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4章 武昌
八月金秋之时,邵树德已经在鄂州。
他本不打算在此停留的,无奈身体不适,昏昏沉沉,再加上听到昭容野利氏病逝的消息,心情不佳,于是下令驻跸鄂州。
邵树德是武夫出身,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强壮。在以前,真的很少生病,这次病倒在武昌,来势如此凶猛,不得不说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一度以为是吃了海狗丸,夜御嫔妃导致。但仔细一琢磨后,只能长叹一声,身体真的大不如前了。
躺在病床上的他,依然让宫官给他阅读奏疏、军报。
只不过他不再像往常那样亲自处理、御笔朱批了,而是闭目眼神,听到关窍处,便让人重复朗诵,最后口头给出一个意见。
“鄂州继续用钱的地方多,商徒之捐献,送十万缗至州府。”邵树德睁开眼睛,吩咐道。
“是。”已经是尚宫的刘氏将其记下,然后眨巴眨巴眼睛,似在询问。
“和你祖母八分肖似。”邵树德笑了笑,道:“去岁皇后给你说媒,嫁给杨弘殷之子,为何没答应?”
“妾不愿。”刘氏小声说道。
“武昌与江陵,有什么好争的?”片刻之后,邵树德在床上嗤笑一声,道:“一荆南镇,一鄂岳镇,鸡毛蒜皮般的旧日恩怨扯到现在。怎么?都想当老大?长江很大,容得下荆州和武昌,内河船坊之事,两地都建,也别争了。现下荆州略胜一筹,让他们不要昏了头,没看湖南货物都不走你们荆州了么?自己找找原因。”
当念到前往湘西剿匪的禁军遭遇疫病,减员严重时,邵树德喊了声停。
但在这个时候,江陵却要比武昌强,而且强多了。
在皇宫数年,刘氏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了。
“继续念吧。”他又闭上了眼睛,说道。
刘氏继续念。
圣人能下定这个决心,可能也与这次生病有关。
鄱阳湖之战,朱元璋惊险获胜,奠定了统一之基。
更准确地说,来自麟、银、绥、夏四州。
总算说到一个眼前的事了。他们现在就在武昌,近几十年来飞速崛起的一座港口城市,每次汴水航道被人为截断时(如徐州银刀都之乱),江南的货物就在此集散。
“西域商社怎么这么死脑筋?”邵树德睁开了眼睛,无奈道:“前几年朕是要他们多种地,多开展商屯,以济军需,可没让他们一直干下去。这都几年了,除了种地就是抓奴隶,像话吗?”
考虑到首都在洛阳,唐代则是长安,荆州的区位优势有点大。
总之,这一片两个货物集散中心是完全可行的,又同处湖广道,真没必要争得你死我活。
荒芜的湖广还在蹒跚学步,但发展极为迅速,地方官员也雄心勃勃,力图创造佳绩。
大夏此时没法有效发展这个地方,因为邵树德舍不得花费大量人命来开发江汉平原。
刘氏不知道念了几份,直到又一次喊停。
这次圣人让监国太子负责铁林、武威二军的补充、整顿,内里蕴含的东西太多了。
现在邵树德对他们一门心思种地的“僵化思维”有些不满了,要求他们逐步转向,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正儿八经的买卖上——奴隶买卖就算了。
谁赢,谁就是中国皇帝——以当时南方五千多万人口,北方千万来看,确实是这样没错。
说白了,主营业务就是商屯种地,就连抓奴隶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服务。
他已经探听到了南方发展的脉搏,亲自聆听了其快速而坚决的跳动。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朝廷每年投入一定量的资源,南方诸州自己把握,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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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的时候,邵树德病愈,感受到了力量逐渐回到身体之内,他非常高兴,登上城头,俯瞰大江。
是,他们会自己抓奴隶,但也会花钱买。女奴就收拾打扮一番,送到长安、洛阳、汴州、扬州等大城市售卖,强壮的男奴送往砖窑尝煤矿干活,不甚强壮的留下来种地。
截断不止一次,每一次的时间还不短,因此,鄂州的城市规模慢慢扩大,最终成了如今的模样。
见邵树德沉默不语之后,刘氏稍稍等了片刻,又继续开始念。
“让他们把精力放在商路上来。”邵树德说道:“商社商社,商事不盛,成何体统?捉生口这种活计,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堂而皇之买卖,朕还要脸。”
富饶的江东,人声鼎沸,钱粮充足。
邵树德又闭上了眼睛,似睡非睡。
西域商社目前主要的经营活动范围还局限于天山以东的姑墨、龟兹、庭州一带,最大的收入来源是商屯,其次是奴隶买卖。
禁军各部每年都有老退之人,遇有战争,还会有战损。也就是说,定期补充兵员是必然的。在以前,一般都是圣人亲抓此事,枢密院配合。整补完毕的部队,圣人还经常去检阅,看看战斗力和军风士气是否能够维持。而这,其实也是提升军中威望的一种办法。
交情这种东西,意味着金钱、情报,深入之后,说不定可上升为政治联系。 <div cla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