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欲从医
孟蛊坐在木桌前，轻声问道：“灵修，在你的认知里，什么是生死？”
蛤蟆不假思索地答道：“在我看来，生就是活在阳间，而死就是换种模样活在阴间。”似是觉得回答的不完善，它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在阴间如果再死一遍，就是真的死了罢。”
孟蛊又问道：“何谓‘真的死了’？”
“就是像雪融化，水蒸发那样，消失不见了。”蛤蟆思索片刻才做出这个回答。
“你的回答既对，也不对。”孟蛊讲道：“雪融化、水蒸发只是你看不见它分化成了无数细微水汽而已，它们仍旧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
“它们会变成什么存在？”蛤蟆不解。
“云、雾、雨、霜，世间万物都会有它们分化后的形态。”
“嗯，我大概明白了。”
“为师之所以你的不对，正是因你未曾想到这些，然而你对，却是在你比喻的恰当。”孟蛊道：“鬼界之魂，若死去，也会分化成无数你用眼睛看不到的存在，它们被称为‘魂元’。”
“魂元，它就像看不见的水珠那样吧？”
“相似，却又不似。水无常态，自可汇集万千水汽，而魂有常态，故魂元不能自行汇集在鬼魂之躯上。”孟蛊静静看了一眼蛤蟆，缓缓道：“就像活人的断肢不能自行重生一样。”
蛤蟆低头陷入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来。“所以我残缺的魂魄，是不可能恢复完整的吗？”
孟蛊从凳上起身，仰望鬼界乌黑的天空，缓缓道：“断肢重生，难倒了人间无数名医，残魂复原，同样难倒了为师。”
“可是老师，我背过的那书中，有许多药材都能增补鬼的魂元啊？”蛤蟆不解追问。
“为师之所以会和你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没有一种伤病，是医师治不好的。”孟蛊转身与蛤蟆对视。“现在鬼界记载的那些药材，增补魂元功效微乎其微，即便是为师，也仍旧调配不出足以修复残魂的药来。但是灵修，你要抱有一颗绝对不会服输的心，为师相信，你会创造出这个奇迹。”
“我？”蛤蟆一惊，旋即就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老师你都不能做到，我怎么可能做到……”
“不。”孟蛊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的炼药天赋在为师之上。”
“啊，真的吗？”蛤蟆被孟蛊一句夸得有些飘忽，竟是嘿嘿傻笑起来，然而未过多久，它便像被雷击了一样，再次摇晃脑袋：“老师，我这蛤蟆不禁夸，你别逗我玩了。”
“呵呵，你这鬼。”孟蛊含笑摇了摇头，轻叹道：“人啊，总是如此不相信自己。”
“老师，我是癞蛤蟆，不是人。”蛤蟆在这个问题上显得格外认真。
孟蛊再次摇头，道：“你虽这一世做了只癞蛤蟆，然而本命之魂，却是人。”
“什么是‘本命魂’？”蛤蟆疑惑不解。
“本命魂就是你生于天地间时的形态。”孟蛊解释道：“还记得那****在判官殿时的经历吗？功德镜能照出世间万物的本命魂态。”
“这么来，我的确在镜中看到一个男人……”蛤蟆回忆起那名男子的五官来，他相貌清秀，只是眉宇间却显得无比沧桑。
“他即是你，你也是他。”孟蛊蹲下身，看着蛤蟆道：“你可以当自己是癞蛤蟆，也可以当自己是他，这一切都不重要。为师要你记住，如今你是我孟婆司弟子，孟灵修。既入了门，便要遵守师命，为师令你，刻苦修行，势必要将残魂修复完整！”
蛤蟆仰头静静看着孟蛊，它记得那日，判官殿所有鬼魂都盼着自己消失，似乎放眼整个鬼界也无半寸地方可以容它。入孟婆司拜师仪式上，同样所有人都不愿自己入门，当它这道残魂只是不堪入目的存在。
