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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心已成殇 - 凤血江山 - 冰蓝纱X

第一百零五章 心已成殇

第一百零五章 心已成殇

萧世行即刻动身,因事发突然,行色匆匆只带了几十个侍卫向北汉京都而去。可是出发那一日十几骑玄衣龙纹的龙影司又忽然出现,沉默地护送左右。看来殷凌澜是决定护了萧世行了。卫云兮看着那山路上远远消失不见的人马,这才收回目光。

一回头挽真正在身后。卫云兮垂下眼帘从她身边走过。这几日来挽真总是在她身边跟随,仿佛用无言的眼神在求她回头。

“卫小姐1挽真看着她又要离开,忍不住唤住她。

卫云兮回头,素白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挽真姑娘想要说的话,我已经回答了你。以后不要再问了。”

“公子真的很不好1挽真红了眼圈:“看在往日的情意上,卫姐姐难道不愿看他一眼吗?”

卫云兮心口微微一颤,半晌才问道:“他在哪里?”

挽真眼中一亮:“公子前日回到了云仓城中。”

卫云兮沉默半天,忽地冷冷地笑:“那他为何不来?”

“这……”挽真忽的语塞。

卫云兮轻笑,眼角的泪却缓缓滑落:“他是无颜来见我,还是另有安排?你和我都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明白。”

她说着回了屋子,只留下挽真呆呆立在当场,不知要说什么。门口走来外出方归的东方晴。

东方晴一身药味,神情疲惫。她看见挽真在山庄里,眼露惊讶:“挽真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挽真眼中的泪滚落,她蹲下抱头哭泣:“我没用!不能说服卫小姐去看公子一眼。”

东方晴叹了一口气,扶起她,叹道:“看了又怎么样,看了更加伤心。殷公子瞒着卫小姐也是为了她好,唉,流觞黄泉……你家公子撑到了今日真的已算是不错了。他心愿既然是如此,你何必又令他们两人伤心难过呢?”

挽真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着跑出了庄子。

东方晴叹了口气,身后声响忽动,她回头不期然看见华泉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她脸露无奈:“好啦,我去配药。你别催得那么紧,我万一累死了怎么办?”

“东方小姐要是死了,华泉也会一命抵命,给东方小姐偿命。”华泉抱着剑,一本正经地说道。

东方晴一怔,秀丽的面上忍不住露出两个大大的笑涡。她瞪了他一眼:“谁要你偿命!烦死了,天天跟着我1

华泉冷不丁看着她初绽笑容,一时被她明媚的笑容所惑,竟出了神。东方晴看着他呆呆看着自己的脸,忍不住红了脸,扭头就走。走了老远,却看见华泉还在原地呆愣,忍不住红着脸一跺脚,低笑:“真是个傻子1

……

远远群山,巍峨雄奇。再也没有了楚地秀美清丽。终于离开那个地方,再也无法回去的故地。殷凌澜淡淡收回目光,忍不住捂住薄唇轻轻咳了起来。

“公子,该吃药了。”挽真红着眼,端上苦涩的药汁。

殷凌澜看着乌漆漆的药碗,皱了眉心,冷冷道:“拿下去,我不吃。”

挽真急了,眼中带着哀求:“公子,这是东方姑娘开的药,一定要吃的。”

殷凌澜想要说什么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脸色惨白,一身玄色狐裘拢着瘦削的肩头,越发显得他人伶仃难支。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他已病骨支离。

“没有用的,拿下去1殷凌澜边咳边喘息地道:“我不吃药1

挽真还要劝,他眼中猛的掠过怒气,一挥手狠狠打落眼前的药碗,怒道:“我说不吃就不吃,给我滚1

挽真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怔,一地的碎片狼藉,滴滴答答,凄凉而无奈。

殷凌澜捂住苍白的唇,边咳边冷冷地笑:“吃了做什么?……吃了也是死……不吃也是死,总之都一样……”

“你就想看着我多活一天不痛快么??”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挽真听着他尖刻自伤的话,忍不住哭了起来:“公子,为什么不去找卫小姐。公子只要解释她一定肯听的。她说她不怪公子,她不再怪公子了……”

