵坛上,旁边点着两根蜡烛,所有的事情准备好之后,我打开了瓶子,而后小声念了几句咒语。这狭小的房间里,便突然变得黑暗一片。星星点点的光点从瓶子里溢出,汇聚在我面前被红绳围住的地方,然后慢慢又合在一起,逐渐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我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还是有些透明的身体,忽然的发起呆来。
因为实在阳间,没有足够的阴气让他的魂魄凝聚成肉身,只有在阴月里,我才能把他这么放出来,好让他吸收更多的阴气。前不久糖糕还自己编了个笑话给我,说是有个道士每天捉鬼,其实自己就养了只鬼,最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个鬼。
我想想除了最后那个我不符合之外,我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吗?
那些来找我帮忙的人,又有谁会知道,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一只比那些东西都要厉害成千上万倍的厉鬼。
“今年已经是第四年啦,算上今天来找我的这个小姑娘,我好像捉了已经快有一千只鬼了。陆判太坑了,让我用收集魂魄的方法来让你早些活过来,可是他居然没有告诉我,这点魂魄还不够你恢复一个魂魄。三魂七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全部聚起来?”
“……”
“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跟糖糕讲那些奇怪的话了。她刚才差点又哭了,哄了我好久呢。说起来今天来找我的那个小姑娘,印堂发黑,看起来像是被厉鬼纠缠很久了。我本来是要打算去看看的,但是糖糕啊,上一次我回来差一点就把你给弄没了,我简直不放心她,蠢死了,和你一样。”
“……”
“你快点醒过来吧,我还要听你给我讲你以前的事,对了,你最好把腹稿多打几遍,因为我可能会问你不少问题。你既然能够杀了清寂,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还有啊,你把叶弛和夙晔送走我就不计较了,干嘛把长屿也送走。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遇见厉害一点的鬼物,打得实在是很辛苦啊……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孕妇?上一次要不是糖糕出现,我估计就要带着你儿子一起死翘翘了。谁知道糖糕穿墙过来的时候又被人看见了,我们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地方,没住两天又得跑路了,你说,是不是好可怜?”
“……”
“说起来,你儿子真是和你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
“你快点醒过来吧……”我伸着手,想要去摸一下他,但是指尖却慢慢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触电般的又将手指蜷起来,叹了口气,看着他又喃喃道:“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准备改嫁了啊。”
三天后是个艳阳天。
因为我没有办法晒太阳的缘故,所以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我便把门前的黑色帘子拉了起来,和糖糕坐在里面睡觉。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直到我感觉肚子饿了,才把糖糕叫起来,问她要吃点什么。
糖糕想了想说:“想吃冰淇淋。”
我嘴巴动了动,张口就想说你一只鬼吃什么冰淇淋,话还没有说出口,帘子就突然被掀了起来。我急急忙忙的往旁边一缩,就看见几天前来找我过的那个叫做萧晴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老、老板!”
她一看见我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指了指帘子,又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说话。萧晴点点头,我发现她还背着书包,看起来像是刚刚放学的样子。糖糕趴在我的肩头,等萧晴进来之后,她像模像样的问道:“小姐姐,你又怎么啦?”
萧晴咬着下唇半天都都没有说话。
我和糖糕对视一眼,问她:“怎么了?那只鬼做了什么吗?”
萧晴搬了凳子坐在我的面前,嗫嚅了一下,好半天才说;“我表姐住院了。”
我嗯了一声,等着她后面的话。
萧晴说:“但是在医院里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可我表姐的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她还和我说,这两天她老是做着一个怪梦,梦见有人站在她的床尾,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做噩梦了吧?”
但是萧晴很快否认了我:“我表姐她很少做梦的,而且身体一直很好。自从那一次之后,就一直没有好起来过。”
我掐着手指算了算,过后问道:“你按着我给你说的那个方法做了吗?”
萧晴点点头:“做了。”
“有效果吗?”
她嗯了一声:“这两天我的确没有再看见她了,可是……”
可是?
我挑挑眉,问她:“可是什么?”
