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情绪失控的廖鹏
“有军官没有？”陈三这时候正一边往打空了的枪膛里压着子弹，一边看都不看的问道。
“没有，全都是顶着钢盔的大头兵，没看见鬼子军官。”那名狙击手立刻回答道。
“那应该是鬼子的传令兵了，看来他们是要撤退了……”陈三‘咔嚓’一下从新上好子弹瞄准着说道。
陈三这个人不仅仅是拥有冷静沉稳的心，还有一颗时刻保持清醒的大脑，当他从瞄准镜里看到那些听到枪声和喊杀声的日军开始慌乱时，就察觉到了什么。
当下也不去帮忙打那些传令兵了，依然瞄准着战场上的敌人，只要有己方士兵被威胁到，他就会立马开枪解围，这也是兵力优势明显的日军无法短期内吃掉廖鹏和张卫东两个连的原因之一……
“传达指挥官的命令！撤退！撤退……全体撤退！”四名冲出去的日军传令兵立刻就沿着战壕向前面的阵地上猛冲了过去，当接近交战地域后立刻就散开四处大喊着传达指挥官的撤退命令。
“撤退……”几名幸存的日军曹长和军曹在一名少尉军官的指挥下快速组织着部队向指挥所的方向退了下去，就连正在交战拼杀的日军士兵也放弃了杀死敌人的机会，隔开对方的武器快速的向后退着，一旦拉开了攻击距离就会转身就跑。
“营长，日军撤退了！我们冲锋吧。”一名跟在付智勇身边的排长一看日军居然放弃继续进攻而撤退了，顿时就欣喜的站了起来大叫道。
“过去两个人告诉廖鹏他们停止追击，立刻抢救伤员，另外马上派人去接应医疗队快点跟上来……”付智勇看都不看那名排长一眼，依然盯着前面的战场下达着命令。
“……额，是，营长，我立刻去办。”那名排长碰了一个软钉子后那股兴奋劲也不再那么强烈了，连忙答应了一声就跑去吩咐士兵分头行动了。
“一打胜仗就得意忘形，看来我得跟吕凤英商量一下考虑考虑从新更换一个排长了……”付智勇看了那名排长的背影一眼，沉着脸自言自语的说着，随后就径直走出了树林，向战场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不管两名越过自己向前飞跑去传令的士兵……
“营长！为什么要放任鬼子逃跑啊？我们那么多弟兄死在他们手上，你不想……啊！”张卫东本想再冲上去干掉几个日本鬼子，可是接到传令兵停止进攻的命令后也不得不率残部停了下来，当他看到走过来的付智勇时立刻就满脸怒容的上去质问道，可惜他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付智勇一个大脚给窝倒在地，疼的他顿时就躬起了身子。
“张卫东！你个草菅人命的兔崽子，老子我现在恨不得直接枪毙了你，追？你拿什么去追！老子整整两个连的兵力，你回头看看还有几个是站着的！你***……”付智勇一脚窝倒了张卫东就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的大骂道。
“营长，这不能全怪我啊，从树林到这里足足有三百米的开阔地，不冲到跟前怎么打？再说我的士兵被鬼子打了黑枪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救吗？”张卫东回头看了一眼战场上的情况，的确如付智勇所说，但是依然面有怒色的强辩道。
现在整个战场上还能站着的**士兵也就只剩下四五十人的样子，另外还有不少痛哼声和惨叫声在战场各处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这些受伤倒地惨叫的显然都是付智勇的手下士兵，因为日军的伤兵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对方哪怕再多呼吸一口中国的空气的。
“救！我他妈让你救了吗！老子出发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为了一两个士兵你他妈给我搭进去了五个排！老子这一百多弟兄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他妈还有脸说是为了救人……”付智勇额头上的青筋顿时就蹦了起来，一脸愤怒的大吼道。
“营长，哼……我的弟兄们……大部分全战死了……”廖鹏这时候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走了过来，刚一开口这悲愤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语气哽咽的说道。
廖鹏此时身上挂着两处刀伤，虽然都不严重，但是伤口却也流了不少的血，更重要的是体力已经几近透支了。
廖鹏所率领的一连刚一出现在战场上就成为了日军的主攻方向，几乎一大半的兵力都压在了他这一侧，战斗到日军撤退的时候，全连也只剩下十几个还能战斗的士兵了，要是付智勇他们再晚出现哪怕两分钟，就有可能真的全军覆没了，到时候日军再调转枪口向张卫东的方向发起进攻，那么这两个连能剩下的士兵恐怕只有树林中侥幸未死的机枪兵了。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包扎一下伤口，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你可千万不能给我倒下，老子还指望你给我带兵呢。”付智勇连忙抢到廖鹏的身前，用一支手拖着他的胳膊焦急的说道。