殷凌澜漆黑的眸中一亮,若天边燃亮了晨曦,可很快那光彩就黯淡下来。他边咳边轻笑道:“就这样才好。若哪天她知道我就要死了,她怎么可能好好地待在萧世行的身边。我辛辛苦苦一路走到今天,为的不就是她能……”

他说罢胸口浊气上涌,“呕”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泛起青色。挽真看得怔住,房门口刚好走来东方晴,她一见大惊失色,几步冲上前,拿出银针飞快插上他周身大穴,这才止住他体内汹涌的血气。

她气得脸色发白,手中银针不住颤抖,边下针边怒道:“你想死早点说一声,本小姐弄一剂安魂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省得浪费本小姐一干珍贵药材1

她骂完,又等了一会这才拔去殷凌澜身上的银针。因她心中带着气,拔银针的时候故意下了重手,令殷凌澜脸上多了几分痛楚之色。

跟上来的华泉看得眼皮直跳,正要再劝,东方晴凶巴巴地瞪着他:“走啦,还得换药方!前几日的心血都白费了!简直是气死我了1

华泉不敢顶撞她,连忙跟着东方晴走了。挽真看着殷凌澜的脸色渐渐平静,不敢再哭,连忙收拾狼藉。殷凌澜吐血伤了肺腑不能动,挽真扶着他靠在锦墩上,又拿了厚毯子密密地为他盖好。

殷凌澜看着窗外积雪消融的景色,忽地道:“挽真,你若是把我当成你的主子,此间事不可对她说一个字1

挽真不敢再违逆他,含泪低头点了点头。

“下去吧,我要歇一会。”殷凌澜倦然闭上眼,沉沉睡去。

挽真含泪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走了老远这才靠在廊柱边泪流成河。苍天何其不公,明明解了流觞黄泉的毒,可是终究还是太晚了。流觞黄泉的毒已经腐蚀了他的五脏六腑。反而因为骤然解毒,他体内中一直与寒毒抗衡的内力再无束缚,充沛的内力和破损的身子成了两种极端,令他无法承受,迅速消瘦下来,病体支离。

东方晴断言他活不过三年。

三年,只有三年!

这三年还非得是寻一处山水绝佳之所平心静气,不可妄动心神,不可伤心动气才能偷得这三年的天命。可是这才两个月不到,他郁结于心,四处奔走,身子已一日不如一日……

“别哭了。”不知什么时候华泉走来。挽真抬起头来,哽咽道:“怎么办?公子决意瞒了卫小姐。卫小姐又心里怨着公子,可是我瞧得出来的,只要公子去见卫小姐,多说几句好话,卫小姐一定不会一直恨着他的1

华泉素日木然的脸上也带着黯然,他缓缓坐下,许久才道:“公子对我们有大恩,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吧。”

挽真听了,又哭了。

……

山庄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萧世行去了三四日,也不知那边京城局势到底如何了。卫云兮定下心来,在山庄中休养。精神气恢复不少,面色亦是好看许多。只是每每看着那园中一株光秃秃的墨梅,一看就是大半天。这株墨梅因没有好生养着,听山庄中的侍弄花草的花匠说已有了五六年不曾开花了。她拿了花铲又借了花剪,开始修剪这一株墨梅。

“娘娘!娘娘1身后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叫声。

卫云兮恍然回头,只见一道娇俏的身影飞奔而来,待她跑到近前,卫云兮这才认出她来。

“小香!你是小香1卫云兮不敢置信。

“娘娘,还有奴婢。”在小香身后传来阴柔尖细的声音。卫云兮一看,只见秦七走来。

“娘娘,奴婢终于见到了娘娘1小香高兴得眼泪汪汪。卫云兮看看她,再看看秦七,忽地问:“谁带着你们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口砰砰直跳。

秦七高兴道:“是殷统领。”

卫云兮浑身晃了晃,扶住心口,半晌才问道:“他,在哪儿?”

