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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陈静推门进来了,笑嘻嘻地说:“江总好!”
我看看陈静,说:“陈主任好,有事吗?”
陈静说:“听说昨晚梅玲喝的烂醉,半夜醉倒在卫生间门口,被你发现了,通知门卫送到医院去的……”
我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陈静说:“今天一上班大家都知道了,嘻嘻……梅玲在医院打吊瓶呢,说是酒精中毒,各部室的主任闻风而动,几乎都带着礼物和鲜花到医院去探视了,就我没去,哈哈……”
我说:“哦……那梅玲现在呢?酒精中毒严重吗?”
“不严重,中午就出院了,下午就上班了,我刚才到你这里的时候,看到她进马书记办公室了……”陈静说,“这个梅玲,喝的烂醉如泥,可是 有损领导形象哦,估计马书记这会正在尅她呢……”
我听了心里暗笑,对陈静说:“你过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事?”
陈静笑嘻嘻地说:“怎么?不行啊,我来是想找你验证下的,你昨晚就不该通知门卫,让她醉死好了,这样的人,死了倒也利索……”
我说:“好了,你别幸灾乐祸了,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陈静笑呵呵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就回头低声对我说:“对了,我今天听到一个内部消息,市级班子稳定了,快要调整市里的县级班子了,要平调一批,要从副县级里提拔一批县级干部……”
我说:“哦…….知道了……”
陈静走后,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拿起桌子上一个需要马书记签字的文件,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梅玲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马书记正生气地看着她。
我忙说:“哦……马书记,你和梅社长有事啊,那我待会再来!”
说着,我做欲往后退的样子。
马书记说:“进来吧,没什么事!”
我走了进去,把文件递给马书记:“这是送给你审批的一个报告……”
马书记接过去看文件。
梅玲这时正看着我。
我说:“梅社长,今天好多了吧?”
梅玲瞪着我,眼里冒出一团火,看到马书记在,又赶紧压住,点点头:“嗯……”
马书记这时看完了文件,签完字,递给我,然后冲着梅玲说:“我刚才还没说完,昨晚要不是江峰,你这人就丢大了,不仅仅是丢大了,生命都有危险……我说过多少次,招待喝酒,都是工作应酬,点到为止就可以 ,你呢,可倒好,当成自己家就喝了,喝那么多,不但伤害了自己的身体,还败坏了领导的形象,你让报社的员工怎么看你?胡闹——”
马书记的火气似乎又起来了,瞪眼看着梅玲。
梅玲低头不语,嘴角紧绷着。
我憋住笑,忙退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我忍不住偷偷无声地大笑起来,我靠,爽!
我刚爽完,办公室的门开了,梅玲推门进来了,阴沉着脸,直接关死门,冲我走过来,几步冲到我跟前,两眼喷火,冲我就咬牙切齿低吼:“王八羔子混蛋——你是不是活腻了,昨晚你到底把老娘怎么着了?老娘为什么醒过来躺在医院里打吊瓶?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显得更加无辜愤怒,也低声怒吼起来:“去你麻痹的,少冲我发威,老子还想问你呢,你他娘的正在挑逗戏弄老子,突然就晕过去了,把我吓了一大跳,要是出了人命,还不把我当成杀人犯了,我赶紧把你往外抱,想送医院,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脚底一个打滑,把腰扭了,不敢动了,就把你放在那里,赶紧叫了门卫过来,送你去了医院……你他娘的一惊一乍的,差点把我拐进去……”
说着,我伸手按按腰:“妈的,到现在我还不敢使劲动……”
梅玲被我一咋呼,半信半疑,口气软了许多,说:“真的?”
我说:“操2你2妈的,当然是真的——”
梅玲摸摸后脑勺:“我后脑勺疼,是怎么回事?”
我说:“靠,你一晕过去,直接就往后倒在地板上了,后脑勺碰到地板了,自然会疼了……”
梅玲说:“哦……是这样……”
我说:“废话……我他妈好人没做成,反倒差点成了杀人凶手……”
梅玲伸手往我腰间摸:“腰现在咋样了?”