“我没事，就是弟兄们……”廖鹏回头看了战场上一眼，情绪激动的继续说道。
“你给我清醒一点廖鹏！我们当兵的上阵杀敌是天经地义的本分，枪声一起就必然是你死我活，我们在栖霞山上面对上万的日军都不曾害怕过、后悔过，你现在是怎么了？害怕了？后悔了？还是你变的懦弱了？”付智勇看着廖鹏的眼神很快就发现不对了，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力的摇晃着大喊道。
现在的廖鹏的确如付智勇看到的那样出问题了，他不是害怕了，更不是后悔，而是他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战友弟兄，因为南京的那次突围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心理压力，之所以一直没表现出来是因为没受到太大的外界刺激罢了。
袭击燕子矶小镇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什么伤亡，袭击日军运输车队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那样的伤亡是在正常的接受范围之内，再怎么说廖鹏也是一名军人，一名带队的低级军官，一名经受过非人待遇训练的精锐宪兵，但是只要是人就有精神的耐压极限，一旦超过了这个标准线，那么人就很容易精神崩溃。
就像这一次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本来这些倒下的弟兄们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的，就因为一个环节出了错，一切都无法再改变了。
“营长，那些弟兄是因为我的命令才会阵亡的，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训练他们如何拼刺才导致的，都是我没有带好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啊……”廖鹏看着付智勇的眼睛悲痛的自责道。
“不是！这不是你的错，所有的错都是日本鬼子造成的，是他们发起的这场战争，是他们没有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准备和训练队伍，你的士兵都非常的勇敢，你回头看看那些倒在他们刺刀前的鬼子尸体，他们是英雄，是我们的荣誉，你不能因为自责而辱没了他们的名声，那样是对他们的侮辱，你难道想这样让他们死不瞑目吗！”付智勇用力的抓着廖鹏的脖子大声训斥道。
“营长，是我错了……”廖鹏原本涣散迷茫的眼神慢慢的又恢复了神采，推开两名搀扶自己的士兵，忍着伤痛在付智勇面前笔直的站着，慢慢的抬起了低垂的脑袋坚定的说道，任由脸上的泪水和身上伤口处的鲜血留着，挺立的就像一个雕塑一样。
“好样的，你是一名指挥官，所以你必须要带着剩下的弟兄继续前进，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我不允许你退缩和倒下，因为我们是中**队的精锐，我们是中国宪兵。”付智勇湿润着眼睛肯定的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欣慰的说道。
“是，营长！在我心脏停止跳动以前绝不倒下！”廖鹏立刻敬了一个军礼大吼着说道。
“回礼！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然后清点人数照顾好伤员，等医疗队一到我们就立刻出发。”付智勇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
“恩……”廖鹏放下手抹掉了脸色的泪痕，点了下头后就在士兵的搀扶下离开了。
“张卫东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士兵，一名精锐的中国宪兵，为了你的一个错误决定差点精神崩溃的中国宪兵。”付智勇看着离开的廖鹏和逐渐被救起的伤员，头也不回的沉声说道。
“营长，这全都是我的责任，我错了，我负全责。”张卫东蜷缩着身体挣扎着站了起来，脸色的怒容渐渐地被深深的愧疚所替代，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说道。
“你负责？这个责任你一辈子都付不起，如果你想赎罪那就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吧。”付智勇冷哼了一声说道，虽然付智勇心疼的要死，但是现在就是枪毙了张卫东也丝毫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了营长。”张卫东低着头应道。
“把你的头给老子抬起来！你是一名中**人，你的头永远都不能低下，就是死也得昂着首挺起胸膛的死，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幅熊样。”付智勇看着颓废的张卫东就是一声爆喝训斥道。
“是，营长！”张卫东立刻身体就是一震，随即抬起了头立正高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