小香看着她脸色不对,怯怯地道:“殷统领送奴婢等到了山庄门口,说等等就走了。”

卫云兮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什么猛的一击,眼前一黑,不由扶着那株墨梅,半晌才惨然一笑:“好,好,果然被我猜中了。”

她说着好字,只是那一字一句森冷吓人。小香素来是不明白她的心思,见她脸色剧变,喏喏不敢接口。秦七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卫云兮不看他们,转了头慢慢地回了房,眼前迷迷蒙蒙,泪似又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她自嘲一笑,这眼疾看来越来越重了。她走走停停,半晌才走到了自己住的院子。一段短短的路,却似她平生最难以走完的一段路。她停下脚步,扶着院门,忽地眼角撇到一抹玄色背影。

那人听到脚步声缓缓回头,两相对视,千言万语却是无言。他眉眼如墨画,清冷难言,一身浓灰重裘,墨发用紫金冠束住,一如往昔雍容贵气中带着无边凉保他站在院中不知在看什么,身影萧索。仿佛他还是他,那威慑南楚的龙影司殷凌澜,未曾变过一分。可是她分明看出他消瘦了许多,病色恹恹,带了几分她看不明白的厌倦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垂下眼帘转身就走。

卫云兮扶着院门边,看着他走过身边,终是忍不住嘶哑问了一声:“你没有话对我说?”

殷凌澜停住脚步,头也不回,淡淡道:“秦七可用,在北汉,总是从前的旧人好用一些。小香已嫁人,但我想着你也许想见到她,便做主把她接了过来。她虽笨了点,但是忠心还算尚可。”

他说完忍不住捂住唇轻咳了一声,转身就走。

卫云兮定定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忽地笑了起来:“你这便走了?”

殷凌澜顿住脚步,声音转冷:“我说过,看在你我往日情意上,这已是我为你选的最好的路。你恨也好,憎也罢。萧世行还算是可以托付之人。而且此事与他无关,是我不愿再与你纠缠下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杀了你的大哥,若再重回一次我亦不悔那一箭。”

最后一句凉薄的话落下,卫云兮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他的身影消失在曲廊回转间,再也找不到。卫云兮缓缓跌坐在地上,地上冰冷,冷透了心底。她想要笑,眼泪却簌簌滚落。

好,好,怎么能不好?!这条他为她选的路那么周全安稳。细心地想到了秦七用得称不称心,巴巴地千里将他们带来北汉。一句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生生断了两人的生死情分。

她脑中一片空白。她猜得出他送她入云仓城的用意,南楚已不能再待下去,一行人除了北汉萧世行处再无别的有力庇护。可是她百般思量却猜不出他今日决然的心思从何而来。只有他那凉薄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翻滚,像一把尖刀反复地狠狠地刺进心里,刺得鲜血淋漓。

萧世行可托付?!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自然知道萧世行为人爽直磊落,是个真君子。她一心想助他夺得天下以报仇,可是他和她之间的事与萧世行又有何半点干系?

一句可托付,他便撇得干干净净不成?是她太高估自己,还是她太低估了他?她只要他一句话,就不会再恨他。可偏偏他还这样百般地躲着她?是生怕她回头去寻他那一箭的仇不成?还是对着她那一巴掌他心有怨怼?

卫云兮笑着笑着,心却已成殇。

他一字一句,分明已与她断了个干干净净。这到底是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所有。

……

卫云兮又病了,缠缠绵绵病榻不见好转。小香急得东奔西走,为她煎药熬煮。秦七最擅开解,得了空便坐在她床榻边,温声道:“娘娘不必难过。如今到了北汉与皇上再无瓜葛。奴婢之前得了娘娘许多体己,这次过来都带来了,就算是白手起家也会让娘娘过得安稳的。”

卫云兮听着秦七唠唠叨叨,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神思不禁飘渺。可一旦秦七不说了,她又觉得心里慌得很。

殷凌澜就是她心里的一道魔障,一低眼一抬头都会想起。就算是吃饭喝药,一转眸,眼中的泪也会毫无预兆簌簌滚落。东方晴诊了几次,说道她眼疾又重了,若再这般时不时落泪以后就瞎了。

