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话 百鸟朝凤
酒宴上大家都很尽兴,却也各自克制。因为上次被夜袭的经验,让所有经历过的人都还心有余悸。于是吃饭和聊天成了宴会的主旋律,酒则尽量浅尝辄止。
我侧眼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白且,几年时间,他已比之当年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更难得的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可靠的气质,那是对万事都有成竹的把握和稳操胜券的霸气。使人不自觉的就想依附在他左右,供他驱驰。
“子阶,你在童老爷子身边这几年,成长的可真快啊。他老人家是用什么办法将你这块顽石点化成精的?”
“对啊!白兄弟!”童无涯也跟着问道:“叔父他人还好吗?”
白且笑道:“好着呢,师傅他老人家身体比我都强健。”
封准此时也插嘴问:“哎!见着赵云了吗?”此言一出,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白且,这些大男人就像一群小男孩般,听着说书人讲述英雄的事迹。看来赵云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都是大神一样的存在。
“赵云?”林逸飞一愣,张口道:“野史传闻他师从枪神童渊。莫非,白兄弟的师傅就是童渊?”
“啧!”苗征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变态,原来是赵云的师兄弟,看来今后有得玩了。”
封准见他们你一言无一语,当时就急了。“你们别打岔!快说说,见着赵云了没有?”
白且笑着卖了半天的关子,说了句:“可能。。。见过吧。”
众人登时一阵失望,封准吼道:“你他奶奶的,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可能见过是个什么鬼!?”
白且呷了口酒笑道:“这事吧,得从我上山时说起。当日与博峰分开,我独自上了封龙山。谁想上到半山腰忽然天降大雾,久弥不散。这雾说来也邪性,下了七天,不但未消,反而越来越浓,我也就这么迷失在山里了。七天过后,随身携带的食物也被吃了精光,又赶上严冬,想打个猎都找不到东西,我只好一咬牙继续往山顶爬。”
看看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他继续说道:“感觉往上爬了三天,饥寒交迫的好不容易登上一处平台,本以为爬上了山顶,却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三天前出发的地方,就连当时自己生火取暖的痕迹都在。我一下慌了神,那种感觉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就透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倒在了那里,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生命垂危之际,我朦胧中见到一个伟岸的人影站到我的面前。感觉他把我扛了起来,健步如飞的左拐右拐就转出了那片迷雾,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相貌,我就又昏了过去。等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小茅屋内,旁边还坐着一位白发老者,那就是我的师傅童渊。他跟我说,我当时误入他所布的锁魂阵中,幸好当时他的弟子正要下山,途径遇上,才把我救了起来。后来我一想,师傅在我之前一共也就收了三个弟子,按时间算来的话,那救我的定然就是赵云呗!可惜擦肩而过,等我醒来时,他早已下山多日,无缘见到庐山真面目。”
众人听了都有些惋惜,我也跟着叹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有此遭遇,拜个师还差点搭进命去。”
“还不止呢!”白且往前坐了坐继续说:“当我说出自己来意时,这老爷子死活不肯答应收我为徒,就连当时报出童大哥的姓名也无济于事,非让我养好身体就下山。我一想这怎么能行?九十九拜都过来了,难道就差这一哆嗦铩羽而归?于是我就赖在那打死也不走,平时多赶个眼神,研究老爷子的生活作息。没水了,就去挑水;缺柴了,去砍柴,到了饭点早早把饭做好。反正就一句话,只要不收我为徒,老子就在此扎根了。”
“要说这老爷子也够狠的,我这么死乞白赖的做了一个月,人家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也不答应,到最后把他求烦了,竟然拍拍屁股云游去了。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在山上想办法过活。没事练练枪,抽空给他打理打理茅草屋。后来实在无聊,我就去砍树,试着给他盖个木头房子。别说,我在木匠这上面还挺有天赋,经过几个月的研究,还真盖了间像模像样的木屋。老爷子云游了半年,回来一看,当时就愣住了。见我确实很有诚意,这才答应将我收为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封准奇道:“收徒弟还分开门关门?”
我笑道:“关门弟子的意思就是师傅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从此以后,再也不收啦!”
“哦!”封准若有所悟的问:“也就是说,你跟着你师傅真正开始练枪也就三年多的时间?那就这么牛了?”
白且闻言摇头一笑。“哪有这么简单?师傅收我以后,第一件事你知道是做什么吗?”
“练基本功?”
谁知白且摆摆手说:“是盖房子。他让我在半年内,将他的另外三间茅屋全部建成木屋,而且得靠我自己完成。”
“什么!?”众人一声惊叹。一直没说话的魏西寒可是木匠高手,他深谙此道,自然知道里面的厉害,听到这里也不由说:“老白!这怎么可能嘛!?即便再小的木屋,连椽带梁也得需要十几棵木材。你一个人又要砍,又要拉,还得抛光搭建,累死累活,能在四个月内建好一座就不错了。半年内建三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白且点点头,惆怅的叹道:“没错,那半年对我来说真是跟噩梦一样,还以为师傅他老人家不想教我武艺,刻意刁难,还有段时间非常的心灰意冷。可做着做着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砍树,是为了锻炼的我膂力。拉运,是为了提高我的腰腿能力。刨光切割,是为了修炼我的手眼精准。搭建,则是为了增长我的创造力。刚开始的时候,我连砍棵树都得花费一天的时间,更别提拖运和搭建了,那简直跟生活在地狱里没什么两样。可你知道我半年后怎样?每天能砍四、五棵树,合抱粗的巨木拖两、三根在山地里走如履平地。别说是盖三间,让我再盖一间都绰绰有余。”
大家一听,这牛吹的,漫天飞啊,却也不好当面指穿,只好尴尬的低头喝酒。白且一瞧,不由笑道:“你们觉得我是在吹牛吧?”说着站起身来,就往议事厅外走。他左右瞧了瞧,见外面有几辆装满粮草的大车,每个怕不得有个几百斤。见他微微一笑,单手抓住一辆,猛一提气,稳稳放到另一辆上。紧接,双脚与肩同宽,力从地起,大喝一声“起!”,竟将这两重逾千斤的粮草大车举过了头顶,颇有些当年楚霸王举鼎的豪气。
“我去!”在场众人无不惊叹,看来他方才所说并非虚言,不由更加佩服。白且笑着将大车放回了原地,回到座位喝了口酒道:“现在信了吧?”
