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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起电话想打给晴儿,又把手放下了。
主动先打电话,就意味着服输认错,要是这次不给她一点教训,晴儿以后还会更加放肆。我这么想着,决定不和晴儿打电话。
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觉得很冷落,很寂寞,很萧条。
我没心思做饭,钻进书房去修改我要呈给柳月的那份考察报告。
这份考察报告,与其说是一个报告,更不如说是我到目前为止观念和理念还有意识的一个阶段总结,也是我对报业经营总体认识的一个检验。我决心用心做好这份报告,让柳月全面了解我的思维我的能力我的见解我的思路。
我把初稿总体看了一遍,边翻阅资料,边思考着如何将实践和理论相结合的问题,脑子里渐渐有了如何修改的大致轮廓。
正要开始打字进入修改程序,听到外面房门响,晴儿回来了。
我坐在那儿侧耳倾听,晴儿关好房门,悉悉索索了一会,接着就进了卧室,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蹑手蹑脚出来,从卧室的门缝往里看,晴儿上了床,蒙着被子睡觉呢!
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晴儿不知道有没有吃饭。
我悄悄去了餐厅,将早饭端进厨房,热了热,站在厨房里就吃了。
吃光了剩饭,我又做了一份鸡蛋面,做完后,我将鸡蛋面放到餐桌上,盖好,然后故意咳嗽了一声,穿上外套,下楼散步去了。
我在,楼前的草坪上散步,一会仰起脸,看我家的窗户,卧室亮着灯,我正好看见晴儿正趴在卧室窗口往下看,发觉我在看她,晴儿倏地没了影子,接着,卧室的灯也关了。
我没理会,边继续散步边思考我的考察报告。
三十分钟后,我上楼回家,我走在楼梯上,故意又大声咳嗽了几声,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打开门,客厅没有人,饭桌上的面条已经没有了,碗里空空的,一点都没剩。看来晴儿是饿了,吃的干干净净。饭桌上的那纸条还放在那里,没动。
我将纸条拿到茶几上,用烟灰缸压住,然后看了看卧室的门,留了一条缝,正好看见晴儿躺在床上背朝里睡觉。
晴儿还是不想理我,而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晴儿,我心里的怨气仍没有平息,虽然我时不时疼怜晴儿。我想晴儿也一定对我同样的怨愤,因为我袒护着柳月,因为她说柳月不好而冲她吃喝责骂。
既然大家都不想解释,都不想理会对方,那就这样下去吧,等心情好了再说。
冷战开始了!
家里格外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突然觉得有些冷,在客厅里默默抽了一颗烟,然后去了书房,关上书房的门,继续我的工作。
工作起来,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掉了那些烦恼,全身心投入到我的思想里去,也不知道晴儿是否起床,是否悄悄过来偷窥我。
到凌晨2点,我终于修改完了考察报告,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打印出来,装订好。
报告足足有2万字,很长。
我将报告放进包里,关了电脑,出了书房。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卧室里熄了灯,我靠近门缝,里面传来晴儿均匀的呼吸声,她熟睡了。
我简单洗刷了一下,去了客房,来到相连的阳台上,看着外面深邃的夜空,深深呼了一口气。
北方初春的夜晚有些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深夜,无眠。静谧的时刻,夜的怀抱里,白日的喧嚣平息了,化作温柔的涟漪。深夜,昙花一现的时候。邂逅忧郁的精灵,凝滞在最美丽的瞬间里。白天,很漫长,灵魂封印在肉1体里,她睡着了。一直很虔诚的信仰着宿命,一直相信冥冥中的一切缘聚缘散,都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灵魂,具有奇妙的感知能力,能够洞悉天地间的万籁所蕴含的真意。深夜里灵魂的钟声,恍若来自于天堂的召唤,灵魂醒了。只剩下灵魂的幽思,而我仿佛在这一瞬间忘怀了自己,忘怀了有血有肉的自己。
很茫然,这样的时刻。到底我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着,还是自始至终就是一帘梦一般的幽影。总觉得怅然若失,似乎我继续着似梦非梦的朝朝暮暮,潜意识里只是为了一种渴求。此刻,我觉得自己很无力,心累了,那是灵魂的倦怠。或许无力,源自于孤独。一个人的世界,花开花落,我孑立在陌生的人海,浮游。
