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章
邵洵美这么一躺不短的时间,下巴倒是更尖了,简直到了可以做鞋锥子的地步。
那脸有些消瘦,甚至比巴掌大还要小了一些,所以显得那眼睛倒是更大了一些。要是眼睛再加上一汪水,顿时我见犹怜的感觉倾巢而出。
邵洵美正要动动身子,却是微蹙眉尖:她那受伤的部分,还真是疼啊。
以扯痛伤口,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不敢动弹。
她现在庆幸的是这些日子她昏迷了过去,不然的话,这些天她该以什么睡觉的姿势熬过来啊。
如同现在,她就想翻个身,觉得还是趴着方便。
自然,她也敏锐的察觉得到了紫宸公主对她态度的转变。
起码,她会毫无芥蒂的叫她皇嫂了。
紫宸公主似乎看出了她动作的意思。
帮着她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尽量不触动她伤口的扯痛。
紫宸公主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凝视在自己身上。
当即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空有气势的架子却没有一点实质:“你不要以为你...延缓了本公主解毒的时间,本公主就应该内疚感激你!”
“何况以本公主的身份,如果换了别的大夫,他们也会如此做的!”
如此雷声大雨点小又气短傲娇的紫宸公主让邵洵美倒是笑了出来,那一笑让她苍白的脸顿时生动起来:“嗯,公主说得对。那都是民女做为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以公主的身份,别人都会如此做的。”
她就这么轻软的承认了,倒是让紫宸公主愣怔了一下。
她还想准备在这个女人接下来辩论的过程中,最后“勉为其难”的认输,承认她这个皇嫂呢!
结果呢,人家呢,却是在你撸袖子,磨掌擦拳的时候,骤然发现,对方就那么轻易达到你所谓的那个目的啦!
而且,看人家那眉宇间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顺着她,哄小孩子的模样好么?
她,哪里是小孩子了?
紫宸公主顿时一阵的咬牙切齿。
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是压过她所有的想法,传了过来:“紫宸,你皇嫂刚刚醒来,不要和她说这么多话!”
紫宸公主一听到这个,顿时蔫了下来:对哦,她忘了皇嫂现在这个身子模样,不适宜多说话啊。
邵洵美迎着那个声音,入目就是挺拔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走来。
如同十丈软红下光耀万分的影子,那人是造物主的宠儿,拥有最绝世倾城的容貌。那温润细腻到透明的白皙肌肤,那美丽的丹凤眼,眼角上挑成弧度,而那眼角下方的美人痣更是为其添彩十分。那如花朵般娇艳绯薄的唇,还有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时不时的诱惑着天下所有的女人。
然而那艳丽过分的容貌却没有一点娘气,甚至连雌雄莫辨四个字都说不上。
也唯有妖孽两个字可以形容。
那人此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谢衍已经先行跪了下来道:“陛下,表妹现在已经醒来,微臣诊脉,其脉还有些浮细无力,但是已经无大碍。微臣再开方子让表妹换着吃吃。”
现在,补血理气,调养身子的药应该多给表妹准备着了。
皇帝陛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稳:“下去吧。”
紫宸公主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谢衍和紫宸公主离开。
而李容煦的手还一直握着邵洵美的手。
一直的望着她。
似乎,眼睛里全是她。
不是似乎,而是就是。
邵洵美开口,微笑,若无其事:“陛下。”
李容煦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最后却是把一切的波涛汹涌全部深深的埋在眼眸伸出,而他也骤然笑了,以最平常的语气:“你这样趴着,可难受?”
说罢,手轻柔的抚摸上他这些日子一直抚摸的容颜。
如果,邵洵美仔细的感受的话,会感受到,那带着薄茧,骨指完美的手有些冷,还带这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而邵洵美也是一直看着他,伸出自己的手,叠在那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没事的。陛下。”
顿了顿,才道:“陛下,我醒了。”
李容煦压抑下所有的情绪,差一点因为我醒了三个字,差一点而崩溃。
他轻轻的用尽量不弄痛她的力道,把她揽在怀中。
看着趴在那个自己怀中,呼吸温软的头顶。
李容煦声音似乎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以后,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知道么?”