她说:“她的确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可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她边说边伸手入怀,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我,“这照片……是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的,我不认识这个女人,而且我之前的手机壁纸也不是这个。我……我真的要被吓死了,刚才来的路上我还试着换过一次,结果现在又成这样了。老板,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我啊了一声,有些疑惑的接过来,却在看见那个屏幕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上面是一张女人的照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隔着屏幕我都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怨气。
这就有点奇怪了。
那只鬼明明对她没有而已,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来吓她?还是说之前我想错了,那鬼其实就是冲着她去的?
我把手机递还给了萧晴,但是她突然就变得有点不是很敢接,但最后还是接了过去。想了想,我说:“今天我去你家看看?”
听我这么说,萧晴忙不迭的点点头,过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和我说:“那个……老板,我那天晚上回去问过我爸妈了,他们说我们那个房子,的确是推翻了重修的。我记得你之前说,推翻了重修的话,那就可能是这只鬼被束缚在了这里……”
我嗯了一声,还没开口,萧晴就着急的问:“那到底会说什么东西呀?我、我要是把那个东西丢出去的话,她是不是也就不在了?”
我看了她一眼,想告诉她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又觉得这么说的话,她肯定会被吓到,于是我想了想,对她说:“太阳下山之后我去你家看看就知道了。”
可没想到我这样的决定却并没有得到萧晴的同意,因为她说晚上她爸妈就回来了,我去她家的话,可能会不太好,她比较希望我现在就去。
我看了眼从帘子的缝隙里泄进来的阳光,有点为难的说:“恐怕不行。”
萧晴一听就急了;“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白天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抓鬼看风水这种事只是我的副业,我主要还是得看店啊。”
萧晴听完我这么说之后,十分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弱弱的说:“……那要不我帮你看店?你、你去我家?”
我顿时就觉得这个小孩儿真是太没有戒心了,无奈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去你家,不会趁机做点什么?”
萧晴一听也有点傻了,眼眶一红,看着又要哭出来:“可、可是……”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父母回来我就不能去吗?”
萧晴点点头:“我爸妈不相信这些,而且每次我说我看见一个黑衣服的女人时,他们就会十分肯定的说是我看错了。我、我……要是一次看错我还能够这么想,但是我都亲眼看见好多次了不说,早上还看见这张壁纸……”
听到这里,糖糕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了句:“娘,再把她那个什么手机拿过来瞧瞧吧。”
我看看她。
她看看我。
然后我对萧晴说:“我能再看看你的手机吗?”
萧晴点点头,又把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的壁纸仍然是那个女人,刚才我只是略略的扫了一眼那照片,感觉到怨气之后悄悄压制了一下,并没有太注意照片上到底有什么。糖糕说要拿过来看看,我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
那张照片十分的普通,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出头的样子,拍照片的地点好像是在什么小区里面,那个女人怔愣的看着镜头,就像是在不经意之间被拍下来的一样。
“娘,那个女人的眼睛。”
糖糕用手指了指,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
我看过去,发现那女人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人,可是照片太模糊了,根本看不太清楚她眼睛里的那个人是谁。可是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她好像还有一点娇羞。
我想了想,难道那个人是她的恋人?
可是这和萧晴又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阵,我实在想不明白,问糖糕,糖糕也说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刚才就是觉得那照片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才会让我把手机拿过来重新看看。
萧晴接过手机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你知道这照片上的地方是哪里吗?”
没想到萧晴居然点了下头:“就是我家的那个小区。”
“啊……”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那这个房子在重修之前,也就是还没有被拆的时候,你们是住在哪里的?”
萧晴说:“就住在这里。”
“哦。”
我点点头。
虽然萧晴一直央求我现在就去看看,但是因为体内恶魂的原因,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晒太阳。想到这个,我之前还挺郁闷的,江楚城当时都能自由的在阳光下走,怎么到了我这里,我就变得半点阳光都晒不了。
关于这一点,糖糕说可能是因为体质的原因,毕竟她爹比较厉害……
我:“……”
最后没有办法,萧晴只好说让我晚上过去,她放学之后再来找我。她走之前,我有点八卦的问了句:“你父母感情好吗?”
