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如有诺，死生契阔
季小彤的身体又晃了晃，就在吴煜和言小胖都以为她会受不了晕倒的时候，她突然挣扎着挺直了脊梁，死命地摇头：“我不信！只要DNA结果没出来，没有确定那几具遗体和残肢里面有程栩之前，我都不相信程栩死了！”
她坚定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他不会丢下我的，他说了要给我一场最美好的婚礼的，他还说了要跟我生儿育女的，我绝不相信他就这么撒手走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我不信！不可能的……他不会死的……我要去再找找，说不定他跳了伞，说不定他还活着……求求你，让我去找他！”
“姐！”言小胖看着姐姐这样子十分担心，他理解姐姐的心情，姐姐姐夫如此相爱，姐姐如何都不愿意接受姐夫去世的消息也是情理之中，他很担心季小彤这样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吴煜看着季小彤沉默了一会儿，当机立断：“好，咱们再去搜寻一遍！”
看到季小彤死也不相信程栩已经遇难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想，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十万分之一的希望，大概林珊珊也会这样执着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面对这样一个情深义重的女子，他愿意成全她。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有诺，死生契阔。
程栩的飞机出事的地点是在一处山区，离最近的城市还有几十公里，周围全是茂密森林，对搜寻工作有一定影响。
吴煜简单对季小彤交代了一下情况，表示如今警方已经封锁了失事现场，也已经组织了一些搜救队伍，对附近的森林展开了搜寻。
季小彤什么话都没有说，她沉默的听着，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在凝着一口气，防止自己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厥过去，她不断告诉自己，也许程栩还活着，也许他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他，自己不能倒，一定不能！
闭上眼，和程栩在一起的一幕幕就浮现在眼前，他的笑，他坏坏的样子，他戏谑的表情，他的粗暴，他温柔的抚摸，所有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下自己走了呢？
季小彤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仿佛只要一哭出来就等于自己承认了程栩的死讯一般，她固执地和自己较着劲。
言小胖看着姐姐那样子，不自觉就红了眼眶，他虽然年纪还小，还没有体会到情爱的滋味，可是从他姐姐姐夫身上，他却看到了不离不弃和死生契阔。
他想，他日他也要找个姐姐这样的女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求真心以待。
可他又十分担心，若是回头姐夫真的被证实遇难，姐姐会怎样？会不会随他而去？
小胖子惊恐地发现，这个可能性竟然十分大。
他在心里祈祷，姐夫啊，你一定要活着！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吴煜沉默地看着季小彤兀自坚强的样子，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在心里祈祷--阿栩，你最好还活着。
他想了想，又拨通了几个电话，他打算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请求军方的帮助，就算日后会给自己引来麻烦，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直升机很快就来到了失事地点，散落了一地的飞机残骸让季小彤眼前又是一黑，若不是一旁的言小胖扶住了她，她险些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
她下了飞机，一把推开了言小胖，不顾一切地跑向机舱残骸的位置。
这附近都已经被警戒了，周围随处可见搜救人员，还有些人正在清理飞机残骸。
季小彤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平放着几具残骸，面上还盖着白布，这是残骸保留还算完整的几具遗体。
季小彤疯了一样的冲过去，一把掀开离她最近的那张盖在遗体上的白布，就看见一具已经烧焦了的人体残骸扭曲地放在那里，几乎已经烧得只剩骨架，看不出形貌，她的肠胃一阵翻涌，险些就吐了出来，可她根本不在意，她死死的盯着那具遗体看了又看，仿佛是在确定着什么，在大概确认了一下遗骸的身高之后，她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的摇了摇头：“这不是程栩！“
她说完又去掀开了另外一条白布，出现在眼前的依旧还是一具已经烧得看不出原貌的焦黑残骸。
季小彤依旧是盯着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出了什么。
走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季小彤没有掀起那条白布，因为看那遗骸的长度明显是一个女性，想起婆婆也在飞机上，季小彤别过眼去，不愿意去深想。
只剩最后一具遗体了，季小彤的手开始打颤了，若这具遗体也不是程栩的，那么，程栩还活着的可能性就极大了！她甚至根本不去考虑哪些残肢的可能。
可是，当最后一具遗体的白布被掀开的时候，季小彤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那被烧得只剩下骨架的遗骸看起来身高和程栩非常接近，最重要的是，遗骸的身旁，散落了一枚结婚戒指，那戒指和季小彤手上戴的，正好是一对。
那是程栩带的婚戒。
季小彤眼前一黑，浑身的气力被瞬间抽空，心痛到无法呼吸，仿佛呼吸都骤停了一般，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斜斜向后倒去，一直支撑着她的唯一的信念终于崩塌了。
原来她最爱的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在了……
“姐！姐！”言小胖满脸泪痕地冲上来扶住了她，看到季小彤两样空洞无神，一脸灰白绝望的表情，言小胖打从心底里觉得有些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他姐会想不开寻短见。
只有一旁的吴煜，低头看着面前的三具遗体残骸，却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常年刑侦的经验让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时候，吴煜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有短信进来。
吴煜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等到看到第一句话，他的目光一凝，呼吸骤然加重了。
他就知道，那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
可是，这件事目前必须得保密才行，吴煜同情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季小彤，心想，作死的家伙，回头你老婆打死你，我也绝不会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