顿了顿才道:“还有,你以后做什么,一定要听朕的!”
吸了口气,李容煦忽然眼中有凶光,对上怀中她的眼睛:“知道没有!”
四个字,声音有些大。
似乎所有压抑下去的情绪,都浓缩在了这四个字中!
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知道了她一切的情况。
是她想要尽量隐瞒着他所有的情况啊!
而他现在知道了之后,却是没有急着跟她说什么,质问她,或者是任何过激的情绪。
但是,因为他懂她,所以他也顺着包容她,只是把所有的隐忍都完美的藏在了心底。
也只有最后这四个字,是他隐忍到了极致的表现。
而她,也因为此时此刻,与他共鸣,懂他,所以心疼,强烈到甚至要捂胸的悸动。
她蓦然红了眼睛,郑重其事的回答他道:“知道了,我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听你的。”
为你保重身子,为你更加的珍惜,这条命。
在我余下的,不多的时间里,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吧。
此时,她甚至,忘记了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的,明年李容煦生辰以后的帝后大婚。
尽管还有遥远的一年的时间。
可是,以帝后大婚的繁杂盛大的程序来说,这个时候着手准备,还是有些赶时间。
而邵洵美醒来之后,虽然还有些嗜睡,但是身子的情况比一天好。
在九月初七,气温比白露时更低,地面的露水更冷,快要凝结成霜之时,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均已进入秋季,东北和西北地区已进入或即将进入冬季的寒露时节。陛下携太皇太后,紫宸公主,还有众位官员侍卫等人,登上已经修葺换好的船只上,继续往北而去。
邵洵美则是在船上的屋子里,调养身子。
也只有在正午阳光浓烈的时候,李容煦会陪着她出来见见阳光。
而邵洵美这些日子,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喝药的时间,次数简直数不胜数。
而且,喝的药物,模样黑漆漆的,那气味更是难闻的想要让人呕吐,而味道,也不是以前的甘中带着涩苦的感觉,简直比加了十倍的黄莲,还要苦。
但是,那些药材却都目前对她身体极为有利的温补药材。
而为了保持药物最良好的药效,所以,其形,色,味等都保持了原来的模样。
所以,每次,邵洵美是捏着鼻子,把药给灌了下去。
甚至,从来不需要蜜饯的邵洵美也免不了在喝药之后,赶紧的吃上一把来去除口中那经久不散的,让她发毛的药味。
各种珍贵的药材流水般进了她的腹中。
所以,她的身体倒是比以前看起来好了许多,最起码,嗜睡的时候,在慢慢减少。
而对此,李容煦也是颇为满意。
李容煦除了批阅奏章处理政事之后,所有的时间,竟然都用来陪了邵洵美。
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是越来越融洽。
再加上李容煦有心的对她怜惜,爱护,邵洵美的接受,温柔,倒是让两人之间即使在平时,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子含情脉脉的情意。
那是名为爱情的春暖花开。
紫宸公主每天看着他们两个备受打击,被那甜蜜的狗粮给虐的不要不要的,咬牙切齿的暗地里骂她皇兄不要脸!
而她的小脸下巴也越发的高高扬起,冷冷的看向谢衍。
这个木头,为什么,也不能对她温柔呢?
不对,那个男人,一向对她恭敬有加,本来就是个温润的男人。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也会像皇兄那样...呢?
啊,呸!
她,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竟然联想到了这个呢!
刚刚,一定是她不小心,的幻想而已。
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捣药的谢衍,她清了清嗓子,杏眸圆睁,提高了声音:“谢衍,本公主身体不舒服!你来给本公主诊脉!”