萧晴不明所以。
我摆摆手,说了句我就随便问问。
等她走后,糖糕爬到我腿上坐着,问我:“娘,你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个女生她父母感情好不好?”
我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
糖糕:“……”
萧晴现在是高考生,晚上放学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就在我以为她是不是不会来的时候,她又是一路狂奔着跑了过来:“老、老板!”
当时我正在给糖糕嗑瓜子,见她来了,忙把瓜子壳拍到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就跟着萧晴走了出去。
萧晴一路上都有些忐忑,我安慰她说:“你告诉你爸妈我是你同学就行。”
萧晴一脸惊奇的看着我:“能、能行吗?”
我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又说:“或者你说我是你朋友也行……不过你爸妈对你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
“其实也不是,主要是我妈不喜欢。”萧晴说,“不过以前也有男生来过我家,那时候我妈都没有说什么,可是一有女同学进来,我妈就会不高兴,还和我说让我不要再和她们接触什么的。还有一次,甚至是把我同学给撵出去了,都气哭我了。就因为我妈,现在我同学和朋友都不怎么爱搭理我了,哎。”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这萧晴的妈妈反应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听萧晴说了这些之后,那个女鬼是谁,我心里也大概有个底了,就是不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自己俨然从一个阴阳师,变成了一个半灌水的侦探,不止这一次,前面好几次都是这样。
人生真是……充满了乐趣。
就这么边走边想,我终于和萧晴走到了她家。庆幸的是她父母还没有回来,我看着萧晴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叹了口气。
萧晴的家里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阴气,进来之前我还特地去她家窗户外面看了一下,发现那照片上面的地点,就在离她卧室不远的地方,这一下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
“你之前是说你在这个地方感觉到脖子痒,对吧?”
我站在萧晴的房间里,指了指墙角。
萧晴点点头,有些害怕的站在门口。我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并没有发现那只女鬼,看来应该是暂时不在。随后我又看了看她房间里的摆设,发现她的床是靠着一边墙的,而那面墙看起来还和别的有一点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就是颜色更深一点,整体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一点不是很协调,而且隐隐约约呈现出一个人形来。
我指着那床,对萧晴说了句:“你找个时间把床换个方向吧,这么摆不吉利。”
一边说我一边往那边走了两步,而就在这时,萧晴房间里的窗帘忽然被吹了起来,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因为她的窗户明明就是关着的。
“老……老板……”
我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念了句咒,再睁开时候果然看见有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站在窗口,而那人的样子和照片上那一个一模一样。
“你先出去。”我对萧晴说。
听到这句话,她像是如获大赦,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只女鬼身上有怨气,但不是很重,看着我的时候目光也很平静。等到萧晴出去之后,她才开口:“你是谁?”
我慢慢走到萧晴的床边坐下,翘着腿托着下巴看她:“这话该我问你,人家小姑娘住的好好的,你无缘无故吓别人做什么?”
那女鬼说:“是她先惊扰我的。”
“你是说她表姐拍你?”
她点点头。
我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她女鬼嘴巴动了动,表情突然变得有点狰狞,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这么说,我也懒得再解释,只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的?为什么不去投胎?又为什么要来找她?”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这女鬼明显是很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又害怕我身上的煞气。
以前我身上的煞气来源自多年来杀鬼的气息,而现在我的煞气却更多的是因为江楚城魂魄。
这让她不得不回答我:“我是被人害死的,当时就是死在这个地方,因为他们把我身上的东西藏起来了,让我一直束缚在这里,没有办法去投胎转世。”
闻言我道:“东西?什么东西?”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轮回珠。
关于这一点陆严之前倒是跟我说过,因为鬼玉从我体内出来了,六道的封印也在同一时间解开,虽说现在阴间看起来很乱,但是好歹阴阳两界的秩序还是恢复了,所以现在人死之后,不会再用轮回珠,而是和以前一样,走过三生路,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再进入六道轮回。
她说:“是我的心。”
我:“……”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个回答真是太棒了。
但这女鬼好像并不是开玩笑的,见我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甚至就要脱了衣服给我看看她的胸膛。在那之前,我连忙制止了她:“别别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脱衣服。”
她这才住了手,而后看着我说:“你是阴阳师吧?可以帮帮我吗?我没有要害那个小姑娘的心,只是想去早日投胎罢了。”
我想都没有想拒绝了:“不行。”
她一愣:“为什么?你们阴阳师,难道不就是做这种事的吗?”
