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有因
阿伞本来不是如今这般沉着的。
院里的孩子,想要更多的东西,大的靠拳头,小的只能靠滑头。阿伞还小的时候,是院里的小滑头,皮得很,也鬼得很。她想要的东西,总会想办法拿到,然后撒娇一番,院里的大人也就原谅她了。
除了那一次。
院里有个大傻子,其实不是真的傻,只是反应比较迟钝,一张脸上的表情常是呆滞,又生得高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傻子。
阿伞也叫,不过她只在背后叫。她知道大傻子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傻子,叫过他大傻子的人,大傻子都不愿和他们说话。阿伞喜欢和大傻子说话,因为他只会听,不会跟她抢话说。
大傻子人虽然傻,但大人们都喜欢他,因为他最乖。没有之一。孤儿院斜对街的蛋糕店老板娘也喜欢大傻子,因为她给了大傻子一小个蛋糕。蛋糕很漂亮,大傻子抱着不舍得吃。
院长说,再不吃就坏了咯。
大傻子说,我晚上就吃。
但到了晚上,大傻子也没吃,别人想吃,大傻子也不让。大傻子力气大,他们也不敢硬抢,更怕惹得院长生气。
阿伞想吃,她还没有吃过那么漂亮的蛋糕,她曾透过橱窗看里面造型各异的蛋糕。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才能将每一样蛋糕都吃到,阿伞一直这么想。
第二天早上,大傻子还是没有吃那个小蛋糕,阿伞这次觉得他是真的傻。再不吃就真的坏了,虽然那个蛋糕的确很好看,但蛋糕就是用来吃的。
阿伞偷偷去找了大傻子,大傻子没有像防备别人一般对待阿伞,反而很开心的让阿伞看他的小蛋糕。阿伞看过蛋糕,更想吃了。她说,“大……大军,你怎么还不吃,你吃的时候分我一点好不好?”
“不,我不吃。”
阿伞一脸伤心。“你是不是不想分给我吃?原来我们不是朋友。”
大傻子明显有些慌了。忙摆手,“不是,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我舍不得吃蛋糕。”
“那你不吃,就给我吃吧。你不吃会坏的。就是浪费粮食。院长奶奶说过。不能浪费食物的。”
大傻子使劲摇头。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给我吃。我又不是白吃你的。你什么时候想吃蛋糕了,我就买一个更大的还给你。”
大傻子迟疑一下,还是摇头。
阿伞起身,不继续坐在大傻子旁边,“你不是我朋友,我要走了……”
后来,阿伞如愿以偿吃到了那个蛋糕,一个人吃完的。那几天大傻子老是闷闷不乐,院长以为他是没了蛋糕难过,就安慰了几句。当晚,阿伞就被叫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你是不是欺负大傻子了?”
“没有啊。”阿伞甜甜道,上前牵住院长的衣袖。
“你啊——是不是骗了大傻子的蛋糕吃。”院长的表情很严肃,阿伞是第一次见,不由放开院长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院长。
“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
阿伞是生来就犟的,她觉得自己没错,是绝不会承认的。
院长叹了口气,“你平日里耍些小聪明,占些小便宜,我也不管你了。你这样,是最适合生活的人。但这次却不同,你骗了你的朋友。”
他不是我朋友,阿伞想这么说,但她预感到这么说院长会更生气,于是仍然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捉弄那些大孩子,那些大孩子想欺负你,大军便去和他们打架。”院长说道。
阿伞一怔,这才开口,“然后呢?”
“大军这人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动,让人家几个大孩子白打了好几天。后来那些大孩子答应不欺负你了,大傻子就拿出自己存下的糖分给他们。”
“他真傻。”
“你才傻。那蛋糕他舍不得吃,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院长笑了笑,皱纹变得和祥,“明天是什么日子?”
阿伞想了想,道:“是您的生日……难道大傻子想把蛋糕留给你。真傻,蛋糕怎么会留那么多天。”
“你也叫他大傻子吗?”
“不,我不叫。”
“你那天早上若是没有吃那蛋糕,大军就打算拿回去还给蛋糕店的老板娘,问她能不能换个明日的蛋糕。但你想吃,他就给你了。但是他不高兴,我去问他,他说想给我一个生日蛋糕。我说你吃了也没关系。他说奶奶你别难过,蛋糕给了大军最好的朋友吃,她答应给我一个大蛋糕。等你生日我就和她去给你买蛋糕。”
院长声音沉了沉,“明天若是他发现你骗了他。肯定会更难过的。”
阿伞低了低头,才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他。”
院长塞过几张纸币,“你明天拿这个去买蛋糕吧,买最大的,让院里的孩子一起吃。”
阿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拿过钱就跑出院长的办公室,径直跑到大傻子的房间。大傻子正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里满是硬币,他正把玻璃瓶高高举起,准备往下砸。
“大……军,你在干什么?”
大傻子看到是阿伞,咧嘴一笑,又看到阿伞手中的纸币,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玻璃瓶,阿伞听见他说,“小玉,你真的有钱啊,那我就不用砸破我的瓶子了。不用这里面的钱买蛋糕了,这里面是给院长奶奶治病的……”
阿伞吸了吸鼻子,跳上大傻子的床,“你不相信我有钱!?”
大傻子歪了歪头,慢慢说道,“你太瘦,要多吃点。”
阿伞又吸了吸鼻子。
自那以后,阿伞就懂事了。学会照顾人了。后来成为孩子头,大姐大,一概地护着院里的孩子,后来离开孤儿院,也不忘年年回去看看。当然也没有忘记,每年给大军寄去一个大蛋糕。
阿伞的眼睛慢慢有了一线光聚,眼前的往事忽地就幻化了样子,孤儿院变成了朝阳峰,又变成容阳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阿伞眼前突然一黑,那些画面都不见了。
不行。
猛地,阿伞眼睛中出现一张长须白发的男子。
“二师兄,是黑色的!”
那声音就在阿伞耳边响起,如阵阵轰雷,阿伞眼前突然闪现一片金星,头也疼得厉害。
“咋咋呼呼,让开。”轻飘飘的声音响起,竟带着一丝温凉,紧接着,阿伞感觉两边的太阳穴穴上搭上了两只手指,那手指冰凉,一阵送爽。
好纯净的木之生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