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这次是和筱白先醒来,她没见过陆良鋭睡着的样子, 其实, 男人睡着的样子她一共也没见过几个。和爸睡着时候打呼噜, 陆良鋭没有,赵景胜就算白天睡觉也会说梦话挺吓人的,不知道陆良鋭昨晚有没有。
和筱白盘腿坐起来,看着陆良鋭。陆良鋭睡觉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放在腹部上, 直挺挺地躺着, 占床的面积不大, 可能是和他在部队养成的生活模式有关系吧。
这样看,陆良鋭睡觉习惯还不错。以前年龄小, 和筱白看男人首先是看脸,喜欢白白净净的,最好是粉粉嫩嫩的秀秀气气那种, 发型要个性衣着要酷。现在年龄大了一些, 就看不得那些花美男, 喜欢硬汉类型的男人,发型清清爽爽衣着简简单单的,比如陆良鋭这样的。
在心里, 和筱白又把陆良鋭的评分往上提了提,五十分。
五十分, 是最尴尬的数字, 对于百分制来说这是个不上不下的数字。如果低于五十分, 可以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果高于五十分,可以考虑用之。
陆良鋭,只有五十分,和筱白不知道是该用还是弃。
说实话,弃了,她挺心疼的。
毕竟,他真的挺好的。
“如果早十年遇到你,该多好。”和筱白问他也是问自己,如果十年前能遇到陆良鋭,那她会省去很多弯路,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十年前的和筱白是什么样呢,十八岁,比现在年轻可能比现在更好看点,不过那时候不会穿衣服不懂化妆,尤其是凶大好像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衣服偏向保守内/衣选择能勒得最紧的,最薄的不能用加厚和聚拢的,性格怯怯弱弱的,胆小自卑脆弱又无知,一头扎进所谓的爱情里,好像宁愿粉身碎骨也愿意一样,比现在的和谷雨更差劲。
如果她真的在爱情里粉身碎骨了,倒还好,也算图个清静,可她偏没有灰飞烟灭,反而是自己动手剥除了身上厚厚的茧,如同小时候养的蚕变成飞蛾一样,挣脱出来了。疼吗?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剐的是自己的肉,剜的是自己的心,可她必须那样做,才能摆脱过去和够够,变成现在的和筱白。
不算完美,与过去相比,至少是好得多,至少不会再傻乎乎地相信一个男人的话。
如果是十年前,就算陆良鋭认识和筱白,他也不会喜欢她吧。谁会喜欢那个没有独立的生活,好像那个爱的人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全部的空气,那样的女人迟早会让人觉得无趣乏味,最后的结果就是得之弃之。
十年前,陆良鋭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年龄,他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懂得容忍吧。
女人在男人那里受了伤,学会了成长,男人在女人那里受了挫折,学会了成熟。
“陆良鋭,你银行密码是多少?”和筱白摸着他的脸,问他。
陆良鋭模模糊糊地说了,和他上次给和筱白说的一样,他应该卡密码都是一样的吧。
和筱白摸着他刺手的头发,对他越看越喜欢。和筱白有一瞬间的动摇,想着,要不就他吧,没钱就没钱吧,他们还年轻还能赚,只要不是好吃懒做,虽然大钱没有,小钱应该是不会缺的。
这个想法只是瞬间的,没成熟没想太多就被和筱白掐灭了,她这是做什么啊,就因为陆良鋭床上活儿不错,她就要以身相许吗?她连他家里什么情况、经济状况都不清楚。更何况,陆良鋭现在喜欢的是她的身体,过两年她就三十了,会皮肤松弛会脸色暗黄,摸着不再光滑,陆良鋭还能喜欢吗?
难道,她要到三十岁,早上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情还是怎么赚钱攒钱吗?