我一脸惊奇:“谁告诉你的?我们阴阳师是捉鬼的,又不是你们鬼的保姆。”
而且我之所以会答应萧晴来看看,只是为了能够把这只女鬼带走,然后收集她的魂魄。虽然这么说有一点违背我的初衷,但是那天我仔细想了想,我之所以效率会这么慢,不过是因为挑三拣四,始终对那些鬼心怀仁慈罢了。
我对那么多人仁慈,可唯一对我仁慈的那个人,却还在长眠。而要等我收集齐足够的魂魄,他才会醒过来。
当然这番话我没有说出来,怎么看三观都有点太不正了。
那女鬼闻言面目又变得有些狰狞:“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摸摸鼻子,想了想说:“你和萧晴的爸爸是什么关系?”
她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看她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我跟着耸耸肩:“那没办法了,萧晴花钱雇我来替她除掉在她家里面的这只鬼,我还说你如果愿意和我聊聊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是不是能够帮助你。”
她明显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可是你刚才明明就说不会帮我。”
我哦了一声:“因为女人都是善变的嘛。”
“……”
屋子的灯闪了两下,我抬头看了眼,觉得她应该是稍微我激怒了,可过了一会儿,她竟然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我告诉你之后,你就帮助我离开这个地方。”
我笑笑:“我可以带你离开,你说吧。”
听我说完,那女鬼看了我一眼,然后跟我讲了一个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故事。
十年多前,这只叫吴莉的女鬼,遇见了萧晴的爸爸。当时萧晴的爸爸是她的顶头上司,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吴莉刚刚来到印城,举目无亲,加上长得又不错,便对她多照看了一些。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日久生情了。
但是那个时候萧晴已经出生了,可萧晴的爸爸却瞒着吴莉,告诉她自己并没有结婚。
接下来的事就跟八点档肥皂剧一样,萧晴的妈妈很快发现了这件事,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的警告吴莉,让她离开萧晴的爸爸。吴莉知道萧晴的爸爸骗了自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痛苦,但是想通了之后,她便和萧晴的爸爸提出了分手。
可那个男人却不愿意。
按照吴莉的说法就是,因为萧晴的妈妈长得并不是很好看,而且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萧晴的爸爸并不只和她在一起,他在外面还有很多情人,甚至还有一个是小了他快十岁的一个大学生。这些,萧晴的妈妈都是知道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便有些理解为什么萧晴的妈妈对女生会这么敏感了。
“萧晴的爸爸不同意,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和你的死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是被他杀死的?”我忍不住问道。
吴莉摇摇头:“不,我是自己不小心,一脚踩滑了从楼顶摔下来,摔死的。”
我;“……”
“那天就是在这个地方,萧晴的爸爸约了我,说要和我好好谈一谈,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可又忍不住想听听看他到底要说什么,于是最后还是来了。”
“在那之前,我已经跟他提过了不下三次分手,可那一次见面,他就像是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拉着我到处拍照,还一直对我毛手毛脚的。后来我实在忍不住,推开了他,跟他再一次提了分手。他脸色当时就变了,站在我的面前盯着我看了好久,最后一声不吭的就爬上了楼顶。”
“他要跳楼?”