不远处的谢衍听后,放下了手中的活,给公主殿下恭敬地请安,净手之后,准备给紫宸公主诊脉。
船没有在中途过分的停留,可以说除了偶尔下码头做些日常必需品的补给之外,船一直四平八稳的往北行驶着。
而洛阳极其几天之后的那惊险的刺杀,仿佛众人的幻觉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平静的,让那些文武官员,提着心都睡不着觉。
而在船行驶了半个多月,也是在霜降时节的第三天,九月二十五的时候,船终于在京城港口靠岸。
众位官员腿软的看到岸上的铺就的十里红毯,看到暂时在京的清临王还有辅政大臣,一干的皇室贵胄,簪缨世家,文武百官都在迎接陛下的到来。
直到他们的脚接触到那坚硬的大地的时候,他们才如梦初醒一般,他们终于回京了。
再也不会经历那种他们一辈子都不想经历的噩梦,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邵洵美自然没有跟随李容煦出来,而是已经被人扶着上了一顶不起眼的马车,而后往宫中行驶而去。
李容煦回来之后自然是有一大堆的政事要处理,每天是忙碌的天昏地暗,甚至邵洵美发现他都熬出了青色的眼圈。
她不禁叹息:众人看到的是皇帝陛下那高高在上的无上天威,众人臣服。然而她看到的却是,这皇位背后那无止无休的劳累,奏章政务,是那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责任。
当然,昏君的话,眼睛里看到的可能是酒池肉林,美色权利。
还有的是,历来踏着兄弟的骨血登上皇位之后,还要时时担忧这皇位做不做得稳。
就像是李容煦,明明已经做到了最好,却还要花费心神时时提防着觊觎他皇位的定王殿下。
而那人即使再累的时候,也会出现在她面前,或者看她吃药,或者陪她吃顿饭,亦或者是陪着她躺一会儿就再次离开。
往往,她睡着,醒来,都是她自己的影子。
没错,她现在在宫中,而且是和李容煦一块同宿同食在紫宸殿。而李容煦南巡途中收的那些美人,因为在洛阳的时候,其中有几个竟然想要带走她,甚至想要杀了她。
李容煦自然由着对朕居心不良的借口把那些女人全部处理了。哪里还会带回宫中浪费粮食?
“定王妃”依然在定王府低调的存在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往前发展着。
而在她不知道的御书房外面这些天,确切的是在说,皇帝陛下回京第三日的时候,就有一个人求到了皇帝陛下的跟前。
那人不是别人,自然是陆玄。
这次南巡,陆玄没有跟着一块,反而主动要求留守京中。
因为他的妻子鱼氏病重,而且加上他的母亲等人在一边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因为鱼氏的肺痨病症,他的母亲不止一次在他他面前要求他休了鱼氏。
可是,陆玄却是铁了心肠的,无动于衷。
甚至,鱼氏都让她身边的丫鬟主动地交给了他休书,对,不是和离放妻书,是单方面的休书。
陆玄,脸色铁青的撕碎了休书,还是不同意。
他要是离京的话,难保他的母亲不会逼着鱼氏离开。
而鱼氏,也许不需要母亲逼着,就会离开。
所以,鉴于这个原因,他留在了京城之中,还能随时照看着鱼氏的病情。
而上两个月,他的通房和姨娘先后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女儿。
现在,他也是儿女齐全的人了。
那是他多年来的期盼。
不过,是他和鱼氏多年来的夙愿罢了。
但是,他却是一点笑容也摆不出来,即使强颜欢笑,也不太可能。
这对儿女,不是从他妻子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啊。
而他自然也知道了这次陛下南巡的目的。
所以,他求到了陛下的跟前,想要皇帝陛下让她,去给鱼氏诊脉。
而他也从秦让那里得知,陛下已经把定王妃从雍州带了回来。
甚至,定王妃此时,就在宫中的紫宸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