“信了信了。”这还能不信?亲眼所言能有个假?要比力气,在场这些将领中能举起一辆就不错了,更别提我这样的,估计抱个五十斤的东西都得晃晃荡荡。
看了这精彩的表演,封准更加好奇。“老白,你不会这些年光练这些了吧?”
“当然不是。盖好了三间木屋,师傅才准我练基本功。长枪八法:刺、拦、扎、拿、点、拨、缠、扫。只这八个基础动作,我又足足练了一年,才将他的成名绝技‘百鸟朝凤枪’传授与我。”
“百鸟朝凤枪?哎!听着就很高大上,给演示演示呗,让我们也上上眼!”封准这个提议,顿时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林逸飞还在旁边不断怂恿苗征与其一决高下。
苗征一听,也来了精神,站起来说道:“马战讲求的临变,变数大,步战才能显示出技巧和实力,正巧我也想与白兄切磋切磋,看看自己是否真的与你有那么大的差距。”
白且见状拗不过,只好绰枪走到院里,对苗征道:“咱们比试切磋,需点到为止,莫要受了伤,影响打仗。”
“好!点到为止!”苗征说着话,也从后面把方天画戟抬了出来,走到白且对面十几步的距离,双手舞了花,右手倒拖,甚有派头。
白且则左脚向前虚伸,右腿微屈,右手上,左手下,将枪斜在胸前,嘴里说道:“这枪法名为百鸟朝凤,实则共有五式。起手即为静式,如百鸟安林,不为人晓,静若处子,随敌应变。”
众人这些年都学过一些武艺,多少都算点行家。俗话说的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看他的起势,如龙盘虎踞,稳如泰山,虽简简单单一个姿势,却可应敌四方,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苗征更是里中好手,并与白且对战,一见他这“静”式,顿时为之一愣,心中预演了多个攻击手段,却发现毫无破绽。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被瞬时反击,导致秒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白且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攻,只道是他想自己先手。于是,缓缓将姿势变为右手握着枪尾,枪尖自然点在地上,左脚在后,右脚在前,双脚呈丁字站好,左手自然背到身后,说道:“第二式为动式,讲求动如脱兔,如雨燕离巢。”话音未落,见他右脚一踢枪杆,左脚猛一发力,一人一枪以常人不可见的速度直奔苗征,十几步的距离真是瞬间即到。如果没有动态视力的话,眼睛眨一下的功夫就会发现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苗征也来不及反应,枪尖已停在他的咽喉前两秒之久,他才猛然大骇,画戟向上一格,急忙后退了几步。而这时,白且身后的尘土才飞扬起来。
“凌式,讲究高速运动中,预敌之先,如飞鸟避物,无论对方如何招架闪躲,枪枪随影,招招制敌。”白且说着,右手向后一扯被格开的长枪,紧接着由下至上一枪刺取,紧随苗征面部。苗征大惊,长戟急往左拨,却拨了个空,原来白且在双兵交碰的刹那手腕一转,改刺为劈。苗征又急往上挡,竟又挡了空。这时白且左手向上一抬枪杆,改劈为扫。制得苗征焦头烂额,只能大步大步的往后退。
眼见已被逼到墙角,苗征一见不妙,忙一发狠,两步冲了上去,长戟一刺,反客为主。白且趁势一跃而起。“翔式,如鹰击长空,讲究以上制下,以力制敌。”空中奋力抡起长枪,狠狠朝苗征头顶砸了过去。苗征赶紧一挡,感觉如泰山压顶,其力无穷,脚下承受不住,右膝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最后一式,朝凤。共需一百零八枪,如百鸟归巢,讲究枪枪及身,防不胜防。”白且转身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一抖,立马激起无数梨花,如狂风骤雨般罩向苗征全身。每一枪都奇快无比,逼得苗征将画戟舞成车轮一样,却仍能感觉到有东西点在衣甲上面。
当白且收手时,苗征已如虚脱了一般,双手撑着戟,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在脸上流淌。铠甲之上,到处都能看到被长枪点过的痕迹,看这数量,也许真的有一百零八枪之多。真没想到,曾以一敌五的苗征,竟在白且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如果这是一场生死之搏,苗征早就死无数次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的回想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白且却为我们诠释了何为枪神的本领。
“咦!?怎么会这样?”在我身后的魏西寒突然惊呼道。我回头看了看,见他一脸的惊讶,手里还捧着竹派,不由问道:“怎么了?”
魏西寒皱着眉头对我说道:“欧阳,我竹派是不是坏了,你看看你的,那上面显示白且的枪术现在是多少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