卫云兮轻弹眼角的泪,只是笑。瞎了也好。与其那日眼睁睁看着他转眼离开,还不如当初那一刻就瞎了眼。

卫云兮的病时好时坏,天却渐渐转晴。北汉的春天比南楚来得爽利一些。雨就是雨,晴天便是晴天。山庄中的花草都抽出了新芽,看样子又是生机勃勃的一个春天。

萧世行去了京都,渐渐有了消息回来。卫云兮果然料得不错。皇太后秘不发丧是有她深深的顾虑与考量。萧世行一到京都,皇太后便即刻召他入宫密议。十日后,北汉少帝的驾崩消息这才正式公之天下,一连三日举国皆哀。

放眼如今北汉皇室,子嗣空虚,几位皇子皆过于年幼不堪大任。如何立下一任皇帝成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关键所在。而萧世行的能力与实力皆是这皇位的不二人选,唯一的阻碍便是他是异姓王。

可是北汉百年前建国,皇帝亦只是由几家大的世家部落推举而出。初初几年中还有禅让之事。只是这近几十年学了南楚,便渐渐只把控在耶律一族中。可如今耶律皇家因得内斗严重早就不如当初的兴盛,而这皇权到底花落谁家,谁也不晓得,谁看起来都有机会。

萧世行送来的密信中未曾提及这些大事,只问候她身体如何,又知她眼疾加重,特命人送来一盒从西域进贡来的药丸,听说是沿海渔民出海捕鱼的时候杀了巨大的海鱼,将它的眼挖出再加了各种秘药炼制成丸。一日一服,可治眼疾。因得这药得来不容易,可谓一丸百金,小小一盒药,当真是千金难买。

东方晴看过亦是啧啧称奇。卫云兮心伤之余也心中感动,便开始日日服用。不知是这药丸有用,还是她终于渐渐摆脱心中阴霾,眼睛也一日日好了些,不会再动不动流泪。只是她的一双美眸从此水雾聚拢,看过去迷迷蒙蒙,多了几分神秘凄迷,越发惹人怜惜。

山庄中寂静如常。卫云兮以为就这样枯等下去。可是等她病好之后,过了两日,突然有客人造访。卫云兮听得秦七说道有贵客来访,不禁诧异。她在北汉举目无亲,又没有熟识的人,如何能有人来拜访

秦七见她惊讶,也含笑卖了个关子:“娘娘见了就知道了,绝对会吃惊的。”

卫云兮被他一说也提了兴趣,更衣布席以待贵客。

秦七引那人进得殿中来,卫云兮眼力不好,只见那人一身雪白儒士袍,头戴儒士冠,宽衣缓带,缓缓而来,一身风姿清朗出尘。

她看了半天只觉得面前的人十分眼熟。

那人笑了笑,开口道:“听说娘娘眼力不好了,可是竟也认不出我来,真是令人伤心。”他说着伤心,可是笑容纯净,眉眼弯弯,有几分出世的平和淡然。

卫云兮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原来是普陀多禅师1

眼前脱去一身僧衣,蓄上头发,穿上一身儒士服的不是别人正是普陀多。

普陀多见卫云兮终于认出自己,不禁微微一笑:“正是小僧。”

卫云兮看着他这身打扮却说还自称小僧。不禁嫣然一笑:“我竟不知大师何时去还了俗?”

对于普陀多的身份,她早就有过怀疑。如今看来竟是猜对了。只是若这普陀多是萧世行的心腹谋士,那萧世行也未免城府太深了些,竟想出让心腹谋士扮作得道高僧,云游四方,为他探得消息。

普陀多见卫云兮的神色,知道她想岔了,开口笑道:“娘娘不必想太多。小僧是真的僧人,自幼出家。年少的时候云游四方的时候有幸碰见了萧王殿下,初时为挚友,后来我便渐渐开始助他,最后发现自己俗心未脱,索性入了俗世。”

好一个随心所欲的和尚!

卫云兮解开心中疑惑,微微一笑:“出家入世,大师想得很透彻。”

普陀多一笑:“心中有佛,出世入世皆是修行。所以这并不矛盾。”

卫云兮看着他明澈的笑容,心中不禁黯然,若是自己也如他一般想得这么透彻就好了。也不会为情所伤。

普陀多见她神色黯然,虽猜不到她心中想的,但是还是劝道:“逝者已逝,娘娘还望节哀顺变。”

卫云兮黯然道:“我不再是娘娘。大师不要这么客气。”

普陀多并不以为意,笑道:“当初小僧曾给娘娘算过一卦,娘娘可还记得?”