吴莉嗯了一声,过后又嘲弄一笑:“他不过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威胁我罢了,他那个时候在公司私自挪用公款,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大概是害怕我和他分手之后会把这些事抖出来,才会始终不肯跟我分手。我见他实在不肯,就干脆和他说,既然他不肯分手,那就和他老婆离婚,跟我在一起好了。毕竟我那个时候,还是很喜欢他的。”
“但是他依然没有同意,甚至还和我说,为什么他就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为什么要逼他?说着说着,他就越过了栏杆。我当时以为他是真的要跳楼了,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想要把他救回来,却没有想到脚下一个踩滑,还没有抓到他,我自己倒是掉了下去。”
“然后我就这么死了。可过了很久,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我还是只能够在这个地方徘徊,哪里也去不了。下面的朋友和我说,是因为我执念太深,放不下,所以才不能够走。我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并不是这样。而是因为他害怕我死后做鬼也不放过他,便听人说,可以用挖出我的心的方式,让他不会被我找到……”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阴损的方法究竟是谁教给他的?就不怕有损阴德吗?
“所以我就在这个地方,一直待到了现在。本来我一直都在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那一天,我被萧晴的手机照到,这一下才清醒过来……我原本是想要拿她出气的,可是后来觉得,上一辈的恩怨,和下一辈没有关系,所以也就只是吓吓她们罢了。”
说完之后,吴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后转头看向我:“你能帮帮我吗?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然而我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而萧晴那柔柔弱弱的说话声也陡然高了一个八度;“爸爸!你回来啦!”
我和吴莉对视一眼,吴莉身影一黑,当即就要走,在那之前我眼疾手快的徒手一抓,将她抓了过来。吴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一边把她放进怀里,一边慢吞吞的小声说:“不是让我带你离开吗?你现在跑了,我可就不会再来了。”
说话的时候我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我看了眼面前的窗子,摸着鼻子有点心酸的想,同样是半人半鬼,萧寒可以跟鬼一样来去自如,飞来飞去,到了我这里就只能自己苦逼兮兮自己走。
说实话,听了吴莉讲的故事,我倒是对这个萧晴的爸爸有几分感兴趣,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在老婆知道的情况下,还在外面彩旗飘飘。但是萧晴在这个时候提高嗓子,那肯定就是不愿意让我和她父母打照面,纵使我想要见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人家是给了钱的。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认命的从窗口爬了出去。
从萧晴家的小区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二点了。
月亮高高的挂在头顶,让我的影子看起来也比平常更加的黑。我抬头看了一眼,想着今晚天气真不错,待会儿再让江楚城出来吸收吸收日月精华好了。
这么想着,我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糖糕托着腮帮蹲在店门口等我,一看见我就立马朝我奔了过来:“娘!”
我啊了一声,接住她,而后将她抱起来,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糖糕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身后。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不知道是谁在门口放了一碗米饭,上面还插了一炷香。我挑挑眉,问糖糕:“你放的啊?你要招谁?”
糖糕摇摇头:“不是我啦,我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刚才本来都打算睡觉了,结果听见外面有响动,就出来看了看,然后就发现这个啦。”
我有点奇怪,抱着糖糕走过去打算用脚薅一下,谁知道还没有碰上,那碗自己就倒了。
糖糕:“娘你给这个碗踢到了,这应该是谁用来请……嗯,请仙人的吧。”
我说:“不是我啊,我还没有踢到它就自己倒了。”
糖糕叹了口气:“娘,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你承认一下也没有关系的。”
我看了看那个自己倒下去的碗,米饭没有洒出来,倒是插着的那炷香断掉了。我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天,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倒是有点奇怪。
一直到进屋糖糕还在批评我这种明明把碗踢到了却不承认的行为,最后她说:“你居然一点都不诚实。”
我:“……”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怎么和她解释也没有用,最后干脆拍了拍她的头,哼道:“你等着,等你爹醒过来,我让他收拾你。”
等糖糕睡下之后,我慢慢走到了里屋,将蜡烛点燃之后,像之前那样念了咒。江楚城很快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这一次我却没有走过去。
我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又慢吞吞的把吴莉放了出来。
因为之前我直接抓着她的魂魄,强行把她带走,导致让她元神震荡,现在她也没有了反应。我捻着手指念了句咒,在还差最后一步就能让她的魂魄进入到江楚城体内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这么做会不会太损阴德了?