可怕吗?怎么不可怕啊。
疯了,真的是疯了。
和筱白觉得她中毒了,中了陆良鋭的毒。
陆良鋭醒了,看她坐在旁边,对她招手,“过来,让我抱抱。”
和筱白摇头,准备下床,“不让抱。”
陆良鋭笑着,伸手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过来,摁在怀里,“你皮肤真好。”
“那是,花了几万块钱养出来的。”
陆良鋭初尝人味儿,有点收不住,尤其是大早上就抱着香又软的和筱白,“你今天上班吗?”
“上班。”和筱白问他,“你不上班?”
“夜班。”和筱白的身材是真的好,前面贴着他的胸膛,屁股翘得很高,陆良鋭抓着她揉,“我速度快点,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和筱白推他,“赶快起来。”
陆良鋭这人吧,有点蹬鼻子上脸,如果是前天晚上,他还不敢这么嚣张,不敢惹和筱白,现在他敢了,因为和筱白干干净净地在他怀里呢。陆良鋭翻身压住她,有点急切有点霸道,“很快。”
很快是多快?半个小时后,和筱白想骂他。
陆良鋭知道她生气,看手机时间,“才六点半,你平时几点出门上班?我送你去上班。”
“七点二十。”和筱白推他,“知道自己自制力差,就别再抱着我了。”
陆良鋭笑,蹭着她的脖子,“你太好吃了。”
“你才是道菜呢。”和筱白坐起来,薄毯从她肩膀上滑下来,落在腿上,她抬手,没用梳子,手抓了几下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陆良鋭躺着看她,眼神痴迷。
和筱白套睡衣,准备下床。
陆良鋭问她,“还有五十分钟,你起来做什么?”
“做早饭啊,你不饿么?”
陆良鋭倾身过来,用手搂住她的脖颈,把她拉过来,吻她的唇,“我真有福气。”
和筱白气喘吁吁的,她嫌弃地擦嘴,“没刷牙别吻我,脏死了。”她说,“是我自己饿了,要吃饭,你是顺便吃的。”
陆良鋭没和她抬杠,他双手垫在脑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和筱白,“菜洗洗就行,放着我来炒。”
“美得你。”和筱白推开他,出了房间门。
和筱白一个人住习惯了,突然多了陆良鋭,她掌握不好量,豆浆打少了,倒进杯子时候突然生气,觉得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儿,供他睡还要供他吃不成,陪床又做饭的,打算长久的么。
和筱白把豆浆都倒进了池子里,开着水龙头冲掉了。
陆良鋭只是住了一个晚上,就把她物品摆放的位置改变了。和筱白习惯把锅铲勺子之类的放在橱柜上的不锈钢架子上,现在那些东西挂在墙壁上,她都没注意过什么时候墙壁上贴了挂钩的。
错了,这是错的。
“家里没菜了,我们出去吃吧。”和筱白进房间对陆良鋭说。
陆良鋭下床,他可能感觉到和筱白真的不高兴,可她平时就这样啊,没几个时候是好脸色的。“你想吃什么?”天气暖了,陆良鋭衣服很好穿,裤子一提上衣一套就穿好了。
和筱白就麻烦得多,上下两件的套装换裙子,裙子又在黑白灰和赤橙蓝紫里面挑来挑去,后来又化妆,她熟练地很,对着镜子里涂涂抹抹的。
陆良鋭在洗手间台子的柜子里找到了未开封的牙刷,他只洗了脸,看了一遍和筱白的瓶瓶罐罐没一个能用的,就什么都没用。他收拾好了,和筱白还在摆弄脸,“你每天上班都这样?”
“对啊。”和筱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飞吻,“女人怎么可以不化妆。”
“你不化妆好看。”陆良鋭说。
和筱白说,“我觉得这样好看。”
出门时候,和筱白提醒他,“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着了。”
“车钥匙呢?”