迷1离的梦,迷1离的现实世界。我的灵魂很沧桑,似乎曾经的三生三世,依稀没有淡漠;而这个世界上的我,已经不是当初毕业参加工作时不喑世事的男孩,在世事的沧桑和岁月的磨砺下,我在成长为一个男人,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老了。
我伫立在阳台,仰望夜空,无言地抽着烟,郁郁地想着。很眷恋这个深夜的时刻,分分秒秒,都是那样的恬淡而宁静。我可以漫无边际的遐想,关于生命,关于时空,关于前世今生……可以任性的放任自己的思绪,可以让无言的泪水在肚子里流,却不会留下潸然的泪痕。我知道长夜将要消逝的,过了今夜,是又一个日子。
流连着过去的光阴,觉得一旦逝去的日子,总是像云烟一样渺茫。渺茫的东西,往往让人恋恋不舍。想起了爱情,这个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词汇。点点滴滴的记忆,流淌着伤逝……寻不回的时光,却恍惚又凝滞在某个永不消逝的地方,那是灵魂的某一部分,那是一种虚无的永恒。或许爱情只在一瞬间苏醒,就如同灵魂一样……
很晚,我在躺在客房的床上入睡。我睡得很浅,很早,就醒了。
天色一亮,我起床洗刷,然后依旧做了早饭,自己吃了一点,在餐桌上盖好,离家去上班。
我离家前,卧室的门关着。
我没有直接去报社,先去了市委宣传部,找柳月,把报告呈给她。
到了柳月的办公室,门开着,人却不在。
我听到旁边张部长的办公室里传来说笑声,里面还有马书记和柳月的声音。
我装作随意的样子,走进张部长办公室门口附近,门开着,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啸天,你这次南下考察收获不小啊,考察报告我看了,也给柳月看了,”张部长说:“从你们报社的这个报告里,我看出来,你是深受启发哦,不但要更加完善报社已有的采编和经营管理制度,而且,还有打算要创办一个经营实体,好啊,多条腿走路,符合现在市里的精神,更符合市场经济的要求,你们的这个报告,我安排办公室了,以部里红头文件的形式下发到宣传口各单位,作为大家解放思想活学活用的一个学习材料……”
“这都是张部长你领导地好,我们才会有这样的收获和考察成果,我们这次出去考察,就是本着落实观察市委关于要进一步解放思想和你关于宣传单位要走出去学进来的指示办的,我们学习的根本要求就是不能简单学表面的东西,要学到真家伙,要用到实践中来,”马书记说:“所以,在考察期间,我就一直在思考报社下一步的动向和发展,我和梅玲多次讨论,最后决定回来后,要创办一个经营实体,把市委和张部长的指示精神落到实处,把报社的经营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嗯……不错,梅玲在这方面是很有头脑的,这个人,做经营管理是把好手,报社的经营工作和她的才智发挥是分不开的,你说,是不是?柳部长!”张部长说。
“是的,张部长说的对!”柳月的声音。
“柳月,在这方面,你需要好好像梅玲学习啊,你一直做新闻这一块,我看,其他的方面也要多学学,毕竟,我们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新形势下的领导干部,可是要有多方面的管理才能的!”张部长说。
“嗯……谨遵张部长教导,我一定多学习,多了解掌握全面的知识!”柳月谦虚地说。
“啸天,我看,你们的这个实业公司,要尽快办起来,越快越好,尽早投入运营,要选拔优秀的经营管理人才来管理这个公司,本报社没有合适的,可以从外面挖嘛!”张部长又说。
“是的,目前,创办实业公司的工作已经紧锣密鼓开始了,梅玲具体负责操办,至于实业公司的负责人,我们也基本物色好了,从市里某个单位挖了一个很有经营头脑的人,那边的正科级干部,那个单位现在吃不上饭,他也赋闲,我们一接洽,他也很乐意来,到时候,我们给他办正式调动手续,级别不变……”马书记说。
张部长说:“好啊,你们行动倒是够快的,很好,选对人,用好人,很重要,这是事业成败的关键一环,我看啊,只要是人才,就要挖,我支持!还有,你们这次南下考察的收获和经验,包括思考和实践,特别是创办实业公司的事情,我会在市委常委会上提提的,给常委们开阔开阔思路,也让常委们知道咱啸天部长的能耐和魄力!”
马书记说:“呵呵……感谢张部长美言,我们一定把这个事情做好,成为全市宣传系统的一面旗帜!”
张部长说:“嗯……这事,你是要弄好的,等过段时间,我要树一个典型,大力推广你们的经验,这可是解放思想的产物,你回头告诉梅玲,要把这个事情真正抓好,要快速出成效……”
马书记说:“好,一定!”
张部长又说:“柳月,你平时注意整理搜集好这方面的材料,梅玲在报社负责这项工作,你和她多联系,保持沟通,到时候,拿出一个全面的典型推广计划出来给我看,我要让大家看看,我们宣传系统的文人笔杆子,不但能文,还能武,不但能写东西,还能做经营!”
柳月说:“好,我会办好的!”
我听得后脊梁骨直发冷,额头直冒冷汗,悄悄退回到柳月的办公室里。
一会儿,柳月进来了,进门看见我,一愣,接着就将房门关死,关死之前的一刹那,我从门缝里看见了马书记走过来的身影。
柳月冲我笑了下:“我刚才在张部长办公室里了!”
我说:“我知道,我刚才在门口,听见你们谈话的内容了!”
柳月笑起来:“嘟——胆大包天,天大包胆,敢偷听领导讲话,敢当何罪!”