只有孟蛊，破除一切阻碍，收留了它，这样一个渺的存在。
“弟子孟灵修，谨遵师命！”蛤蟆学着人的样子，向孟蛊重重一拜。
“这便对了，无论做任何事，首先要从相信自己开始。”孟蛊起身坐回木凳上。“灵修你来。”
蛤蟆一跃跳上木桌。“老师，我要先从什么学起呀？”
“如今你已将鬼界各种药材品类掌握，却不知‘药材’与‘药’的区别，今日为师就教你制药。”
孟蛊在桌上铺平一页纸，写下几味药材的名称。“桑鬼木、金绒线、败雪枝、枇柳、黄泉水，这五种药材的功效你都清楚吗？”
“桑鬼木和金绒线都是温性药材，可以增补魂力亏虚，败雪枝和枇柳可以医治魂体受到的外伤，黄泉水，微毒却不伤魂，可激发魂体负面情绪。”蛤蟆熟练地道出这五种药材的性状。
“不错，那你来猜猜这五味药材调配起来可以做出什么药来？”孟蛊饶有兴致地问道。
“嗯……这些药材嘛……”蛤蟆开始思考起来，其实它在背诵那本《鬼界药材大百科》时就曾考虑过这些，它心想：这些药材有的温补，有的疗伤，按搭配起来理应可以制成治疗内伤、顽疾的药来，只不过那黄泉水性质微毒，却让它一时有些揣测不来。
“老师，我觉得它们搭配起来可以制成祛除顽疾的良药，亦可制成毒药。”思考良久，蛤蟆终于给出回答。
“哦？”孟蛊挑了挑眉，追问：“良药‘良’几许，毒药‘毒’几多？”
“良药大概能治恙，毒药大概是剧毒。”蛤蟆回答的有些不确定。
听闻蛤蟆的回答，孟蛊头再问：“凭何定夺？”
蛤蟆答道：“弟子记得黄泉水的描述中写过‘黄泉水，虽毒至微，却属万毒之引，常用于调制剧毒’。”
“很好，这五种药材的确能够调制成良药与剧毒，你对那本书的理解令为师十分满意。”孟蛊一翻手，又拿出一本书来。
“又要背吗……”见状，蛤蟆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这本书你只需理解便可，不必背诵。”孟蛊无奈一笑，他也很认同背书是一件挺折磨人的事。
“那就好，老师，这是什么书？”听到不用再背书了，蛤蟆顿时来了精神。
“药材制成药的过程才是最难的，无论哪一种药材剂量的毫厘偏差都会影响成药的功效，这本书就是教你掌握如何调配剂量的。”孟蛊将书递给蛤蟆。
蛤蟆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册，几个陌生的词汇映入眼帘。“‘三阴三阳’……‘五运六气’……‘六卦’……好多不知道的东西啊……”
“可是老师，学会行医真能让我变强吗？”蛤蟆疑惑地看着孟蛊问道：“我想学会能不被别人欺负的本事。”
孟蛊微微一笑，从衣袖中取出一颗指尖大的药丸，稍一用力将其捏碎。“灵修，你且看好。”
蛤蟆目不转睛地盯着孟蛊，在药丸爆裂的一瞬间，孟蛊骤然多出许多个，整间院都被占满。
“啥？”蛤蟆大惊，遂使劲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这上百个孟蛊依然还在，而且神态举止都是各不相同。“哇，好厉害！”
“见识过‘分形丹’，再让你看看‘遁形丹’吧。”
蛤蟆眼中，上百个孟蛊同时又捏爆了一枚丹丸，那一瞬间，所有孟蛊骤然消失不见。
“咦，老师，你去了哪里？”蛤蟆更加吃惊。
“我一直都在你眼前。”
孟蛊的声音自蛤蟆身前传来，然而蛤蟆眼前那处，却不见他。
孟蛊挥了挥手，身形再次出现。“方才你所见到的两种幻象都是丹药所致，在我捏破瞬间，你便中毒了。”
“哇，这样的药都有呀……”蛤蟆满脸崇拜。
“这两种药都属我孟婆司最低阶的幻药。”孟蛊拍了拍蛤蟆的脑袋笑问：“怎么样，现在有兴趣好好学了吗？”
“我要当医生！”蛤蟆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