我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叹口气,收了手慢慢靠着墙壁坐下来,有些发愣的看着江楚城。
我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之前还想的好好的,想着听完八卦我就要把吴莉带走,不管她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心软。但是现在她都还没有求我,我自己倒是先动摇了。
“哎……”
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没想到背后突然想起了糖糕的声音:“娘,你怎么还不睡?”
我转头一看,果然看见她伸着个小脑袋从墙壁上穿了过来,揉着眼睛,看着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我说:“今晚天气不错,把你爹放出来透透气。”
糖糕听完看了我一眼:“娘你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我都觉得爹好像是在监狱里面一样……哎呀!”
她还没有说完,我就敲了她一眼。糖糕瘪瘪嘴,身子动了动,之后完全从墙那头穿了过来,又咦了一声:“那是谁?”
她说的是刚才被我扔在角落里的吴莉。
我将她抱在怀里,说:“那个小姑娘家里的那只鬼。”说完我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刚才听了一个八卦,你要听吗?”
糖糕打了个哈欠,趴在我怀里点点头:“是关于这只女鬼的吗?她是不是和那个女生的爸爸有一腿啊?”
“……”
我一脸惊奇的看着她:“谁教你这个词的?”
糖糕说:“难道不是这么说吗?”
我看着她。
她看着我。
然后我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跟她说她年纪还小,不要老是去学这些东西,糖糕听着就是一副不想再和我说下去的样子,过后她问:“但是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呀?难道不是应该取走她的魂魄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又变得有些惆怅。想了想,我把吴莉跟我说的那个故事又跟糖糕讲了一次。糖糕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所以娘你把她带回来是想直接取走她的魂魄,可是又觉得心里不安?”
糖糕一边说,一边换了个姿势。
我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看着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江楚城的身上,有些茫然的说:“也不是觉得心里不安,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本身她就已经够可怜了,死后还要被我踩一脚……”说着说着我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于是换了个词,“死了还要被我折腾,糖糕,你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原本我是打算从糖糕这里听取一点意见的,她虽然看着小,但到底还是活了这么多年,偶尔还是能给我一点意见的,不过我很少采用就是了。糖糕从我怀里坐起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娘,我觉得你好像……”
“嗯?”我疑惑的看她。
她慢吞吞的说完了后面那半句:“你好像是圣母病发作了。”
我:“……”
我差一点就要把她丢出去。
糖糕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不松手,嘿嘿嘿的笑了半天,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啊,娘我和你说……”
“好了你快去睡,我有点不想听了。”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但是糖糕并没有停下来:“娘你只是太着急了,陆判大人不是说了吗?就算我们没日没夜的收集魂魄,爹最少也是需要一百多年才会醒过来,娘你能懂我的意思嘛?”
我说:“不懂。”
糖糕:“……”
见我有点生气的样子,糖糕又讨好的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脸,嘟囔道:“我也想爹,想要和娘快点收集更多的魂魄,让爹早点醒过来,还有弟弟也是……不过那只鬼看起来好像真的挺可怜的,而且之前娘你不是只会收恶鬼的吗?听起来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咱们还是放过她好啦。就这么一次的话,也不会影响太大啦。”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糖糕,问出了一个之前我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娘会给你生个弟弟的?”
虽说之前宝宝总是出来,但是那个样子太小了,我都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儿,只有糖糕一直十分肯定我绝对是要给她生个弟弟。
糖糕眨眨眼:“我猜的嘛。”
我:“……”
我已经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第二天是周末,萧晴一大早就来了,还是那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老、老板!”
当时我正在往店里搬东西,这天看着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听见萧晴的声音转身看去,发现她的眼眶有些红,好奇道:“你怎么了?”
