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对质
扶苏走后，众人散尽，紫鹃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奔回院里。
走了一路，往后回望了一路，这回把她吓得不轻。
“啊！”
紫鹃一路只顾着往身后张望，没有注意到在门口等她的许梦婕。这一撞，生生要把她的魂给吓出来。
“你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看紫鹃拍着胸口不住地喘着粗气，许梦婕拉她进到院里，低声问话。
紫鹃拉着许梦婕一路回了屋里，将门上死了，心有余悸地说：“小姐，以后这种事，再不要拉着紫鹃去做了！小姐不知，适才奴婢在牡丹院，看到六夫人的鬼魂了！红衣掌灯，那模样......奴婢不敢再回想，小姐，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
“你可看清楚了？”许梦婕狐疑地问。
“奴婢那会吓都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仔细看？”紫鹃一脸委屈地说。
许梦婕解下黑色的袍子，递给紫鹃，心里犯嘀咕：“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不成？”
次日，许梦婕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小姐，四小姐来了。”晓兰正提着一桶水进到院里，老远看到许梦婕，便把桶搁在一旁，一路小跑着前去通知扶苏。
扶苏愣了一愣，遂放下手中的笔，嘴角浮上一抹淡若梨花的浅笑，不紧不慢地起身，出门相迎。
牡丹院中花枝成片，招了成群的鸟雀前来凑热闹，叽叽喳喳的闹声，为一向平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趣味。
许梦婕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阳光下那张浅浅微笑的面庞，眨眼之间，流露着一丝厌恶，一丝憎恨。
真的从前就没发现？
扶苏暗暗感叹，这双清澈的眼睛，竟深的看不见底。眨眼间流露的，竟也不是温柔可人。
晓兰与默默忙着上座端茶。
扶苏只等她先开口。
“他已经得知，你回归许府的消息。”许梦婕一开口，便是与上官硕有关。
“然后呢？”扶苏微笑着问道。
许梦婕看了眼那椅子，并未落座，她接着说道：“你们很快会再相见，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
“所以呢？”扶苏有些好笑地说，“你是想再杀我一次吗？”
这话，令许梦婕有些吃惊，她交握于袖中的双手已捏出了冷汗。
扶苏脸上带有似有若无的笑，盯着许梦婕的眼睛，认真地说：“有些话，你逼我说明，那我今天就干脆一次讲个清楚。”
扶苏眼底无法掩藏的怒意，压倒了许梦婕按捺不住的心虚，尽管面纱遮住了她的脸，但却遮不住她眼中慌乱。
扶苏深深叹了口气，说：“那日，我与上官硕，江畔私奔，请问，是谁偷偷告诉了许蜜耳？而上官硕，又是如何被软禁起来？”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许梦婕故作平静地说。
扶苏笑了笑，说：“还有之前在后山上那把火，为什么在默默去过上官府之后烧起来？还有你扮鬼引我入陷阱，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里面？同样的招数，你竟然用两次，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你就不怕扮鬼多了，总有一天，会碰上真鬼？许梦婕，人在做，天在看，恶事满贯，迟早会遭到报应！还有，你不要总拿我傻子，我可比你，聪明多了！”
“你......”许梦婕哑口无言，她大概是没料到如今的许扶苏，竟是这般伶俐。
从小与扶苏交好，背地里没少称呼她为“傻子”。
扶苏自从知晓了从前的记忆，加上前后发生的事情，她越来越觉得许梦婕是个不可靠近的危险人物。
像暗地里称呼她为傻子这等琐碎的事情，不只一次两次，她已无法完全记得清楚，但有些事，还是挺难忘的。
譬如那次，把许蜜耳留在桃树上，便是许梦婕出的主意。恶意顶撞花陌姝，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许梦婕时时刻刻在耳边提醒花陌姝是如何如何欺负她的养母，作为女儿，她该为母亲出一口气。
女扮男装，亦是她出的主意。她教扶苏女扮男装，自己却装扮得格外鲜艳。
还有那次在山上遇狼，是她把扶苏骗到山上，说上官硕叫扶苏在那里等他。扶苏一直等到快天黑，也没等到上官硕。
谁知恰巧上官硕亲眼目睹她是如何将扶苏哄骗上山的，只是不好当面拆穿，于是便只身上山去寻扶苏。
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上官硕不会喜欢上这个满腹心机的伪善女子。
就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初次遇见那个出现在迷蒙雾色中的神秘少年。
想到这里，扶苏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此生过客匆匆，想要一个真心相爱的，真是难于上天。
“许扶苏。”许梦婕沉默了许久，不知她是否也在回想往事。
她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我喜欢他，从小便开始了。我为他发狂，尤其是看到他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他总是对我冷言冷语。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他是不是就能多看我一眼？这一天终于让我等到了，可他对我，终究是没有一丝情义。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已殉葬那一刻，我站在院子里，开怀大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是那么痛......扶苏，只要你答应我，从此离他远远的，我们还是好姐妹。”
“你真可怜......他爱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可以答应你，离他远远的，甚至老死不相往来。”扶苏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说，“但是我和你，生生世世，不会再是姐妹。”
说完，扶苏转身说了一句：“晓兰，送客！”
扶苏无法原谅江畔她绝情的一推，茅草屋中那场无名的大火，在陷阱里等死的绝望，她不想要报复，但一定会深深刻在心上。
许梦婕站在扶苏身后，伸出一半的手，僵在了原地。
时至今日，她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扶苏的事，有什么资格再去祈求得到原谅呢？
“四小姐，请回吧？”晓兰走在许梦婕前面，福身做出了请的姿势。
许梦婕默默地转身，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哦，对了！”未及走到门口，扶苏忽然转头叫住了她，她猛然转身，心中还有一丝期待。
扶苏大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脸上那一刀，是你应得的。提醒你一句：刺伤你的人，才是上官硕的心上人。你最好不要找他报仇，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刺伤你的人，才是上官硕的心上人。
明明上官硕心心念念的人是她许扶苏。
许梦婕细细琢磨这句话，却是捉摸不透。
扶苏伫立在房门口，痴痴地笑了一阵。
“疯子！”
晓兰已折身回去，许梦婕捉摸不透这话的含义。许梦婕看着扶苏傻笑的模样，头皮不禁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