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我只剩你了
“嗯，好！”我差点脱口而出不着急，可是这时候，又怎么能够不着急呢？
根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我一拳打在身旁的那个骨头架子上面，感受到的只是自己拳头的表皮疼痛，和几乎没有受到冲击的骨头牢笼，震动我自己都比震动这骨头架子，要好得多。
“别打了，这骨头有多少层我们都不知道，做什么都是杯水车薪，无用功罢了。”白术拉拉我，然后在我面前直接坐了下来，“我有些累了，坐下来不介意吧？”
“不。”我站着低头看着他，只觉得他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很心酸，便干脆也席地而坐，“抱歉，我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了。”
“你知道的，我的性格是不会说什么特别打动人心的话，无论是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我都不太说得出来，就算对你，我这时候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刻骨铭心的话，我对你的感觉，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懂了。”
白术揉着我的头发，明明是满眼的笑意，却依旧把我拉到了冰封的海底。
哭不出来，我只能使劲的点点头。
“我想说的是，千万不要觉得我失去我是什么特别难受的时候，要知道，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融为一体，对吧？以后就算是山无棱天地合，我们都不可能分开了，这也算是一种，天长地久吧？我们本来就是心有灵犀的，以后啊，你都不用再看我，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不也很好吗？”
我感觉我的全身都是僵硬的，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悲伤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动弹不得，一股从心底满出来的凄凉更是剥夺了我任何思考的能力。
白术拉住了我的手。
“我就说，怪不得，我觉得非你不可，当然是非你不可了，大概灵魂的相吸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引力吧？所以我们彼此吸引，目光都没办法从对方的身上分开。”
很奇怪，只因为我抓住了他的手，我身上无形的锁链就好像已经解开了，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白羽。”
“嗯？”
“忘了我吧！”
“怎么可能。”
“那，就永远记得我，就当做是记忆中一个填补空缺的拼图，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白术的身子以及全部发着白光，透明度越来越高，而我，也已经摸不到它的手了。
从小到大，电视剧中都常常有这种消失的梗，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两人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得再次相见，多少次我都唾之以鼻，只觉得这种梗烂俗老套并且恶意煽情、我想过，如果是我，一定不像是剧中人一样难过的像个傻逼。
可现在我才知道，难过，忧伤，面对痛苦麻木无力不知所措甚至想要放弃自己的人生才是人之常情。理智的解决问题，表现的不痛苦减轻对方的负担纵然可能有用，但也会让消失的那一方觉得冷血无情。
是啊，我现在确实不像个傻逼，可，我终于知道一直以来我缺少的是什么：我没有心。
是啊，就算是我能够换位思考，可我总是理所应当的觉得对方应该像我一样冷静，不要总是被儿女情长所困扰，认为那些沉溺痛苦的人都是白痴，这些苦痛又有什么大不了？
却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份感情能够感同身受，也没有任何一份来此他的人安慰是有用的，只要事不关己才是说出无足轻重的安慰，也只因为不在乎，才觉得对方矫情玻璃心。
从来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只有看不懂词中愁苦的旁观者，指着鼻子骂着写词之人说：你看啊，就是这个人，少年不知愁，他又懂个屁，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矫情吗？又或者，哎，你看这个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矫情，一点也没有老人的样子……
我终于知道，我过去所谓的心痛，都只不过是自己以为的罢了。
白术消失了，在他消失的那个瞬间，我感受到了全身心涌起来的潮水一般的忧伤，一浪一浪一股一股，淹没了我，那样难以排解，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疼到不能呼吸，我终于能够深刻的理解这句话。
原来失去所爱之人是这么的痛苦，原来，我所以为自己拥有的所谓坚强，只是没有心罢了。
白术拥有了我的心，和我充沛的情感。
已经开始替他难过，这么长时间，若是他这么敏感充沛的感情，怎么能够面对我和白苏不清楚的感情，和随时有可能的生离死别。
那才是真正的坚强吧？
“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一声冷笑就已经在我的嘴边，白术死了，下面就是我了吧？我也会像他一样消失，然后灌进别人的思想，变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样也好啊，我都不用想办法去逃避着一切了，不用自己寻死了。
外面一片寂静无声，我也不太想在乎外面有什么声音，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们未来会怎么样，反正我们都已经没办法战胜命运，人生一场不过他人手中傀儡又怎么样呢？至少，情感是我的。
这就够了。
我闭上眼睛，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着，好像有无数只手在不断地触摸着我的身体，它们是为了把力气从我的身上偷走。
白术从开始变得透明到最后消失也没有多长时间，我的一生，怕是也要结束了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我一直带着的娃娃，她这时候也发着淡淡的光芒，大概是在吸收能量吧？我抚摸着她身上的花纹，本来只是想要让这个娃娃恢复意识的，这应该也算是达成所愿？
“嘣——”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平地而起，然后我脚下的这个笼子就开始左右晃动着，球形状的本来就很容易移动，而我现在已经跟着这个球一起滚动，头还不断地撞到，总觉得根据这个球转动的角度距离，就算是这个很大的厅堂，应该也不可能是在中心了。
我看了看我手里的娃娃，她身上的光芒消失了，仪式应该是停止了。
我开始不断的听到有砖块掉落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脚下的震动，不过还好，这个球应该是已经碰了壁，至少不会再到处滚了，该死的，我头都晕了。
“白苏你小子！你怎么醒过来的！”我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林宏的声音，“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别……”
林宏的声音戛然而止，外面的震动和破碎声也渐渐地失去了刚开始仿佛能够撼动天地的那个气势，就像是一个闹了半天正准备休息的孩子，哭闹的突然，停止的也突然。
“轰——”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这么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道光射进了我的眼睛，手电筒的光束。
“白羽，对不起，是我来迟了。”白苏向我伸出了手。
我上下打量着他，内心一时五味陈杂，为刚才白术的离去，也为了白苏现在的样子。
“你没事吧？”在我对着白苏微笑的时候，只不过这么一个小小的微笑，我终于真正体会了什么是坚强，什么是强颜欢笑的寂寞。
之前这样的笑，至少我心不会痛啊！而现在，明明难受到微笑起来嘴角都抽搐，却还是为了掩藏自己的内心而就放任它抽搐着。
“对不起！”白苏看起来忽然有一些慌乱，“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忘记了，真的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我依旧保持着可能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说是手，其实都不能算是手了，除非有人把在空中扭动不成形状的头发当成手。白苏现在，整个人都不成人形了，一般的身子还能保持他原本的样子，而右边身子则大部分是用头发构成的肌肉形状，连皮肤都没有了。
右手最严重，完全散架了，就像是有人解开了他身上头发的结头那样，散乱着。不仅如此，他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上有好多鲜血，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我知道，那味道，是属于林宏的，白苏杀了他。
不会有什么太惊讶的，白苏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法度，是我；他的底线，是我；他的原则，是我……如果说白苏犯了什么错，那一定是因为我。
所以错的是我，他背负的人命，都是我身上的罪孽。
他心甘情愿为了我犯错，我自然也愿意为他背锅，就算现在拥有了白术拥有的那颗心，我却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太难受的。
每个人心中，都可以把身边的人划分等级，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威胁了心爱之人的安危，其他一切的生命都只是无所谓。
我过去在乎的，是白术白苏爸爸妈妈，现在，又少了一个人。
又或许，连爸爸妈妈的地位也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们没有对我付出过多少感情，我自然也没办法太过注重我们之间的羁绊。
白苏啊，我呢，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