“带着。”陆良鋭解释,“钥匙真是掉在你这里了,我没骗你,后来的事情是临时变了。”
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
和筱白锁了门,和陆良鋭坐电梯下楼。上班时间,电梯里不少人,有眼熟的邻居与和筱白打招呼,眼睛却一直看陆良鋭。和筱白想,她脱单了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区,然后大家会好奇陆良鋭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收服她这只千年的妖精。
陆良鋭启动车子,和筱白说,“这车快成你个人的了。”
“我准备买辆车。”陆良鋭说,“车是自己的,找公司挂靠,费用不高,那样赚多赚少都能是自己的。”
“不买房了?”
“不买了。”陆良鋭说。
“哦。”和筱白态度有点冷淡,“你自己决定就行。”
陆良鋭说,“我这不是询问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又不是用我的钱。”和筱白问他,“你的钱我还没还你,你还有钱?”
“转业费还有一部分,不够了再借借。”
和筱白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划着界限。
和筱白上班路上有家味道不错的早餐店,往常排队的人不少,她让陆良鋭开车过去。到了地方,果然队伍已经排出了店面。
陆良鋭让和筱白去车里坐着,他来排队。和筱白说,“没事儿,早上动动。”
等了五分钟,才排队到店面里面,里面坐着不少吃早餐人,盛饭的老板问,“在这吃还是打包?”
和筱白看到里面有张空桌,就说,“在这里吃吧。”让陆良鋭先过去占位置。
和筱白要了水煎包油条散饼和两份粥,她端不住粥,就把饼先拿过去。
陆良鋭看到了,过来接她,“你放着,我来。”
和筱白说,“你端着粥吧,饼我来拿。”
那张桌子是四人桌,已经坐着两个人。在角落里离得远,和筱白没看清楚,等她和陆良鋭面对面地坐着,她顺便把陆良鋭旁边的人的脸也看清楚了。
早餐全程,和筱白都低着头,只喝粥。
陆良鋭问她,“你吃点包子。”
“不饿,你吃吧。”和筱白对陆良鋭说,往上看了一眼,那人同样在看她。
和筱白一时好奇,扭头看坐在旁边的人,一看,吓得连粥不吃了。
“早上好,和筱白。”还是别人比她见识广,能淡定地打招呼。
“早,虹姐。”
出了早餐店,和筱白夸张地长舒一口气,陆良鋭问她,“怎么了?”
“我看到我们经理和一个案场的置业顾问了”
“拼桌的那两个人?”
和筱白狠狠地点头,“对对,不小心知道了重大的事情。”
“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陆良鋭没感觉出来什么,那俩人规规矩矩地坐着,话没说几句。
“你知道经理住在哪里吗?西城!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东城!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早上七点二十!”
陆良鋭看她龇牙咧嘴的着重用词,“瞧你八卦的样子。”
“八卦谁都爱听爱看,售房部的八卦我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和筱白说,“尤其是关于两个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为什么会绕了半个城市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故事,我想想就头皮发麻。”
“你别急着表现出来慌张,看看他们的反应。”陆良鋭说,“如果他们针对你,那就说明他们心中有鬼,如果没有,那就是你想多了。”
“只能这样了。”和筱白抓狂地说,“大早上就遇到这事儿,烦啊。”
“别烦了,我送你去上班。”陆良鋭送和筱白到售房部,她准备下车时候,陆良鋭犹豫了一下说,“最近有点事情,要离开A市几天,可能不方便接打电话。”
和筱白停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好啊,还有事情吗?”
“其他没有了。”陆良鋭叮嘱她,“按时吃饭多锻炼身体。”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和筱白下车,“那,再见吧。”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不方便接打电话再联系吧,隐藏的真实意思应该是,不用再联系了吧。
这样的结束语,尤其是在这样的早晨,对和筱白来说,有些突然并不算意外。已经得手了的东西,还有什么理由再留恋呢,陆良鋭是个正常人,得失他自己会权衡的。
如果一个小时前,和筱白还在想着该不该结束这段看起来有些荒唐的关系,现在看来,不用了。
成年的世界,就是这样好,话不用说得太透,还能给彼此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