卫云兮心绪复杂,点了点头。她自然记得他给她和苏仪都算了一卦。她还记得他说过她虽有人上人的命格,但是结果并不好,如今看来都一一验证了。

“那娘娘还记得小僧曾让娘娘抽了两次签?”普陀多又温声问道。

卫云兮想了半天这才想起当时抽了两次。而普陀多只给她解了第一次抽到的签文。第二支签没有解她便转身离开了。那时的心境与此时已是截然不同,但却依然不想听这第二支签文上到底说了什么。当时心中怀着对慕容修和苏仪的怨恨,听到自己与苏仪命格相同,便不想再听。而如今却是心已成殇,再无解签的好奇心思。

普陀多从怀中抽出一支发黄的签文,恭谨地放在她的面前。

卫云兮看了一眼,抬头问道:“什么是‘帝王燕’?”

普陀多眼中含了深意:“帝王燕,燕归吉,帝王之吉,便是帝之右,可谓帝之后。”

卫云兮心中一震,半晌不语。她沉默地看着眼前轻轻薄薄的一张泛黄签文。半晌,她把签文缓缓放入一旁的炭盆中,神色已平静如昔:“大师实在不必这么心急替萧王来做说客。不用说如今我没有半分这种心思。退一万步,就算是我有萧王殿下也不会接纳我这样一个逃难至此的女子。”

初来云仓城,她心中怨恨之极,想来想去若要报仇只能襄助萧世行。可普陀多的意思竟然是让她去做了萧世行的妻子?

卫云兮越想越觉得荒谬,反问道:“大师难道忘了萧王殿下已有了正妃?拆散人的姻缘云兮是不会去做的。大师这样做也是有违佛理的。”

普陀多并不生气,看着炭盆中化为灰烬的签文,微微一笑:“娘娘误会了,小僧并不是要拆人姻缘,只是这签文上这么写,小僧就这么解罢了。这世事无常,谁又能真正看破将来呢?”

卫云兮正色道:“慕容修对我有杀父之仇,我想要襄助殿下报仇没有错,但是绝无任何高攀权贵的意思,也绝无成为他妻妾的意思。天长日久大师就会明白我的心。”

普陀多一笑:“这小僧自然知道,这签文也只能解几年之内的命盘,再远连天都看不透。只是小僧很好奇,娘娘是要以什么身份在萧王殿下身边襄助他?”

卫云兮陡然语塞,脸慢慢红了起来。

普陀多了然一笑:“娘娘是女人,一个女人要待在一个男人身边,若非他的妻妾,光流言蜚语就能将娘娘给毁了。娘娘还是三思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眼中流露欣赏与感激:“听说是娘娘劝得萧王殿下回京,全力一争。小僧不知这其中娘娘的私心有多少,但是纵观大局要结束北汉与南楚百年征战,这一局谁胜谁负十分重要。娘娘是做的好事。小僧希望娘娘以后释仇恨,为天下苍生计,襄助萧王殿下,他将是一代明君。”

他说罢施了一礼,告退了。卫云兮甚至来不及相留。

那炭盆中的签文已化成灰烬没了影子,只有普陀多的一番话还在耳边回荡。卫云兮看着那明灭的炭火,心中酸楚难当。心已死,只余一缕不甘的恨意充斥支撑。这样的她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如何还能怀着这样的心思去攀附萧世行这样磊落的男子?更何况她也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襄助萧世行,她除了满腹的智计还有什么?没有了她,萧世行一样能横征南北,他待她这般礼遇,想来想去,除了因着喜欢她还能有别的什么样的缘由么?通过萧世行报仇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如今看来连这条路也是走不通了。

可是前面如果无路,又无法回头。她不过是一介女流,连栖身之所都是要靠殷凌澜安排。

果然是没用。

卫云兮忽地笑了起来,难怪殷凌澜这般决然说道,他已不愿再与她纠缠。恐怕真正的意思不过是他厌倦了她这样麻烦的女人。

宽阔的大殿中,卫云兮独自枯坐,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孤独过。在南楚她还有父亲,大哥,还有他——殷凌澜。可是现在一个个都离她而去。就连以为从不会离她而去的殷凌澜,都已决然放手。