她大喘气好几次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以为她是在担心昨晚她爸回来的匆忙,我没有时间将那鬼捉走,于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那只鬼已经让我给捉走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谁知她却摆摆手,声音有些哽咽:“老板,你能让我见见那只女鬼吗?我、我……”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听见她这么说,连一边埋头吃冰淇淋的糖糕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见她?为什么?”
之前她明明还害怕得厉害,现在居然又想要见那女鬼?
我觉得现在的小孩儿心思真是难猜啊。
见我有所犹豫,萧晴吸了吸鼻子,又从包里掏出几张钱来递给我:“老板我可以加钱的,你让我见见那个女鬼吧,拜托你了。”
我看着她手里皱巴巴的钱,又看看她,说道:“让你见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为什么突然不是还害怕得厉害,怎么突然又想见她了?”
萧晴说:“昨晚、昨晚你离开的时候被我妈妈看见了,她以为……以为……以为你是我爸爸的情人,和我爸爸吵了架,我……我……”
我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因为你妈妈看见我从你的房间里离开,而正巧你爸也在家,所以她就怀疑我和你爸有不正当的关系,可是因为我跑的太快,你妈没有追到我……然后就回去和你爸吵架了?”
之后我把萧晴喊进了屋子,在听她抽抽搭搭的说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并且总结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
萧晴点点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揉了揉眉心,瞥见旁边糖糕看我的时候,那一脸同情,说道:“那和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萧晴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听我这么说,头更是快埋到了胸前,嗫嚅道:“我听见了他们吵架的内容,知、知道了那个女鬼的身份,我、我想要见见她……”
我手下动作一顿,装作莫名的看向她:“那个女鬼的身份?”
“嗯,其实我一直知道我妈为什么那么敏感的原因,因为以前我爸年轻的时候做过许多对不起我妈的事,所以我妈现在才会……”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原本以为那只鬼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会找上我,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是因为……”
她说了半天都没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我叹了口气,接话道:“因为她意外摔死在了你家楼下?”
萧晴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看我,咬着唇点头。
“所以你为什么要见她?想和她说对不起?还是问她当年为什么要和你爸在一起,破坏你的家庭?”
我现在觉得这件事我越来越不想管了,捉个鬼而已,我还要去研究别人家里的情感状况,现在还被人误会和男主人有……
想不下去了。
我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
“不、不是……我觉得我爸好像知道那只女鬼在我们家里,而且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
我耳朵动了动,问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束缚?”
说到这个问题,萧晴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起来,好半晌她才点点头:“我听见后来我爸说,是因为我妈害怕她会找上门来,在她死后托熟人让他们见到了她的尸体,然后……然后……”
萧晴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然后,挖出了她的心脏……”
我叹了口气。
觉得她也真是可怜,父母做的事,却要她来受这罪。
原本我也是打算找到吴莉的心脏,然后超度她,让她能够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找到她的心脏。看萧晴这个样子,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否则不会来找我说要见女鬼。或许她只是想要确定当年的事。
因为吴莉的心脏被挖走,所以她的怨气并不像别的鬼那么重。可她到底还是一只厉鬼,萧晴的阳火不旺,最好是能够少接触到这种鬼物。
斟酌一番之后,我对萧晴说:“你既然付了钱给我,那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听我这么说,萧晴顿时一喜:“你同意让我见她了?”
我摇摇头:“不是同意让你见她,你现在这个样子,身上已经是鬼气缠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最近应该是走不到两步就会觉得浑身乏力吧?”
萧晴有些讷讷:“是、是的。”
“那就是因为你被鬼气影响,而让身子变虚的原因。”一边说我一边站起来,“我会帮你的,把那个女鬼送走。但是见她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想了。生人和鬼物本就不能接触太多,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
“但是……”
“好了不要说了……”我打断她的话,顿了顿,“你是不是知道那颗心脏在哪里?”
萧晴点点头:“就在我家里。”
我听了顿时觉得有点不得了,不知道该说她父母胆子大还是什么,竟然敢把这种东西放在家里?就不怕哪天警察找上门来吗?