我说:“谁让你们也不关门,而且声音那么大,我当然听见了!”
柳月笑笑,看着我说:“怎么看你昨晚好像没睡好啊,神色很憔悴!”
我强词夺理地说:“没有啊,睡得很好!”
柳月不和我争辩,说:“好,那就算很好!我不和你争!”
我从包里掏出报告递给柳月:“呶——给你看的!”
柳月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不少啊,不会低于2万字吧!”
我说:“嗯……2万多字,比较长一些,我想压缩,却无法压缩,都是有用的,舍不得删除!”
柳月笑了笑:“你这风格,将来要是写小说啊,肯定会被人家骂你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这话后来果然不幸被柳月言中了!
我说:“拖沓,也是一种从容!这就像是我看小说,喜欢细嚼慢咽,品味其中,我不喜欢急着赶情节,那《平凡的世界》,我看了好几遍了,每次都看的很细致,可惜,我就是以后写小说,也肯定写不出这样的好书啊,我顶多写个类似于街头卖艺的大鼓书之类的,就不错了!”
柳月笑了笑说:“谦虚了,江大侠!我看你不但适合写大鼓书,还适合去街头唱大鼓书,哈哈……”
我被柳月逗笑了。
柳月将我的考察报告锁进抽屉:“我要回头认真仔细看,好好琢磨你的劳动成果,不能囫囵吞枣,不然,对不住你熬夜的辛苦!我知道,看你憔悴的神色,一定是加班赶出来的!”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
柳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觉得自己年轻身强力壮就不在乎,就逞能,现在你年轻感觉不到,透支了身体,等到40岁以后,你就觉出后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柳月停顿了一下,说:“要不是前天宋明正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妮妮发烧感冒住院的事情,回去,我问了小红,知道了详情,唉……多亏了你和小许,特别是小许,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小许的!”
我又想起晴儿前天晚上对柳月的侮辱,心里很别扭,说:“不用谢,我和小许都当妮妮是自己的孩子的,应该的!”
我不想和柳月多谈这个话题,借口有事,起身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晴儿保持着冷战状态,谁都不愿意先屈服,先退让。
每天,我依旧早起床,做好两个人的早饭再去上班,白天,我依旧拼命工作,用繁忙的工作来填充大脑的所有空隙,晚上,我都是接受被采访单位的邀请,赶饭局,喝酒,然后唱歌,继续喝酒,往往是在外面磨蹭到10点后才醉醺醺回家,直接到客房,接着究竟的麻醉和一天的疲惫,倒头就睡。晴儿这些天到底忙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放在茶几上的欧阳副区长写的那个条子还在那里。
转眼到了周五,到了我和老三请高速办谭主任吃饭的日子。
老三在本市最豪华的浩天美食娱乐城订好了房间,就等晚上我和谭主任过去。
下午,我在办公室忙着改稿子,一会,陈静采访回来了。
“老大,我今天去工商局采访了,得到一个重大消息!”陈静一进门坐下就对我说。
“什么重大消息?”我抬头看着陈静。
“咱们报社要创办实业公司了,工商局的一个领导告诉我的,梅玲这几天带着刘飞在跑手续呢,听说办得差不多了!”陈静说。
我听了,轻描淡写地说:“哦……好呀!这是好事!”
“好事是好事,但是,一到了梅玲的手里,就未必真是好事!”陈静说。
我说:“你吃饱了撑的,管这些干嘛,干好自己新闻部的事情就行了,别的,少操那份心!”
陈静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关心报社的发展吗,你看看你这态度,好像报社的死活与你无关,马书记可是说了,大家都要有主人翁责任感的,我这不是在贯彻马书记要求的主人翁责任感吗?”
我说:“那也用不着你操心,领导自然会安排弄好的!”
陈静哼了一声:“看你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冲1动和热情,颓废哦……”
我不再理陈静,低头继续工作。
“怎么了?看你这几天郁郁寡欢的神态,是不是和你那位醋缸里的小娘子吵架了?”陈静又说:“莫不是你招惹了哪位良家妇女,被小娘子抓住了?”
我冲陈静翻了翻白眼,说:“你少胡说八道,忙你的去吧,别打扰我!”
“哼——”陈静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出去交稿子去了。
下班后,我下楼,准备去酒店,在楼门口正要和梅玲打了一个照面。
我正准备擦肩而过,梅玲叫住了我:“江主任,我正有事情和你说!”
我看了看周围,都是下班后准备回家的同事,就说:“梅社长,什么事?”
梅玲说:“咱们到楼后没人的地方说话!”
我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事情?”
梅玲冲我笑笑:“当然见得人,但是,让别人听见了也不好!”
我不想去,说:“既然见得人,那就在这里说,不用去楼后!”
梅玲说:“我看还是去楼后好,我今天见小许了……”
我一听,牵扯晴儿,心想可能和我与晴儿吵架有关,这样的事让大家听见了确实不好,就说:“好吧,去楼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