她终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而已。

……

四月的春光渐渐普照大地,别院中的花儿也抽出了花骨朵,有耐不住的纷纷开了。卫云兮侍弄的墨梅也渐渐有了精神,也许来年将会抽出花骨朵,绽放墨梅。花只要精心栽培就能有回报,可是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倾心付出了所有都无法得到的自己想要的。她看着这株墨梅,不知不觉黯然泪落。

“看来本王要把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统统砍去了才行。”身后传来朗朗笑意,令卫云兮一怔。

她恍然回头,只见天光下,萧世行一身清爽白袍,外罩天水青纱罩衫,脚上穿着一双马靴走了过来。

卫云兮见他一双乌黑湛亮的深眸盯在自己的脸上,便侧了头拂去脸上的泪痕,勉强一笑:“许久不见萧王殿下,是云兮失礼了。”

萧世行看着她的脸色,微微皱眉:“是眼疾还未好吗?不然为何又流眼泪?”

卫云兮掩下眼底的黯然,淡淡道:“是方才沙子迷了眼。殿下不必担心,那药丸吃了十分有效。”

萧世行见她神色恢复如常,也就放下心来,笑道:“原来如此啊,不然本王真的要砍掉这一园子的梅花,上一次来庄子就见你脱鞋采梅,如今又对着一株不开花的墨梅流眼泪,这岂不是梅之罪过。”

他说着手抚上那株墨梅,想要摘掉一片枯枝,卫云兮以为他当真要把这株墨梅拔掉,急忙伸出手拽紧他的手,失声道:“殿下,千万别……”

她微凉的手碰到他的温热的手,两人俱是一怔。

卫云兮讪讪收回手,眼中水雾凄迷,低低道:“别摘,不是它的错。”

她说着低着头转身离开,萧世行看着她神色不对,深眸掠过若有所思,慢慢跟上。卫云兮恍恍惚惚走到院中,一回头这才发现萧世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有心事?”萧世行开门见山地问道:“在山庄中不开心?还是因为什么?”

卫云兮只觉得心如黄连般苦,可是偏偏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半晌才勉强一笑:“没什么,殿下若是得空,云兮煮杯清茶给殿下尝尝?”

卫云兮不待他回话,便径直进了暖阁中,生火烹茶。茶香一起,萧世行踏入了那暖阁之中。

他脱下马靴,佯装舒心一笑:“本王还真羡慕能日日住在这里的人。淡然随心,不理世事。”

卫云兮看着暖阁外的马靴沾满了泥土,心中一颤。他换过沾满风尘的衣衫,却忘了换上一双干净的鞋子。他又是疾驰而来。这云仓城又有什么值得炙手可热的萧王殿下放下纷繁复杂的京中局势,千里而来这个小小的庄子?

卫云兮看着他的靴子,怔怔出了神。

萧世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双马靴,俊颜上已染上了些许掩饰不过的尴尬。他轻咳一声,唤回卫云兮出神的目光。卫云兮转了眼眸定定看着他的脸上,萧世行只觉得自己被她那一双迷蒙的美眸一看,五脏六腑似都能被看得通透。

他不自然一笑:“卫小姐在看什么?难道发现本王今日不同凡响?”

他说得风趣,卫云兮却是依然一声不吭。她垂下眼帘,看着咕咕冒着热气的茶鼎,半晌才淡淡问道:“云兮何德何能能让萧王殿下如此倾心相待?”

萧世行正在拿茶叶,闻言不禁手一抖,满盒的茶叶抖落少许。他顿了顿,这才笑道:“卫小姐是我山庄的贵客又是友人所托付的,本王自然要多多照顾。”

卫云兮清清冷冷自嘲一笑:“这么说,若是不是萧王殿下的贵客,也不是他所托付萧王的,殿下也就不会看顾一眼了?”

“当然不是1萧世行不禁失口否认。

卫云兮抬起明眸,眼中带着他看不明白的神色,慢慢道:“我已等了他这么久,看来他已经决意如此做了。所以这里云兮已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过两日,云兮自然向萧王殿下辞行。”

她说着朝着萧世行深深施了一礼。萧世行结结实实一怔,问道:“卫小姐要去哪?”