我忍不住吐槽了这么一句,谁知道萧晴连忙抓住了我的衣服,惊慌道:“老、老板,求求你不要报警。”
“放心吧……”我说,“我只负责捉鬼,这种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饶是我这么说,萧晴还是抓着我的衣角不放,就好像我会骗她一样。
我摸摸鼻子,说道:“虽然这事儿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是萧晴,我觉得你还是去和你爸妈好好谈谈。人在做,天在看,天不看,陆判也会看。陆判手里的生死簿会记下人生前所做的一切事,到了下面,都是要一一还回来的。这种事有损阴德,还是别做最好。”
萧晴沉默了。
“你要是时间上行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帮你把那只女鬼超度了。”一边说我一边站起来,低头看她,笑了笑:“不过你挺善良的,这一次我就不再额外收你钱了。”
在路上我想过萧晴的爸妈可能会把那心脏埋在土里,或者说找个阴暗的地方放起来,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把这种东西放在自己的床头,还用红布盖了起来。当时我看见就只有一个想法:真是不要命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给了萧晴爸妈这种方法,但是单单从那颗过了这么久却只是变黑了的心脏来看,这个人的本事一定不简单。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摆摆手让萧晴出去等我。等她关上门之后,我便把吴莉放了出来。这里是吴莉被束缚的地方,一进门我便感觉她醒过来了。
“……”
她看着面前自己的心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看了看她,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托着下巴对她说:“这就是你的那颗心脏了,现在只要我用符纸烧了她,你便能够去轮回。”
吴莉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你说为什么有人会同时喜欢上那么多的人?”
我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萧晴的爸爸。
可是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实在有点难回答,我想了想,对她说:“可能是因为不满足吧。”
因为不满足,所以才会想要更多的东西。只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萧晴的父母对吴莉做的这些都有点太过分了。但是吴莉好像一直都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道:“你难道心里面就不恨吗?”
吴莉闻言,视线落在我身上,有几分凄然的说道:“恨又如何?早几年我刚死的时候以为是自己执念过重,方才不能够去轮回。后来知道了是因为心脏被挖,想要恨,可已经记不起对他的感情。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我没有说话,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对我因爱生恨的人。
“好奇怪。”吴莉说,“之前我明明那么想要去投胎转世,可是现在能够走了,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不想去轮回了?”
吴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近十年来,我每天都在等着能够去投胎转世,这种想法就好像成了我的执念,可是现在,我却忍不住的想,如果我下一世,也遇到萧伟这样的人,那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先不说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就算真的有,那你也未必会和现在一样。”
“你怎么知道呢?”她问,“你是阴阳师,但是又不能看见人的下一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再遇见同样的事。”
我有点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害怕了。
我摸了摸鼻子,再一次想着我不过是过来抓只鬼,没想到自己不但被雇主的妈妈误会,最后还要来开导这只鬼。
有点委屈,有点想哭。
我叹了口气,说:“就算你真的会遇见,那也是你的命,能不能躲过去,也是看你自己的造化。一切事情皆有因果,你现在会觉得害怕,不过是因为还记得生前的事,等你到了下面喝了孟婆汤,忘记这些事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顾虑。”
“……”
吴莉低着头,看起来像是没有被我说动的样子。好一会儿,她说道:“如果说下一世我还会重蹈覆辙,就算忘记了,那又有什么用?”
“那你的意思是?”
我有点不明白的看向她。
吴莉在这时候将手中的心脏递给了我,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说道:“我不想去投胎转世了,就这样让我消失了,也是挺好的。”
我:“……”
我皱眉看她:“你确定吗?”
她点点头:“你能帮帮我吗?就让我这么走了吧。”
我看着她,想着这大概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小的一只鬼了。
因为害怕这一世的事会重新发生在下一世,所以她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意去投胎转世。
当然我并不会让她灰飞烟灭,她要是去投胎转世,我自然会送她,但是她自己选择了不走,却也是正和我心意。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到最后她的魂魄还是被我收集了起来。
从萧晴家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有些好笑的想着,这大概是我这几年来做过的最麻烦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