我伸手拨弄开梅玲的手:“不用摸,很快就会好的……”
梅玲又疑惑地说:“奇怪……我怎么突然就晕了呢?当时我记得我正晕乎乎地发晴呢,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正色说:“这你都不懂,很简单,我估计是你大脑或者心脏有不好的地方,喝醉了酒,加上一发晴,情绪激动,一时堵塞了血管,造成大脑或者心脏缺血,出现了暂时性的休克……记住,以后可不能喝那么多酒了,也不能乱发晴了……”
梅玲似乎信以为真,摸了摸胸口,又摸摸脑袋,说:“我大脑和心脏……都很好啊,前些日子刚查完体,什么毛病都没有……怎么会突然休克呢……”
我说:“我不是医生,我刚才只是猜测,这个你不用问我,当然,也可能和你连续身体过度操劳有关,经常熬夜,身体自然会有毛病……”
这话说到梅玲心坎了,梅玲点点头,想了想:“嗯……这倒有可能……我之前连续熬夜2个通宵了,打麻将……”
我说:“不值得啊,伤了自己的身体,还又让老板训斥一顿……”
梅玲撇了撇嘴:“伤身体倒无所谓,可惜了昨晚,眼看就要和你成了好事……妈的,可惜了……好不容易借着酒劲抓住个好机会,错过了……等我清醒了,知道你是不会就范的了……”
我说:“自然是这样……你昨晚欺人太甚,要不是看你喝多了,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梅玲得意地一笑:“我就是要借着酒醉来吓唬你的,其实,傻瓜,我怎么会真的叫嚷起来你刷流氓呢……我不过是想让你乖一点……哎——痛失良机,失不再来啊……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再把你弄到手,我要让你乖乖地主动来找我……”
我说:“你做梦去吧……看来,老板训斥你还太轻,你还没觉味……”
梅玲不屑地说:“切——他——?他训斥我,那不过是走过场,刚才是做给你看的,哼……市里这就快要调整县级班子了,他需要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到这里,梅玲似乎发现自己说多了,猛地住了嘴。
我装作没听见后面这话,说:“你要是真把老板惹火了,他一定会真训你的,我看,刚才老板是真生气了……”
梅玲吱唔了一下:“嗯……啊……哦……好了,没事了,我走了……”
说着,梅玲走了。
梅玲走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回味着梅玲刚才无意中说的那话 ,又想起了陈静之前说的要调整县级班子的事情,不由沉思起来,但凡新市委书记上任,自然是要调整县级班子的,市长成了市委书记,调整班子在意料之中,各县委书记县长各部委办局的一把手,自然是要重新来一次权力分配的。
这年头,领导发财的秘诀,一是搞基础建设项目,二就是调整人事。只是,我不知道各个官位的价格如何,江海是经济不发达地区,官价自然是不能和南方发达地区相比的,应该是比较便宜一点的,这也是符合市情。
新市委书记上任后,我每天从报纸上了解到他的行踪,主要是到各县区去视察工作,这是新领导上任后的惯例。
突然,我脑子里一闪,市委书记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大驾光临南江县,去宋明正的领地去看看。
为什么?是还没来得及去,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我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市委书记当市长的时候从背后对宋明正那冷冷的一瞥,想起那扳倒一大串官员的磁带,想起那进了监狱的吓了前市长一大跳的前卫生局书记,想起了借助磁带而走马上任县委书记职位的宋明正,想起了那次偷听到的梅玲和马书记的对话,想起了王勇……
我的心里不由隐隐感到几分不测,我不知道随后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我知道,江海县级机构权力的重新大分配就要开始了,这是一次新市级班子上任后的重新全面洗牌。江海官场的一场新的权欲斗争即将拉开帷幕,或许已经开始了,只是我没有觉察。我感觉,这场斗争,或许比之前更加血风腥雨,更加残酷残忍。
在这次权力大分配当中,不知几家欢乐几家戳,不知我周围的哪些人要有新的变动。
当然,我最关心的还是柳月。
当然,马书记和宋明正也在我的关注视线之中,包括梅玲。
我想关注新市委书记动向的,不仅仅是我,还会有很多人,新官上任,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下面很多人的高度关注,往往新领导的动向,代表着他的某种不会溢于言表的好恶。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往往会从这里揣摩出新领导对某些人的心思。
当然,从官场的大面子上说,新市委书记没有到南江去视察,可以找出一大堆合理合法合情的理由,领导忙嘛,日理万机,各行各业、各县各区,都要关注都要理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都去跑一遍。领导关注的是全市的方方面面,怎么能把精力专门放到你这一个县里呢?基于此,即使市委书记不到南江,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来,宋明正更提不出意见来,而且,现在,宋明正也未必就敢提意见,老市委书记走了,虽然是提拔了,但是,当了个省人大副主任,等于是半个退居二线,这年头,谁都知道,到了人大政协,就等于闲置了,虽然名义上依旧牛逼,但是,没有人会真正把他当回事了。新市委书记各县区都跑了一遍,唯独漏了南江县,这绝不是工作的疏忽,也绝对不是偶然的,我想,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看出什么倪端,那就是你宋明正在新市委书记眼里不吃香,新市委书记不鸟你。
这对宋明正,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市委书记在市里,是一手遮天,所有干部的命运和仕途,都在他手里攥着,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干部的政治命运。
官场向来是喜欢跟风,特别是喜欢跟领导的风,在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之间,该跟谁,不言而喻。
我想,宋明正不傻,他心里一定非常明白 ,这些日子,他肯定过的不舒坦,不仅仅是不舒坦,恐怕是寝食难安。
但是,此时此刻此景此情,没有人能帮得了他,谁也不知道他在即将来临的县级班子调整中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能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至于他将怎么样挽救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天下午,陈静到我办公室里来聊天,说今天上午刚去参加采访了了全市县区委书记会议。
我说:“见到宋明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