卫云兮黯然道:“天大地大,怎么没有我卫云兮的容身之所?我没用,报仇不了,待着这山庄里又会累得殿下分心照顾还不如就走了,反正这次秦七也带来不少财物,省吃俭用还能过日子。”

她说着将来的安排,方方面面都已决定。萧世行眉头越拧越紧,听到最后断然道:“不行!本王不会同意你离开1

卫云兮一怔,反问道:“为何不可?”

萧世行许是发觉自己神色太过严厉,顿了顿,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卫小姐耳边说了什么话?难道是普陀多这个多嘴的家伙?1

卫云兮轻轻摇头:“不关普陀多大师的事,是云兮自己……”

“不行1萧世行断然打断她的话,猛的站起身来,朗朗的面色带着她看不明白的烦躁之色:“不行就不行!你现在这样怎么能离开山庄,你的眼疾都还未好1

“会有东方姑娘照顾我。我的眼睛不碍事。”卫云兮平静地道。

“那你的身份也不容你如此做。慕容修难道不会派人又潜入北汉把你捉回去?”萧世行剑眉深锁。

卫云兮语塞,半晌才慢慢道:“那我就走得更远一点。有大漠还有西域……”她笑得飘渺:“若他再不放过我,大不了一死。”

她话还未说完,眼前一大片阴影覆下,萧世行已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卫云兮不禁一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两人不过咫尺,他的俊颜就放大在她面前,眼底的沉怒翻涌不息。

卫云兮刚想要说什么,萧世行却先开了口,冷冷的带着怒气:“卫云兮,你是在逼着本王是吗?”

卫云兮看了他一会,失笑:“逼?向来只有别人逼我,哪有我去逼了别人?把我放在这山庄中他从不过问,这不是逼?把我丢给了殿下,这不是逼?我卫云兮虽然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我起码还有自尊1她眼中的泪渐渐凝聚眼底,却倔强不肯滑落:“殿下让我走吧!我就算走到了山穷水尽,无人可依,也不会走他安排的那一条路上去1

她说着咬牙推开萧世行奔了出去。她一路跑到了房中,浑身簌簌颤抖不知该做什么。她猛的拉开柜子,拿了包袱就开始收拾。只是收拾一件掉了一件,片刻已衣衫掉了一地。秦七听到动静,看着一地的狼藉,哎呦一声上前拉住卫云兮颤抖的手,问道:“娘娘这是做什么呢?”

卫云兮冷冷地笑:“别叫我娘娘,我要离开这里!秦公公若是还想跟着我这不中用的主子,就跟着我一起走。天大地大,总是有一块地方可以安顿我们。”

“娘娘,这山庄不是挺好的,娘娘又要走到哪里去?”秦七半天只得这么一句话。

卫云兮轻轻笑了笑:“再好也是别人的地方。我又是什么身份,何德何能住在这里?不过是无国无家的废后罢了。再住下去就是矫情了。”

她拿了包袱冷冷转身:“秦公公若是觉得跟着我没甚前路,就另谋出路吧。”

秦七急得直跺脚,上前要抢下她的包袱。

“让她去。”不知什么时候萧世行已到了房门边,俊脸阴沉,只看着卫云兮。

卫云兮提了包袱,看着他冷然的脸色,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很狼狈,但是狼狈也是她应得的。从一开始她就错了。错估了自己,错估了殷凌澜的凉薄冷心。她不愿让普陀多的签文应验,她更不愿自己就这样被殷凌澜安排下半辈子。

这一两个月来,她仔仔细细想得明白也看得清楚。不能再继续无用地等待殷凌澜的回头。

殷凌澜决意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他不屑她的原谅,更不屑前来看她一眼。既然如此,她已不需要再用多一天的等待来凌迟自己日夜期盼的心。

她挺直背,擦干眼泪,对萧世行深深施了一礼,道:“这么久以来多谢殿下的照拂。殿下再生之恩,云兮无以为报,下辈子定会结草衔环报答殿下的大恩。”

她说着提了包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哗啦”一声巨响,房边半人多高的花瓶瞬间碎裂。萧世行看着自己缓缓流出鲜血的掌心,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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